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是刀的事就是老鼠的事。咱倆八成碰上一個練家子。這家夥刀槍不入啊。”


    我想到這個心裏居然樂了:“要真是那樣可敢情好。一會把這隻老鼠宰了,把皮扒下來,就是一件護身甲啊。”


    桃花說:“你先把它宰了再說吧。這家夥動作雖然慢,但是刀砍不進去,怎麽宰?”


    我說:“世上沒有全身都刀槍不入的東西。單田芳評書裏說了。凡是練這種功夫的,身上肯定有一個罩門。照著罩門捅一刀,保證它玩完。”


    桃花說:“評書裏的故事你也信?它的罩門在哪?”


    我說:“你先把它引開,我把菜刀撿起來。”


    桃花依言,扭頭向牆壁跑去。那黃鼠緊跟不舍。由於這老鼠大得像一隻肥豬。所以跑起來也是這樣。剛開始的時候速度慢,隨著慣性,越跑越快。


    眼看到牆根了,桃花伸手在牆上一撐,借力向一旁跑去。後麵的老鼠就沒那麽幸運了。直似一座肉山,撲通一聲撞在石牆上。


    這一下把它撞得暈頭轉向,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我趁著這個機會,撿起地上的菜刀。三步並作兩步,大著膽子跳過去。作勢就要往它背上砍。


    老鼠背上張人臉直勾勾盯著我。麵無表情,但是雙眼射出狠毒的光來。我猜它肯定要說:“咬你的是老鼠,你沒事砍我幹嘛?”


    我心說:八成你就是老鼠的罩門了,不砍你砍誰。


    手起刀落,刀刃映著手電筒的寒光就砍下去了。這次,總算有了皮肉被劃開的聲音。


    那張臉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一股膿血從裏麵濺出來。濺得我滿身滿臉都是。


    我的眼睛裏也被濺進去一點。我緊閉著眼睛,一手急速的揮舞菜刀,護住周身上下往後退。另一隻手在眼睛裏一陣揉搓。


    終於我感覺脊背貼在牆上,勉強著睜開眼睛。聽說有些傳染病通過血液傳播,要是濺到眼睛裏了八成不能幸免。不過這時候也顧不得這些了。


    視野裏朦朦朧朧的,隻能看見大團光暈。我使勁眯著眼睛,想找出那隻大老鼠在哪來。現在我相當於個半瞎子,要是讓它偷襲了就悲劇了。


    等周圍的景色漸漸清晰。我看得大吃一驚。我這是在哪?


    我環顧左右。發現這是一片曠野。我靠在一棵參天大樹上。遠處有成千人正在廝殺。不,根本就是人與妖之間的廝殺。


    我看見一隊光著膀子的士兵,手拿棍棒在圍攻幾隻虎首人身的怪物。另一隊則在攻擊一條巨大的蛇妖。天上的無數飛鳥口吐火焰燒向人群。而一隻長著鼠頭的巨人正在舉著旗子居中策應。不斷有怪物哀嚎著倒下。不斷有人被撕成兩半,天上像下了一陣血雨,把地上染得一片殷紅。


    “桃花?”我左右張望,根本沒有她的影子。


    這是什麽地方?莫非我又出現幻覺了?這裏肯定是幻覺。


    我拿頭在樹上撞得梆梆響,疼的齜牙咧嘴。但是無法回到石室中。


    突然,一支利箭射過來,把我的手釘在樹上。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扭頭看見一群人正氣勢洶洶衝我跑過來。我氣得破口大罵:“他媽都是光膀子的,射我幹嘛?”


    不過看他們頭發胡子的一臉野蠻勁,估計也聽不懂我說話。罷了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先想辦法把這該死的箭拔下來。


    眾所周知,十指連心呐。手掌雖然不連心,但是離心也比較近。我一寸一寸把箭抽出來,疼的差點哭了。


    剛把這隻箭拔下來,遠處一人又射過來一支。我眼睜睜看著這隻箭嗚嗚著破空而來,疾如流星,射到我腳麵上。


    我嗷得一嗓子翻倒在地。低頭一看雙腳。嚇得一哆嗦:這哪裏是腳,分明是爪子。


    怪不得這些人射我啊。原來我也是人首獸身的怪物了。


    我倉皇的往密林裏邊跑。手腳也不大配合。一路上跑得磕磕絆絆。看來,我的新身體不適合直立行走。


    百忙之中我低頭看看我自己,想弄明白我現在到底是什麽動物,也好研究出一套步法來盡快逃走。


    可惜。我下半身不過是兩條毛茸茸的腿,特征太過不明顯。而上半身又是人類的,實在看不出來。


    這樣跑了兩步。發現身後的人越追越近。而且有把我包圍的苗頭。我當機立斷,向包圍圈唯一的缺口逃跑。


    等跑出來才發現,我已經被逼到戰場正中了。瞬間就有成千上百的人對我發起攻擊。


    我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有個滿臉胡子的人舉起一塊石頭,衝我麵門就砸下來。


    突然,他的動作停住了。一隻獸爪從他的前心透出來。淋淋漓漓的血滴了我一臉。


    我抬頭看去,一隻巨大的蜈蚣衝我揮爪示意。


    我突然感覺到一股惡心。又有一股失落。我就這樣和禽獸為伍了嗎?


    正在這時,我看見一隻金光閃閃的老鼠向我跑來,它很像石室裏那一隻,但是絕對不同,相比於石室中黃鼠的妖氣衝天,它顯得很神聖,很正派,最重要的是,它的背上沒有長著人臉。我寧願相信它是哪位神仙的坐騎。


    這隻老鼠跑得飛快,即使跑到我麵前也沒有刹車的意思。我懷疑它是要把我撞飛。莫非它已經發現我是妖怪中的臥底?空有一身獸皮,卻長著一顆人類的心。


    預想中的騰空而起,肋骨齊斷並沒有出現。這隻老鼠就像一陣疾風。吹到我身上,隨即消失不見。


    我被這股風嗆得說不出話,睜不開眼。但是我能感覺到。這隻金鼠已經進入我的身體。此時正在迅速和我體內的血液皮肉融合。


    完了,看來我要變身了。


    正這麽想著,我突然覺得剛才失去的視覺聽覺嗅覺全都恢複過來。我睜開眼,發現我仍然身處石室,我仍然站在那隻黃鼠身前。人臉的哀嚎尚未停歇。我身上的血腥味還在蔓延。


    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啊。我在幻覺裏都經過一場大戰了。這張臉連一聲大喊都沒喊完。


    不知道為什麽,經曆了剛才一場生死大戰。即使是幻覺中的。我的膽子也大了不少。眼前這隻黃鼠,以及背上的恐怖人臉能帶給我的已經不再是恐懼,而是厭惡。


    我起手裏的菜刀,猛地砍下去,邊砍邊罵:“嚎你麻痹,長得這麽醜還嚎。”


    那張臉算是破了相了,橫七豎八全是傷口。大團的鮮血湧出來。一片血肉模糊。剛開始的時候它還叫喚兩聲。到後來,幹脆就歇菜了。


    那張臉死了。可黃鼠緩過勁來了。鼠頭一拱,撞到我的胸口上。把我直接頂飛了。


    我隻覺得肺部被重擊,身體裏的空氣都被擠得排出去。完全無法呼吸。身子如在雲端,空落落的什麽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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