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不是挺富足的嗎?”果然,十七郎眨著眼睛天真地問。


    ……可是,周圍的成人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從兩個孩子的手中奪走所有的一切。於是沒用多久,我們就變得一無所有了。哥哥為了養活我,帶著我背井離鄉,出門乞討……


    張二狗口中為兩個男孩講述著過去的故事,眼睛卻一直看著張大狗,緩緩地描繪著過去種種記憶深刻的事情……


    ……大哥為了救我脫離那個魔窟,被十幾個家丁圍毆,打得遍體鱗傷,倒地不起,可是當我大聲向他求救的時候,他還是衝了過來,帶著我逃走……我大哥他為了我,即使重傷而亡之後也不放棄保護我,化成了僵屍把我從狼口之下救出,並且在深山之中撫養了我數年……


    張大狗感到溫熱的液體不斷滴在自己臉上,不快地吼叫著,擰著脖子企圖去咬張二狗的腳。


    “你真是個壞蛋!”


    “對,你弟弟為了你都哭了,你還想咬他!”


    “壞蛋!壞蛋!”兩個孩子對於張氏兄弟之間對對方全然不同的表現,表現出對張大狗極大的不滿。


    “不,我哥哥不是壞蛋,他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的,這都是我的錯!”張二狗深吸口氣忍住眼淚,“你們兩個不要再欺負我哥哥了,他真的是個可憐人……你們要是對他有什麽不滿,就衝著我來好了。”


    “我們才不會呢,恩公是個好人。”


    “就是啊,你可跟他一點都不一樣。”


    兩個小狐狸看看張二狗,看看地上的僵屍,眼珠子又開始滴溜骨碌地轉了起來。


    ※※※


    兩隻小狐狸對張大狗心生厭惡,於是更加開始變著法子的折磨他:當這張二狗的麵,他們表現的十分懂事,還拍著胸口保證說張二狗要出門盡管去,他們會幫他看著這個僵屍,可是張二狗一轉身,他們立刻就開始欺負不能動彈的僵屍。


    張大狗對這兩個小狐狸恨之入骨,可是苦於不能動彈,在心中更是把張二狗看作了這兩個小狐狸的同黨,已經在心裏不知道發了多少次毒誓,要是他能夠自由行動,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這三個敵人全部撕碎吃掉。


    可憐張二狗的一番心血,卻就這樣毀在了兩個小狐狸的好心辦壞事上。


    這一天,張二狗像往常一樣出去獵食,而兩個小狐狸吃過了早飯,閑著沒事溜溜達達的又來到了季野草的山洞。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季野草倒是比較歡迎他們。一來他們都是胡家的嫡係子孫,將來肯定是家族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就跟他們處好關係絕對不是壞事;二來兩個小狐狸畢竟年紀還小,被季野草奉承了幾句,就把長輩們教的許多修煉的竅門轉教給了他——季野草這樣自己摸索著修煉的妖怪,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得到正式的指點,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怎麽會不歡迎兩個小狐狸到來?


    小狐狸們來到洞中,看到隻有季野草在,眼珠一轉,胡十七對季野草說:“季大哥,張二哥呢?你們自己炒得野草茶還有沒有?上次我們拿回去的我爺爺很喜歡,說是還想喝呢。”


    “有,有,有……”季野草一迭聲的答應。他們的爺爺就是胡族的族長,平時想要給他送禮可不是件容易事,聽到兩個小狐狸這麽問,連忙就去尋找張二狗做的那些野味茶。


    “季大哥,不如你給我爺爺送去成不成?我們在這裏等張二哥回來玩兒。”胡十七又說。


    “我……”季野草對於登胡家的門,心裏還是很惶恐的。


    “沒關係的,你就說是我們叫你去的嘛……”胡十九一邊說一邊往外推他,“就把茶葉給我爺爺就行了,他又不吃兔子……不是,他已經好多年不吃兔子了……”季野草是兔子精,確實屬於狐狸們垂涎的食物,不過大家都做了妖怪之後,這樣單純為了吃而進行的爭鬥會減少罷了。


    季野草又磨蹭了片刻,終於還是抵禦不住親自去拜訪胡族族長的誘惑,最後還是出門去了。兩個小狐狸見他一走,馬上相互擠著眼睛,直奔地上躺著的張大狗而來。


    “喂,僵屍,你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僵屍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胡十七拿著一根藤條,在張大狗的頭上重重一敲:“快說你叫什麽名字?不然又要用水灌你了!”——這就是他們倆兄弟想要用來幫助張二狗的辦法,用強製的方式逼迫張大狗想起過去的事情。


    張大狗任由他們折騰自己,就是不肯開口說一句自己叫“張大狗”。對於這個兩隻小狐狸和張二狗整天在他耳邊嘮叨的名字,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應該說,他甚至對這個名字充滿了憎惡,因為這個名字,他吃了那麽多的苦頭。


    僵屍的心中確實對於張大狗這個名字有種熟悉的感覺,不過他認為那是因為老是有人在他耳邊絮叨這個名字的原因。他還沒有發現自己這幾天中的變化,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在動腦子思考問題。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他在動用自己的腦子思考、分析著眼前發生的事情,雖然這對於幾天前的他來說,還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他現在的腦子還沒有靈活到能夠想到這一點。


    僵屍很認真地想了自己現在的處境,認為自己是被別的妖怪抓住了,而被抓住的後果多半是要被吃掉,這是他知道的抓獲獵物後唯一的處理辦法。


    得到的結論就是,張二狗他們要吃掉自己,所以應該盡早的逃走。


    於是張大狗一直在努力地思考逃走的辦法。


    這裏隨時都有人看著自己,想要逃走,就要先打倒他們,想要打倒他們,就要先讓自己能動。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先讓自己能夠自由行動。


    僵屍一次一次的試著打破季野草給他的法術束縛,可是每一次都在他覺得自己就要成功的時候,季野草就會再次出現,重新給他施加一次法術,這令僵屍暴躁極了。


    最後給了他機會的,還是兩個小狐狸自己。


    小狐狸們在洞中給季野草講解修煉的要訣的時候,忘記了地上躺著的這個僵屍雖然不能動彈,可是他的眼睛沒有瞎,耳朵也沒有聾,他看得見他們做的每一個動作,也聽得見他們說的每一個字。


    僵屍開始並沒有在意他們說的內容,可是那些字句自己鑽進他的耳朵裏後,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力量吸引著他聽了下去,並且牢牢的記在了腦子中。


    僵屍的體內有一種強大的力量。


    僵屍自己知道這股力量的存在,但是這股力量雖然在他的身體中,卻並不屬於他,他試過很多次想要調動這種力量,可是力量根本就不聽他的使喚。自從聽到了小狐狸們說的口訣,他就感到了這股力量那種不聽話的“倔勁”開始鬆動。


    因為季野草從來沒有係統的學過法術,所以小狐狸們把口訣解釋的那麽清楚明白,不僅僅季野草的理解毫無障礙,就連僵屍聽來也是明明白白。


    僵屍這幾天來一直在按照兩個小狐狸的方法嚐試著,今天看到小狐狸們把季野草騙走,他甚至有些失望——沒有季野草在,小狐狸們是不會說有那些內容的東西的。


    小狐狸們玩累了,坐下來吃東西休息,一邊閑聊著:為什麽這個僵屍腦子這麽僵,就是不承認他自己是張大狗的話題。忽然,胡十七發現坐在自己的對麵的弟弟的神情一下子僵硬了。他是個反應敏捷的人,什麽也沒有問便跳起來向前一滾。


    猛撲過來的僵屍失去了目標,一頭撞在了被當作桌子的大石頭上,頓時山洞中塵土飛揚,亂作一團。


    “他怎麽忽然能動了?”胡十九直到這時才驚訝地叫出來。


    “我怎麽知道!還不快跑!”胡十七拉著弟弟就向洞口跑。他們兩個空有一肚子的知識,可是年紀實在太小,根本沒有辦法和這個僵屍抗衡。幸虧僵屍的行動向來緩慢,他們兩個趁著撞倒石頭桌子的張大狗還沒爬起來的空擋,應該還可以和他拉開距離。


    誰知當他們跑到洞口的時候,卻好像碰上了阻隔,一堵看不見的牆壁立在了洞口,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怎麽會這樣!


    兩個小狐狸驚恐地對視。


    這個時候張大狗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著他們步步逼來。口中的低吼和露出的獠牙,都顯示著他想要幹的事情是什麽。


    “擋住洞口的法術難道是他弄的……”十七郎心裏驚恐不已。這個僵屍居然會使用法術了?難道是他身體中的那顆內丹開始被他吸收了不成?要是那樣的話,現在的局麵就太凶險了,他們兄弟倆本來就打不過張大狗,要是張大狗身體中的那枚妖狐內丹再被吸收了的話,恐怕要他們兩個爺爺輩的高手出馬,才能製服得了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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