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拖起他就走:“行了行了,先陪我幹了正事,辦完事我就陪你去獵人。”


    火兒被他拖出了窗子,林睿化作九尾狐的原形跳上他的背:“走,去我那個笨蛋表哥的學校,他說他遇到鬼了。”


    “喔……那個喜歡鬼故事的表哥啊。現在他一定很高興吧,終於遇到真的鬼了。”火兒依稀對林立文還有點印象,記得他是個很喜歡鬼故事的人。卻不知道對於人類而言,“喜歡鬼故事”和“喜歡見鬼”根本就是兩回事。


    “他高興才怪……”林睿喃喃自語。


    火兒按照林睿的指示,快速地飛向了城市的一個角落,一路上討價還價:“先說好了,所有的獵物我要占七成,剩下的才歸你吃。”


    “如果是指鬼魂的話,全部給你我也不會有意見的。”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許賴皮啊!”


    “我幾時賴皮了?”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你幹嘛跳下去,我還沒數完呢!”


    ※※※


    林立文住在學校的學生宿舍裏。


    一間不大的宿舍卻被塞進了八張床,住了七個學生。既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這麼炎熱的季節中,緊靠著一扇隻有半邊可以打開的窗子通風。七個半大的男生住在一起,衛生條件與生活習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裏麵的氣味實在很“耐人尋味”。


    林立文本來可以每天騎自行車往返家與學校,四十分鍾的自行車車程在立新市這樣的大城市中還不算遠。甚至也可以借住在林青萍家,林青萍的家離學校近,也隻有林青萍母子生活而已。雖然生活清苦些,可是環境至少比學校宿舍要好得多,林青萍也很歡迎他一起住。


    不過到了叛逆期的孩子,對自由、對離開長輩的束縛有無比的渴望,使得林立文拒絕了這一切,堅持住在學校的宿舍中。據說林立文的母親有一次到宿舍為他送東西後說:“那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啊,這個孩子從小就嬌氣,怎麼受得了……”卻不知道她的兒子住得多麼舒心適意,樂不思蜀。


    林睿跳到那間宿舍的窗台上時,看到這間宿舍中的七個男生居然有四個正躺在床上抽煙,在這些吞雲吐霧的人當中,竟然也有他的表哥林立文。


    “真是壞孩子!”林睿在心裏惡狠狠的下了這樣的評價。他特地趕來保護林立文,對方卻在偷抽煙,實在對不起他。


    “獵物在哪兒?在哪兒?我怎麼沒有發現有鬼魂?”火兒落在窗台上東張西望。這間屋子中的氣味實在與“好吃”兩個字沾不上邊,他的熱情頓時熄滅了十分之九。


    火兒對於鬼魂一類東西的感應力是很低的。大概因為他的能力與鬼魂相差太遠,就好像人類的眼睛很難注意到微小的昆蟲一樣,他也很難去留意什麼鬼魂。林睿拉著他來無非是為了以防萬一,本來也沒指望他幫忙找鬼。


    林睿掃了屋子中一眼,確實沒有半點異樣,與他早上從林立文身上發覺到的一絲陰冷鬼氣不同,因為這間宿舍中住了七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使得這裏連遊靈都很少。


    “難道我弄錯了?”林睿甩著尾巴自言自語。


    “肯定是你搞錯了,我怎麽沒看見有鬼啊。走吧,走吧,咱們去打獵。”火兒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


    林睿點頭,看林立文那個樣子,也讓人覺得為他擔心是多餘的:“咱們先去南羽那裏一趟吧,最近我媽媽晚上老睡不好,我怕用法術多了她會察覺,問問南羽有沒有別的法子。”


    “好啊,好啊,我喜歡去看南羽。”火兒對於這個提議舉雙翅讚成。南羽家是他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什麼特地為他留起來的妖怪啊,沒聽過的故事啊,精致的小禮物啊,隻要去就會有收獲。林睿要是提議去找劉地之類的人,他一定會大鬧起來。


    屋裏的林立文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完了煙,已經從上鋪爬了下來,與幾個同學嬉鬧著。


    “我居然為這個笨蛋擔心,看來我自己才是笨蛋!”林睿撇撇嘴,跳到火兒背上揚長而去。


    ※※※


    時間越接近午夜,林立文的心便揪得越緊。不知道今天晚上還會不會被那個噩夢困擾?不知道今天晚上那個鬼還會不會來糾纏自己?


    雖然在同學麵前,他出於麵子,裝出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可是當熄燈時間一到,同學們紛紛入睡之後,那個無助的恐懼感便湧上了心頭。


    “他也許今天晚上不會來了,也許小睿這個護身符有用,也許……”林立文心中胡亂想著,用毛巾被把自己整個人蓋住,卻怎麼也不敢入睡,隻是一個勁地在心裏禱告,今天晚上千萬不要再經曆那樣的恐怖了。不管他再怎麼強行支撐著不想進入睡眠狀態,但是他這個年紀正是需要充足睡眠的時候,又已經連續數日沒有好好睡過了,終於還是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哥哥,咱們去遊樂場……”夢中,林立文依稀覺得自己是在牽著林睿的手,林睿在前邊快樂地跑著跳著,非要拖著自己去遊樂場。


    這個小表弟從小就乖巧,簡直乖巧得過份,從來也不向大人提要求,一味地做著好孩子。林立文挺喜歡二姑,連帶也對這個幼年喪父的表弟又憐又愛,巴不得有機會哄他高興些,現在他想要自己帶他去玩,林立文當然不會拒絕。


    “我本來就想周日帶你去的。我早就告訴過你,你什麼時候想出去玩就要自己說出來,總是乖乖的,大人才不管你想不想出去玩呢!記得我小時後想叫我爸……叫我媽帶我去個公園(為了顧及林睿幼年喪父的心情,硬生生地改口),還得又哭又鬧一場才行。二姑這麼忙,你不說她才不會有時間帶你出去玩呢。不過沒關係,你想去哪裏玩就乾脆地說,他們大人不帶你,還有我呢!”說著想抽回被握著的手來拍胸脯保證,卻發現手抽不回來。


    “去遊樂場,去遊樂場……”前麵小小的身影還是不停地又跑又跳,用力拉著他的手向前。


    看那背影,看那發型,根本就不是小睿嘛!林立文用力甩手,想要掙脫開來:“你是誰?要拉我去哪?”


    那個孩子小小的手指有力得像個老鼠夾子,林立文根本掙脫不了,而他也沒有理睬林立文的問話,依舊向前跳著,似乎十分興奮。林立文一邊試圖擺脫他,一邊四望,卻發現自己不知身在何處,被那個小孩子拉著,彷佛是跑在一條長長的通道裏,四周昏暗之中卻滲著一種暗紅色的光線,腳下一腳高一腳低的,不時還有水窪般的地方。這時心裏倒開始慶幸自己看不清四周,因為這裏應該不是個看了會讓人愉快的地方,看不見說不定比看見得好。


    林立文這個時候依稀明白自己又是在做夢,而且心裏很明白這個夢接下去的發展,於是開始奮力的掙紮,想從那個孩子手中掙脫出來,也想從這個噩夢中掙脫出來。


    “哥哥,遊樂園怎麼還沒到啊?”那個孩子似乎也跑得厭了,停下步子,回過頭問林立文。


    林立文發出一聲驚叫,這哪裏是一張孩子的臉,分明是個骷髏,是個隻有一層皮包著的骷髏。


    這個孩子兩隻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裏,嘴唇已經薄得包不住牙齒,白花花的牙,紅色的牙床在外麵露著,對林立文陰陰一笑:“哥哥,你快帶我去遊樂園ㄚ。”


    林立文怎麼敢搭話,用力地拍打著他抓住自己的那隻手,狠狠地用腳踢著他。


    那個孩子的臉越來越難看,原本沒有什麼血色的皮膚上開始流血,不一會兒便成了一個血淋淋的骷髏,口中還在喊著:“帶我去遊樂園,帶我去遊樂園,你說過帶我去的!”另一隻手也向林立文抓過來。


    林立文用力地拍打著,不讓他抓住自己。開始他還是個小孩子的外貌,可是在與林立文的糾纏中,他的樣子也漸漸在變化,身上原本就薄薄蓋著的那層皮,在他的哭鬧掙紮下像被掙裂了一樣,先是一個白骨的手指從皮膚下揮出來,接著另一個,然後是一隻手臂,最後,當他的整個骷髏從皮裏跳出來時,兩顆眼球因為失去了眼皮,一下子從眼眶中流了下來,當他用自己的一隻手托住眼球又塞回去,再次把那隻手伸向林立文的時候,林立文發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叫喊,同時從床上坐了起來。


    (還好是夢……)


    臉上的冷汗已經順著脖子一直流到了枕頭上,林立文摸摸自己的手腳,都是冰涼冰涼的,他在床上坐了好久,點了一根煙,好不容易從噩夢的圍繞中掙脫出來。


    這種夢境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每天晚上都做,夢中就是那個小孩,非要林立文帶他去遊樂園,開始的時候,那個孩子的形象還可以接受,隻是個怪異一些的男孩子罷了,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樣子也越來越可怕,使得林立文天天掙紮在噩夢之中。


    “什麼破護身符,一點用也沒有!”林立文氣呼呼的把從林睿那裏借來的護身符扔在一旁,可是想了想,又撿回來掛在脖子上,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發呆。


    站在床頭的林睿向林立文吹了口氣,多日來沒有好好睡過一覺的林立文,頓時進入了睡眠,如果沒有意外,他會一直睡到下午,雖然不足以把這段時間的睡眠不足補回來,但也可以讓他的神經放鬆一下。


    幸虧自己回頭來看了看,因為這個鬼魂耍的把戲太小,太沒有危害性了,反而差點令林睿都看走眼。他看著林立文,一臉若有所思。


    那個噩夢隻是一個鬼魂“種”在林立文腦海深處的印記造成的,林睿想追蹤找到那個小鬼魂並不難,對付對方也很容易,放一個鬼使過去就足夠了。可是在看了那個夢境之後,不知為什麼,他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恐懼,猶豫著不敢馬上追蹤過去。


    那個小鬼魂叫林立文“哥哥”,難道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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