“我們有紀律的不能抽煙!”吳七趕緊擺手不要。


    老吳皺著眉頭說:“啥破紀律?抽個煙都不讓?我看你們那什麽首長可都抽煙吧?好煙可都孝敬給他們了吧?你們這些就是傻蛋,再說現在各種不讓幹,日後說不定那煙都不讓抽了,我現在要是不多抽點,那日後禁煙了還能靠著一股煙味頂頂!”


    吳七咳嗽了幾聲說:“大哥,你這都是啥道理啊?說的這是啥玩意?再說你今天一大早不幹活,你怎麽抽起來沒完啊?一共就換回來那麽點你想一次都抽光了啊?”


    可隨後卻見老吳擠眉弄眼的笑了笑,從兜裏摸出好幾盒褐色封裝的煙,挑著眉對吳七說:“這好煙我可不舍得抽,我先把這以前的破爛煙抽光了,等哪天心情好了,就打開抽一眼,哎呀這肯定是得升仙了!”


    [長][風]文學“升仙了?看來你挺著急走的,我是不是得幫忙送你一程啊?”


    吳七還沒等說話,就突然見蔣楠回來了,在門口邊跺腳邊對老吳一通嘲諷。


    而老吳完全不生氣,趕緊把剛抽了幾口的煙扔地上踩滅了,迎上去說:“哪能啊?我跟小七開玩笑的,我不著急升仙。那要是升仙走了你不成寡婦了嗎?我哪能對不住你啊?”


    蔣楠把厚棉衣解下來隨手扔給迎上來的老吳,都沒瞧他一眼就說:“我無所謂,大不了再找一個唄!”老吳聽後趕緊湊上去討好一般的說:“找啥啊?這天底下誰還能比我對你好啊?你應該巴不得我多活幾年才是啊!”


    瞧著兩人往樓梯方向走過去,還能聽見蔣楠有些冷的聲音說:“怎麽這麽大煙味,別跟著我一邊去!”而老吳則不知說著什麽話,一路跟著上樓了。


    吳七看著他們離開方向半天。隨後才搖了搖頭,這大哥好不容易得了個媳婦,結果變成現在這副沒皮沒臉的模樣,想想都替他覺得丟人了。不過這蔣楠說話倒是直接帶刺,聽的人怪紮的慌,可老吳皮糙肉厚習慣了,日子可能就是這麽過才對的,他們兩人要是和平常人一樣那種的,這就有點不正常了。


    大早上沒什麽人。吳七這覺睡多了,此時特別的情形,就等著吃飯了,他是真餓了。閑的沒事幹就在櫃台裏頭轉頭到處打量,正好他身後掛著一個木板,那木板上釘著好幾排釘子,每一個上麵還都寫著數字,掛著鑰匙。明顯就是和門牌號對應的。吳七見狀就打眼掃了了一圈,在那二三號和二五號中間空了個位置。既沒有釘子也沒有寫著號,看起來這個不祥的房間還是真不住人的,連鑰匙都不掛著。


    可仔細回想著那大早上一幕幕,似乎還真是有點邪行,吳七第一眼試探性看過去後二樓的走廊空曠無人,可當他走出去之後。這拐角第一間的二四號房間的方門就大開了,肯定是他縮回腦袋之後突然打開了,要麽是那屋裏頭有人,要麽就真見鬼了。


    最近那些最要命的東西都是人,這冷不丁撞見了怪事。吳七竟還生出一些探究的心情,他感覺那屋子裏頭可能有點什麽故事,說不定並不是鬧鬼,而是一些隱藏在人們沒注意到的事。


    沒過多長時間老吳就跑回來了,趴在櫃台上衝著吳七說:“哎七兒啊?早上來客沒啊?”


    吳七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有些尷尬的說:“來是來了,但以為咱這是軍區的旅館,就沒敢住跑了!”


    原本以為老吳能不高興,沒成想他笑的沒心沒肺的,手上閑不住又習慣性的拿出煙來背靠在櫃台上叼著煙說:“沒事,反正這有沒有人住店跟咱們沒有多大關係,大哥和嫂子是拿國家工資的,交的錢多國家高興,這沒客他們也無所謂,那街上的買賣多了去了,國家這麽大不差咱們一家賠本!”


    聽後才明白了老吳為啥這麽悠閑了,雖然都是國家工人,但這和那些工廠裏頭還有碼頭抗包的也差別不小啊?這地方遮風避雨的,天冷了還有火炕,沒事就吃飯抽煙,這小日子過的不錯,讓吳七都心動了,想退伍之後也跟著他大哥幹。


    吳七半調侃的說:“大哥,我在當半年湊夠兩年整就跟部隊說退伍,到時候來你這幫忙咋樣?”


    但老吳卻吐了口煙說:“你們還有退伍這一說?不是想當多長時間的兵就當多長時間的兵嗎?再說你不跟著李煥混,你跑來跟我混那多沒出息?這一年多的兵白當了?”


    被老吳說的沒法往下接了,因為這裏頭事吳七自己心裏清楚,但不能跟老吳說,這事關重大,最算日後解決完平靜了,那知道的人還是有危險的。因為五行組的人都是一起長大的,他們之間的關係那應該就跟兄弟姐妹似得,但吳七沒想到他們動起手來是真狠,還真不顧什麽情誼,李煥說的清理肯定是把他們給殺了,他既然對那些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下如此狠手,更別提自己這個才認識不久還沒什麽用的人了。吳七想的不是沒有道理的,可他日後才真正明白這裏頭的事,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麵上擺著的,隻有挖掘深入才會真正懂得。


    這個咱們國家的兵役從民國時期的二幾年開始執行,一直到五五年後才開始新中國的兵役,這期間因為戰亂等因素,所有的士兵都屬於誌願兵性質的,那都是無限期兵役,不是說當幾年之後就可以退伍回鄉了,沒有這麽一說,都是那些主動提出來要退伍的得經過上級的審批後才能同意放走了,要不然就一直當兵吧,別想跑了。


    但在解放後,那因為治軍治民講究的東西很多,戰士不準拿老百姓家裏頭任何東西,就是那不拿一針一線,這老百姓則要求人人平等,沒有以前的老爺什麽階級地位,也不準搞這些事情,所有人都得工作,到處都在招工,曾一度人人都有工作,雖然都是靠人力效率不高,但這過億的勞動力,還是在鋼鐵等一些軍工業產量爆發性的增長了,為日後做出了鋪墊。


    老吳其實把他自己以前的遺憾都想讓吳七提他完成了,就算沒那麽出人頭地,但起碼也得活出個名堂來,所以吳七說他當兩年兵就要退伍來跟他守著破旅館的時候,老吳就有些生氣了,認為這個孩子想法太沒出息,都有李煥帶著還那麽窩囊,有點爛泥糊不上牆了。


    吳七沒法實話實說,隻能憋著不吭聲,他覺得自己的本事那是遠遠不夠的,想去李煥那更是屬於天方夜譚了,不由得就有些鬱悶,也沒說話。


    不過也是巧了,這哥倆正犯膈應的互相之間都不說話的時候,忽然從外麵探進來一顆腦袋,那是個四五十歲的糙漢子,瘦了吧唧的滿臉都是胡茬子,那臉紅的就跟喝酒似得,裂開嘴露出滿口的破牙說:“老吳啊!我路過那大門排,正好看著一堆剛到的信,你是巧不巧,這正好上麵就是你的,這不寫著愛民旅社嗎?我就給你捎過來了!”


    這紅臉的漢子不是當地人,也是從外地來的,但比老吳他們可要早的多了,那一張臉也不是喝酒鬧的,而是在外頭待的時間久的給凍的。這個人就好多管閑事,但不是什麽壞人,可並不討人喜歡,相反還有點討厭了,可老吳那是市井中的俗人,他跟這紅臉的漢子能說到一塊去,這不經常就過來串門,有時候還能混上一頓飯吃。


    老吳一聽是他們旅館的信,當時就想著是不是哪個住店的人留的地址?就招呼那紅臉漢子說:“大元進來吧,進來暖和一下,我看看那信是給誰的!”


    紅臉漢子名叫紀永元,別人則都管他叫大元。這個大元則鑽進來半個身子,卻不敢把腳踏進屋裏頭,扭頭到處的瞅了一圈,然後才把信抬手遞給老吳,小聲的說:“哎呀,我可不敢進你這了,讓你那娘們發現了還以為是我來找你去玩錢的,還不得把我皮扒了?得了,這肯定是你的信,收著吧我還得去幹活呢!走了!”


    老吳沒攔著他,而是盯著手中信封發愣,吳七感覺奇怪就湊過去瞧,但這信封上麵隻寫著一行字“吉林省四平街站前愛民旅館收”這個寄信人則是一個他們熟悉不能在熟悉的名字了,是那趕墳隊的老四,李富德。


    吳七一看是他四哥寄過來的信,當時就激動的不行,著急的從老吳手裏頭把信給拿過來,當著麵就撕開了邊,但裏頭隻有半張紙。老吳都沒去幹,而是又掏出一根煙,豎起來在櫃台桌麵上磕了幾下,把煙絲給壓了壓,用嘴叼住劃著了火點著後深深的吸了口,都沒回頭去看吳七直接就開口說道:“是不是說老二奔我這來了?”


    吳七則顯得比較激動,笑著說:“對!二哥估計快到了!”


    “哎呀,這胡大膀又來折騰我了!真是無奈了!”老吳抬手捂住了自己額頭,但隨後卻轉過頭對著吳七呲牙笑了起來,他們哥三又重聚了。


    第三卷 橫山驚窟 第五十九章 哥三重聚


    四平站早期的鐵路網就是很複雜的,東西向六七條鐵路並在一起,但火車並不多,這麽多條鐵路都隔著很長時間才能跑過去一列火車,有時候都不停站的。那火車站的候車大廳就是個磚瓦的土房,比一般的屋子能高些門大一些,可窗戶和門都透風,把站在門口等人的老吳和吳七凍的牙齒打顫。


    吳七戰戰兢兢的說:“大哥啊?二哥是今天到嗎?咱們不能白等了吧?”


    老吳吸著鼻涕說:“肯定的啊!那信裏頭寫了他走的日期,我算過時間,應該是昨天能到,但這丫的沒來,肯定就還是沒到,今天差不多了,咱們來等他會,別他來了之後找不到人,再到處給我惹事了!”


    吳七聽後笑著說:“大哥你想太多了,二哥那老家就是吉林了,他咋能找不到地方呢?再說了,都那麽大歲數的人,不會惹事的!”


    “這可沒準!”結果老吳剛說完這句話後,遠處站台的方向就傳來一陣叫罵聲,隨後竟還有尖銳的哨聲,頓時亂作一團。


    哥倆聽到這一通動靜之後不由的愣住,隨後扭頭互相看了看,幾乎同時探出一口氣,他們知道老二胡大膀肯定到了,隻有他才能鬧出這麽大動靜。兩人不由分說的就穿過了候車廳的後門,踩著積雪頂著狂風跑到了那》長>風》文學站台邊。


    站台周圍被許多人給圍住了,中間似乎有很多人纏鬥在一起,不時的有人被打倒在地順著圍觀人腿邊爬出來,正好在這時候,聽得咣當一聲響,有個身穿破棉衣的人被打的飛撲出去,把圍觀的好幾個人都撞到了。嚇的現場很多人都紛紛逃開了,但跑遠了卻不舍得走,還回頭瞧著熱鬧,恨不得搬個凳子坐在一邊看著。外圍人群散開之後,這才讓老吳和吳七看清了裏頭是究竟發什麽了什麽,這仔細一看。就瞅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還有破鑼一般的大嗓門。


    “哎我說!你們他娘的找死是不?是不是找死?當我外地人啊?他奶奶的,還敢坑老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打算去找祖宗了!”胡大膀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看模樣像是在車站卸貨的工人,但他們手裏頭都拎著鐵棍木棒之類的盯著胡大膀,卻誰也沒有敢動手的。胡大膀手裏攥著一個人的後脖子,把那個人給壓的彎腰直不起來,就單手像抓小雞子似得扭來甩去的,還指著周圍人破口大罵。拽著那個人往哪邊一走,那邊的人就趕緊後退,估摸剛才見識到胡大膀的厲害,都不敢上前了。


    還沒等老吳招呼他,就聽從人群裏傳出一陣刺耳的口哨聲,有個穿著軍大衣的人從不遠處走過來,其中一個在嘴裏頭叼著個鐵哨子吹個不停,看起來像是當兵的。但那深藍色的褲子和破棉鞋則倒是這鐵路的工人,估摸就是臨時組建的鐵路巡查。


    當這個人從老吳身邊跑過去之後。就抬手指著胡大膀喊道:“你!別動!幹什麽的?趕、趕緊把人給我鬆開!”


    但胡大膀瞅他一眼之後就把手中掐著的人給拎起來,隨後又用力往下一壓,跟著抬起膝蓋就撞在那人的臉上,“嘭”一聲響後,這才給仍在一邊,但那人似乎已經昏過去了沒了動靜個那個死人似得。


    現場頓時又鬧了起來。那個吹哨子的人似乎和圍著胡大膀的一幫人是一夥的,他就衝著胡大膀喊起來:“媽呀!還敢打人,先揍他一頓再送公安局去!”有他這一句話,那現場圍著的接近十幾號人頓時就把手中的家夥事豎起來了,也不知道誰帶的頭總之就都衝上去了。劈頭蓋臉對著胡大膀砸過去了。這哥們本來還瞧著熱鬧的,但一見這情景才覺出不好,兩人也沒多想就衝了進去。


    這個略微有些難堪的重逢卻沒有影響哥三的心情,蹲在派出所屋裏頭,烤著那火爐哥三還樂嗬嗬的說起來了。


    胡大膀頭頂著黑色的狗皮帽子,但他腦袋太大把戴著不好看,可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抓著老吳和吳七就扯嗓子喊著:“哎我說!哎媽呀我老長時間都沒看見你們了!哎!哥幾個想我沒?”


    “安靜安靜!”結果他的那動靜太大,引的屋裏頭的公安抬手敲了敲桌麵提醒著。


    老吳趕緊抬手說:“同誌對不住啊!我們小點聲,小點聲!”但說完話後卻抬手打了胡大膀一下,對他說:“你他娘過來幹什麽?你這一來就惹事?還把我和七兒都搭進來了你怎麽回事?你他娘是不是把腦子扔老四那沒帶上啊?”


    胡大膀吸了吸鼻涕呲牙笑說:“我這不是想你們激動了嗎?再說跟著老三老四混沒出息,他們就知道當工人幹活,有啥意思?哪有老吳這樣當老板有意思?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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