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電話給大舅(林立文的父親)。”林睿馬上伸手去抓電話。


    “不要啊……”林立文連忙阻止他,哄勸道,“不告狀有好處,一頓肯德基。”


    林睿看著他,伸出五個指頭。


    “兩頓。”


    林睿伸出十個指頭。


    “三頓,再也不漲了,不然你打電話吧!”


    “成交!”林睿一拍手,爬回沙發上繼續吃東西。


    大家麵麵相覷,眼看林立文不但趕不走他反而被他敲詐了三頓肯德基,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付他了,隻好任由他在那裏繼續吃大家買來的零食,而鬼故事會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氛圍經這麽一折騰後,當然也破壞得一幹二淨了。


    ※※※


    遠離那個鬼故事會的街道上,紅色的桑塔納出租車正奔馳著,周影聽到後座上的響動回頭看了一眼,見火兒正抓著一大袋牛肉幹往嘴裏丟,它看周影回頭便說:“小狐狸給我送來的,他說待會還有更好的吃的。”


    周影搖搖頭,猜不透火兒又和林睿在搗什麽鬼,路邊有人在招手,他便把注意力放回了工作上。


    ※※※


    “……那隻手又冷又滑,在我臉上來回動著……”蔣鳳好不容易又開始順著故事講下去,“我都快嚇死了,正想拚命大叫隔床的人救命,這時卻聽到一個聲音叫道:‘姐姐,姐姐……’‘誰?’我大著膽子睜開眼去看,床邊站著一個小小的人影,雖然沒有開燈,但是借著走廊上透進來的光還是足以看清楚這是個小女孩。


    ‘姐姐……’她又開口叫了一聲,這次我便聽出來了,這是住在隔壁病房的孩子,我曾經和她說過幾次話,記得她叫‘佳佳’,是個乖巧討人喜歡的孩子(說到這裏她有意地掃了林睿一眼,林睿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看佳佳臉上掛著淚珠,忙起來問她:‘佳佳怎麽了?’‘我回不去……姐姐……嗚嗚……’佳佳啜泣著拽住我的衣角。


    ‘回不去?’我琢磨一下,心想她大慨去洗手間回來,忘了自己住在哪一間病房吧,見她還在不停地哭,便安慰她:“佳佳不哭了,乖,你就住在隔壁,來,姐姐送你回來。’我穿上鞋,準備把佳佳送回去,剛牽著她走了兩步,旁邊病床上的那個病人突然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我嚇得大叫了一聲,扭頭看見那個病人坐了起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指著佳佳說:‘別理那個孩子。’‘你說佳佳啊?’我有點生氣她這樣嚇唬人,但是還是心平氣和地跟她說,‘她走迷路了,我送她過去,就在隔壁。’‘你答應要送她回去了?’‘是啊。’張阿姨顯得很害怕,連忙說:‘你快回床上去躺下睡覺,別管她,別管她!’我也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了,同時也感到佳佳抓住我手指的手又冷又滑,而且她那麽用力,一點也不像是小孩子的力量。我連連想掙開她的手,卻怎麽也掙不開,佳佳一個勁地哭著,口中一再要我帶她回去,用很大的力氣拉著我往外走,而病床上的張阿姨就拉住我另一隻手,不讓我走。


    佳佳的力氣大得出奇,我身不由己地被她拉出了好幾步,因為張阿姨不肯放開我,也被拉得從床上坐了起來,向前傾著身體。我心裏越來越怕,用力甩著手向佳佳說:‘佳佳,你就住在隔壁,自己回去吧!你自己回去啊!’‘姐姐帶我回去!’佳佳大聲哭了起來,把另一隻手也伸過來拉我,這時她一直盯著我的臉,那神色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我喜歡的那個小女孩,而是泛著凶狠。


    ‘放開我!我不去!我不去!’我嚇壞了,拚命向後退,但是佳佳力氣那麽大,加上張阿姨我們兩個人都拉不過她,張阿姨雙手拉住我左臂,佳佳雙手拉住我右臂,我們三個就這麽拔起了河。


    ‘不好好休息,你們半夜在幹什麽啊!’我聽到嗬斥聲一回頭,見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接著燈也亮了,南醫生站在站口,皺著眉頭看著我們。


    ‘南醫生……’佳佳哇的一聲又哭起來,‘我回不去,姐姐不肯送我……’她放開了我的手向南醫生跑去,委屈地叫著,‘我很害怕……’‘別怕,來,我送你回去。’南醫生輕輕抱起佳佳,向門外走去。


    ‘南醫生!’我忙叫她,想把今天佳佳的奇怪之處告訴她,可是張阿姨又用力握我的手,向我拚命搖頭。我把話咽了下去,眼看著南醫生牽著佳佳走了,臨走前她還向我們囑咐:‘早點休息,你們是病人,知道嗎。’‘好險啊……’她們離開後,張阿姨長出了口氣,無力地躺回床上。


    我雖然心裏很害怕,可還是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坐下連連詢問,張阿姨喘了一會兒氣才說:“你有沒有聽說過鬼找替身?’我點點頭。


    ‘知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一定要找替身?’張阿姨看著屋頂說,‘因為死後靈魂想要去那個世界,而那個世界的門隻為一個人打開一次,有些人死後意識不到自己死了或者不願意就此死了的話,往往會錯過開門的時間,門一關上,死人就不得不在這個世上徘徊,無法得到解脫和安寧了。所以有些鬼魂為了去那個世界就千方百計地害死活著的人,然後趁著門開的時候跑在新死的這個人前麵進去……’‘你是說剛才的佳佳是……壞了,南醫生她……’我一下子著急起來。


    ‘剛才那個叫佳佳的女孩怎麽走的?’張阿姨抓著我的手問。


    ‘南醫生把她領走的啊,您沒看見嗎?’張阿姨搖搖頭:“我本來就很奇怪燈怎麽突然開了,你又在和誰說話──我看見的是那個小女孩自己走了出去,那裏一個人也沒有。’我當時便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再問下去了,爬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一直發抖到天明。


    第二天,我悄悄向護士打聽昨晚南醫生有沒有值班,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南醫生那天不值夜班,也不可能到醫院裏來,我又打聽佳佳的消息,本來以為她一定是出事了,結果護士卻說佳佳好好的,而且她的切片做出來了,是良性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隻是她今天早上哭得很厲害,說是晚上做了個很可怕的夢。


    下午我又跟張阿姨說起這件事,張阿姨卻很不解地一直搖頭,並且說她像是吃了安眠藥入睡的,半夜裏根本不會醒,而且她是無神論者,更不可能對我說那些話。


    我完全糊塗了,不知道自己經曆的到底是什麽,後來我又住了一個多星期才出院,也沒有再發生什麽怪事,出院時佳佳的病已經好了,張阿姨也有了好轉,南醫生依舊每天很盡責的為人治病,隻是那個很像南醫生,一連幫了我兩次的人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不過我心裏一直很感激她。”


    蔣鳳的故事講完了,大家討論了一陣子,也說不出這是什麽樣的事來,都覺得用蔣鳳做了奇怪的夢來解釋反而更說的過去,這讓她大為不高興。


    “我講一個別人的故事,”現在輪到一個大眼睛的女孩兒講故事,“這個故事是我鄰居的姐姐講給我聽的,是發生在她同學身上的一件事。”


    “鄰居的同學的故事?扯這麽遠,許琳,你能保證故事的真實性嗎?”蔣鳳剛才受了懷疑,現在忍不住這麽說。


    林睿撇撇嘴:“鬼故事還有真實性?”


    許琳受了刺激似的叫起來:“我當然可以保證故事的真實性!琴姐姐不會騙我的!”


    “好了,講出來聽聽就知道了。”別人忙出來打圓場。


    許琳又撅了半天嘴才開始講:


    “故事裏的主角叫張倩,她和琴姐是同學,她是個作家,曾經出過一本散文集,筆名叫‘孩子’──什麽?你們不知道她!”平日喜歡舞文弄墨的許琳因為朋友們的無知又生了一陣子氣,可是最後終於還是開始講了下去。


    “張倩和我琴姐一樣是h大學的學生,而且她們還住在同一間宿舍裏。可是從去年開始,張倩忽然變得很奇怪,她開始常常看著宿舍裏的一個空床鋪發呆,並且對別人問:‘薛瞳去哪裏了?’


    當別人問她‘薛瞳是誰?’時,她自己會皺著眉頭說:‘薛瞳?應該沒有這個人啊。’


    這樣反複了好多次,最後琴姐終於忍不住悄悄問她,她才說出來,原來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在潛意識中覺得自己身邊應該有個名叫薛瞳的同學,而且這個女孩還該是她的好朋友,就住在這個宿舍裏。可是她自己又很清楚這個人並不存在,無論宿舍裏、學校裏,還是她認識的人中也都沒有這樣一個人,所以她常常感到很迷惑。


    當時琴姐還覺得好笑,認為像她那樣的作家太喜歡幻想了,連虛構的人物都能造得當真了。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才讓人真的懷疑,這個薛瞳究竟存不存在了。”


    “張倩?薛瞳?薛瞳?”林睿用手拍拍自己的頭,“這兩個名字我絕對聽說過,可是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呢!”


    許琳正接著問大家:“去年九月份那次大樓倒塌事件你們總該都知道吧?”


    少年少女們一起點頭。


    去年九月份,立新市一棟樓房因為質量原因忽然倒塌,造成了十七人死亡六十多人受傷,也把十多名不法奸商和政府官員送上了刑場,隻要是立新市的人,怎麽可能輕易忘掉這場事故呢?


    “當時張倩也在那棟樓中,”許琳說,“她是事故後從廢墟中被搶救出的幸存者之一,也是在地下被埋得最久的一個。張倩事後說,她在地底下遇上了薛瞳。”


    “怎麽可能?”


    “那個人不是原本不存在嗎?”


    少年少女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所以才叫鬼故事啊!如果是兩個朋友因為大樓倒塌被困在地下而重聚,那就叫奇遇故事了!”許琳因為朋友們的理解能力而生氣地擰著手。


    “也對,也對,你接著講。”朋友們都知道她的個性,一起向她說。


    “張倩的簽約出版社就在那座樓上辦公,那一天她正好去和編輯們討論稿子,下樓的時候便發生了那次事故。張倩因為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所以她平時很少坐電梯,那天也是慢慢地走樓梯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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