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謝仇說:“知道啊,當然知道。”


    我有點猶豫,畢竟這種問別人自己爹是誰的話不好說出口。我定了定神,組織了一下語言,對楊謝仇說:“我聽見有的人說,我是陳永興的……”


    楊謝仇笑了一聲:“你是陳永興的兒子對不對?”


    我心想:“果然如此啊。”


    我連忙搭話:“是啊,不過,我是聽別人說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我從小就被送走了。到死我舅老爺也沒告訴我,我爹媽是誰。”


    楊謝仇說:“所以你覺得你爹是陳永興?”


    我回答的很謹慎:“我也不知道,我這不是問你呢嘛。”


    楊謝仇突然怒氣衝衝,破口大罵:“放屁,就你也配當陳永興的兒子?你雖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但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不用做夢了。”


    我被她罵得蒙頭轉向,喝道:“老家夥你什麽意思?”


    楊謝仇完全不理會我,自顧的開始回憶。我覺得這老家夥在牆裏呆的有點不正常了。


    楊謝仇說:“那一年,陳永興身中劇毒,找到這裏來,隻剩下了半條命。那時候,我還年輕呐。”


    我說:“我知道你那時候年輕貌美,之後發生什麽事了。”


    楊謝仇說:“那時候,我們這裏根本沒有外來人。所以,陳永興一出現,就引起了一陣轟動。但是,他身上的毒,還是嚇走了不少人。”


    我說:“他到底中了什麽毒?這麽可怕?”


    楊謝仇說:“可怕倒也未必。隻不過,大家平時沒有見過罷了。他身上長著一隻老鼠,已經快要成型了。他在村子裏苦苦哀求,但是沒有一個人肯幫他。


    “你們恐怕還不知道,放眼天下,認識這種毒的,恐怕絕無僅有,能解這種毒的,也隻有我們這個村子。”


    楊謝仇說到這裏,我當然知道陳永興中的是蠱鼠之毒。聽見楊謝仇說,她可以解毒,不由得很興奮,兩眼放光說:“我也中了鼠毒,能不能幫我解一下?”


    楊謝仇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你也會中毒?你也需要解毒?哼哼,真是好笑。”


    我不知道哪得罪楊謝仇了,怎麽這老東西總是陰陽怪氣的。


    但是聽她透漏,我和陳永興肯定有什麽關係。這事必須得弄清楚。


    好在楊謝仇估計是在這裏寂寞得受不了了。所以一說起來就再也停不住。


    楊謝仇長歎了一聲:“我那時候,雖然年輕,但是已經是一族之長。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但是,既然來了,我總不能坐視不理。於是,隻好把他接到家裏。


    “他身上的毒耽擱時間太久了。我始終一籌莫展。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每天坐在我家門前,裹緊了衣服,把那隻老鼠遮得嚴嚴實實。然後,曬著太陽給我講外麵發生的事。”


    我聽著楊謝仇癡情的聲音,心裏隱隱約約有一個感覺:這老東西,不會和陳永興發生了什麽吧。按照現在的種種跡象來看,凡是認識陳永興的,都傾向於把我和他聯係起來。鬧不好,這老東西是我媽……乖乖,這事可不大好辦了。


    這時候,我又想到:“既然正常人在楊家人眼裏,是另一個物種,他們,是怎麽發生感情的?”我扭頭看了看蘋果,蘋果也是一臉茫然。


    於是我問楊謝仇:“你們,沒發生什麽吧?”


    楊謝仇充耳不聞,仍然在念叨:“後來,我就不能離開他了,總想扶著他曬太陽,聽他說話。雖然他長得奇怪了點,但是,終於有一天,他一病不起,神智開始模模糊糊。我很焦急,因為我知道,這隻是開始,現在救他,還有一線希望,再耽擱幾天,他就徹底的無藥可救了。


    “於是,我決定鋌而走險。帶他去本族的禁區。雖然族規說,任何人不能靠近那裏,但是,那是最後的希望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裏果然有解毒的方法。我仔細研究了一番,大著膽子,嚐試著給他解毒。我本以為,即使不成功,也可以重頭再來。沒想到,我把過程弄反了。直到最後一刻,我才意識到我把他給害了。當時雖然看起來不是很明顯,但是他的身子實際上已經有了巨大的變化。而且按照我的估計,不出三個月,他就不再是他了,這種變化是不可逆轉的。至少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是不可逆轉的。


    “陳永興痛苦得跪在地上。我從來沒見他哭過。這時候,他哭的讓人揪心。


    “突然,他站起來,兩眼通紅,大聲質問我:‘你是不是故意要害我的?到底是誰在指使你?’


    “他這麽問,真是讓人傷心欲絕。我想哭,但是欲哭無淚。我悲傷的看著陳永興。伸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向額頭上砸過去。


    “陳永興一把抓住我的手,他的力氣很大,像是要把我的手腕捏碎。然後,嚎叫著跑出去了。我聽見他一直大喊著:‘我要殺光你們。’


    “我神誌恍惚,從禁地走出來。發現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很多屍體。都是我的親信呐。這些人一直跟著我寸步不離,即使我違背族規,闖入禁區。她們都沒有背叛我,反而幫我在外麵放哨,沒想到,一時間,全都死於非命。


    “我抱著她們的屍體開始哭啊。哭的昏天黑地,中間暈厥了好幾次。


    “這時候,有人慌慌張張跑過來,告訴我說,我的姑姑反了。我早就知道,她覬覦族長的位子很久了。這次一反,凡是和我交好的人,恐怕全都保不住。於是,我把我的人全叫起來。拚死抵抗。


    “那一夜的自相殘殺。直殺得昏天黑地。後來,我的人越來越少。而姑姑又到處宣揚我帶著外來人闖禁區,破壞族規。到後來,原本中立的人,也開始紛紛討伐我。


    “最後,我看見大勢已去,命令我的人,把自己的孩子包起來,放到溪水中,順水飄走,免得,糟了我姑姑的毒手。


    “我們這些人送走孩子們之後,又堅持了一兩天。再後來,人都死了。我躲到這裏藏起來。變成了這幅樣子。人不人鬼不鬼得苟延殘喘,也不知道為了什麽。若不是蘋果下來玩,偶然發現了我。恐怕,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我心說:原來陳永興還有這麽一出?


    我心裏開始算計著,陳永興身上長著個大老鼠。楊謝仇能忍著惡心和他生孩子的幾率有多少?


    當然,我不是變態。我隻是在考證,眼前這長到牆裏的老太太,她是我媽的幾率到底有多大。


    我正在這掰著手指頭想。突然,牆上那張嘴一張,從裏麵吐出一口鮮血來,正好吐在我身上。


    我向後猛地退去。而蘋果卻疾步上前,問道:“怎麽了?族長,你沒事吧?”


    楊謝仇說:“被人識破了。不過沒關係,臨死前,我又見到陳永興了。雖然這個小子很差勁,但是,畢竟和陳永興長得一模一樣。陳永興啊,雖然你我結下深仇,但是,我依然對你念念不忘。”


    我走上去,看她半死的模樣,抓緊時間問:“我到底是不是陳永興的兒子?”其實,我還想問後半句:“你是不是我媽?”但是,這樣問比對一個陌生的女孩表白還要困難。


    我雖然臉皮厚,但是還沒厚到這種程度。


    楊謝仇看了我一眼:“你認為你是陳永興的兒子,那你就當你自己是吧。不過,我知道陳永興不會承認你的。我也不會承認的。”


    說了這話,她的眼睛就慢慢閉上了。


    我著急得拍打牆麵:“這算是什麽意思啊。事還沒說清楚呢,怎麽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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