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死死得扣在石壁上,但是我覺得力氣越來越小。有好幾次都想要掉下去。


    這麽下去。我早晚堅持不住。掉到下麵的毒水裏。然後疼得撕心裂肺,叫的鬼哭狼嚎。然後泡得身子發脹。


    我正趴在石壁上胡思亂想。打算找個平整點的石頭咬破手指交代一下後事。不成想腦袋上方的石壁裏麵伸出一隻手來。好像早就看見我了似得,一把揪住我的耳朵,使勁把我往裏麵拽。


    我馬上明白過來。上麵也是一個洞口,這裏麵的人和劉大拽一班人一樣,用那種特殊的布蒙了個簾子。


    我撲騰著往上爬。其實這個人就算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拽著耳朵就能把我拽上去,但是關鍵是這人死拉著不鬆手。如果我不往上爬就疼得要命。也真是奇怪了,我全身麻木,唯有耳朵附近尚有一線清明,這種疼疼得真真切切。我大呼小叫,哎呦哎呦著往上麵爬。


    幸好那個洞口距我現在的距離也不遠,我兩手撐住洞口,使勁竄了進去。


    裏麵漆黑一片,別說手電了,連蠟燭也沒有。


    那隻手還是不肯把我放下來。我大呼小叫:“差不多算了啊。我可是混過社會的,別逼我出手啊。”


    這句話說出來我又覺得有點不妥。在這個地方出現的人會害怕混社會的?何況我也不是真正混社會的。萬一問我點什麽切口暗號什麽的。我隻知道一個天王蓋地虎……不對,還有一個,花過無影!


    我從荒山逃回來之後,在千眼井曾經遇到一幫人,這些人在千眼井翻箱倒櫃,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他們的暗號就是,花過無影。下半句我還記著,很是粗俗的一句:半夜蹲坑。


    於是我試探著說了一句:“半夜蹲坑?”


    這話一說完,抓著我耳朵的手把我鬆開了。


    我心中一喜,看來我是猜對了,這幫人也真夠蠢,居然過了這麽久了,還是用同一個暗號。


    但是我剛剛裂開嘴,還沒有開始笑,又拉下臉來了。這些人不是什麽好人,我能瞞幾分鍾?相信時間不長,我就得露餡。


    我想象到這裏,就覺得一陣涼風撲麵而來。


    我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難道這麽快就露餡了?”


    幸好我從小和別人混戰是家常便飯。躲過一次襲擊更是駕輕就熟。我把腦袋一偏,滿以為可以輕輕鬆鬆閃過身去。沒想到,我現在實在太虛弱了,整個人輕飄飄的,動作嚴重變形。然後,那一下就結結實實打在我臉上。


    根據聲音來推斷,是一個大耳光。反正我現在也感覺不到疼痛了,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我順勢倒在地上,甚至有點得意。悄悄地往遠處爬。


    但是我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程大力?”


    我翻身坐起來:“八嬸?”


    然後,有人劃著一根火柴。確實是八嬸無疑。


    我有點不高興:“八嬸,你打我幹什麽呀?”


    八嬸不回答我,衝著我看了看,突然從屁股後麵抽出一把鋥亮的匕首來。


    我連連後退:“你這是要幹什麽?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咱們還是親戚呢。就算我小時候偷著吃了你的雞,也不用現在報仇吧。”


    八嬸一臉慈祥:“大力,你別害怕,你身上的東西,最好是弄掉。時間長了對你不好。”


    我總覺得八嬸的臉色不大對。她讓我想起我們村口的老劉。老劉是專門閹豬的。每次把公豬綁好之後都會說一句:“大豬啊,大豬。我這是為你好。把你這個東西弄掉了,你以後就吃得多睡得好。”那種慈祥中帶著殘忍的深情,簡直和八嬸一模一樣啊。


    我連連後退:“八嬸,咱們有話說清楚。可不帶這樣的啊。你要把我身上的什麽東西弄掉?”


    八嬸有點著急了:“一時半會跟你講不明白。你快點吧,沒時間了。”


    正在這時候,火柴熄滅了,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我不敢動,生怕八嬸循著聲音找到我。


    我覺得有點恐怖,先是阿花不明不白得想要吃掉我,接著是八嬸舉著刀要把我身上的身子東西切走。


    我覺得所有的人都變了。阿花、八嬸,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過於身邊最親近的人忽然變成凶神惡煞了。


    我坐在地上。忽然後心一痛,像是有小蟲子咬了一口似得。


    然後八嬸在我耳邊說:“不要動。”


    我知道八嬸已經拿尖刀抵住我了。


    我急得想哭了:“八嬸,你還是我八嬸不?”


    八嬸用刀在我背上劃了一道。我感覺的真真切切,媽的,怎麽現在這麽疼了。


    八嬸雖然壓低了聲音,但是依然有大嗓門的痕跡:“你犯什麽混呢?走到哪我都是你八嬸。”


    我帶著哭腔:“我以為你瘋了呢。既然你好好的,你殺我幹嘛呀。”


    八嬸呸了一聲:“我才懶得殺你。”


    我說:“你從我身上割我身上的東西也不行啊。我還沒娶媳婦呢。你讓桃花怎麽辦?”


    八嬸打了我後腦勺一下:“天天跟青龍那個混小子混在一塊,就沒學點好的。”


    一邊說著,我覺得她已經在我背上畫了七八道了。


    我心裏稍微放心了些。看來八嬸沒打算殺我,沒見過殺人犯在人背上亂畫的。我說:“八嬸,你在我背上刻字呢?你至少點個燈啊。”


    八嬸不說話,把刀咣當一聲扔在地上。然後雙手在我背上摸索了一會隨後,刺啦一聲,揭下一張皮來。


    我給疼得直流眼淚。對八嬸說:“您老人家剝我的皮呢。”


    八嬸說:“這不是人皮,這是蜈蚣涎。”


    我沒聽明白:“啥?”


    八嬸說:“就是蜈蚣的口水。沾到人身上就變成這樣一層類似於人皮的東西。現在還不知道它有什麽壞處,不過,沾到身上後整個人都木木的,疼也不知道,癢也不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我心裏想到:“原來我不是要死了,全是這張皮搗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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