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恒說,解決的辦法其實再簡單不過了,按照當時的承諾去還願就行了。不過,也用不著給那些神像重塑金身,隻要捐助相應的功德錢就成了。這家人這才恍然大悟,當即就表示第二天就上山把錢捐了,要不這麽一直往醫院扔,誰也受不了啊。


    我見事兒解決了,就沒多留。臨走時,這家人還真拿了兩千元錢出來要給我,不過我沒收,本來他們家就挺困難的了,馬上又要拿出一筆錢捐出去,我們這趟來又沒出多大力,就權當幫他們一個忙吧。這家人倒也熱情,推脫再三,才把錢收了回去,最後在飯店請我們倆吃了一頓飯。席間,我悄悄問了一下秦一恒,為什麽這些神仙都這麽小心眼?他擺擺手,說,不是這麽回事,這許願中的話是不能輕易說的,如若靈驗了就必須把這個願還了,否則你不是糊弄神仙嗎?


    生活中總有那麽一些人,進廟就拜,甭管什麽神仙都去許願,其實這樣反而不好,倘若你許的願不一樣還好說,這要是許了同一個願,回頭靈驗了,你都不知道該去哪個廟裏還去。


    他說的似乎有些在理,我這才想明白,那些大廟有人幾十萬幾十萬地捐款是怎麽回事了,合著都是去還願的。不過,我總覺得,不敢說世界上沒有靈驗的廟,但恐怕還是不靈的居多,很多所謂的靈驗隻是巧合而已,因為結果無非就兩種,靈驗和不靈驗,你所求之事成了,也不見得就是神明保佑所致。不過,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我現在見的實在太多了,深究起來,也的確是說不清道不明,就姑且信其有吧。


    這頓飯吃得倒挺開心,酒沒喝多少,但氣氛還是很融洽的。當晚我們沒回去,而是就地找了一個賓館住下。連夜開車肯定是不安全的,又怕碰見查酒駕的交警,姑且就等一天,打算第二天再返程回家。當晚,我還想借著酒勁跟秦一恒多聊兩句,可他進了賓館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我也不好叫醒他,隻好把眼一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上午,我被電話叫醒,來電話的是昨天那家的男主人,態度依舊熱情,說如果我們還有時間,他可以給我們介紹個宅子。說實話,這家人還真不錯,我在電話裏聽他的意思,估摸著還是覺得我們沒拿紅包就這麽空手回去,他們家也不是很落忍,這回是專門給我們介紹生意來的。這錢坦白說我是想賺的,畢竟已經驅車趕過來了,可是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正好我接電話的工夫秦一恒也醒了,我就把這家人的意思向他轉達了一下。他倒是不反對,反正也是來了一趟,就同意捎帶著去看看。


    於是,我們當即就約了見麵時間,我跟秦一恒先去找了個飯館吃了點東西。酒足飯飽之後,就去跟那家男主人會合,三個人就直奔城市的東頭。本來,我印象中這個城市並不大,沒想到這麽一開過去,還費了不少時間。路上,我問了一下男主人有關這個宅子的大致情況。他說,這個宅子是個臨街的門市,已經有不少年頭了,不過,連續幾次的城市規劃改建什麽的一直也沒拆,隻是不停地翻修。


    之前這一片開著這個城市為數不多的幾家國有商店,所以地段肯定是不錯的。改製之後這些商店就被拆分開來賣給了不同的人,基本上也都是用作門市。我們要去的這一戶被改成了一家狗肉館,據說生意還不錯,隻是最近老板去世,也不知道為什麽,家裏人就不打算再幹下去了,說要轉讓,價格還不高。


    我聽他這麽一說還有些失望,合著是這家不想幹了,又急等著用錢,想把房子快點賣出去,這樣一來,價格雖然會低,但也沒什麽油水。


    我有些想打道回府,可是人家畢竟也是一片好心,我也不太好表現出來,就敷衍著問了一句價格,沒想到他報給我的價出奇地低,買這套門市的錢跟一套商品房差不多。這個價格要是買下來那還就真是不虛此行了,但顯然人家不會平白無故地把價格壓到這麽低,這其中想必還是有些緣故。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價格是直接跟宅子的凶吉掛鉤的,所以宅子不幹淨是肯定的了。至於有多凶,還要我們親自過去了才知道。


    第四十二章 日夜兼開


    到了地方我們也沒耽擱,直接就聯係到了狗肉館的老板娘。等老板娘過來的時間裏,我在狗肉館門前簡單看了一下,店麵不是特別大,兩層樓,裝修得還可以,隻是看起來已經歇業有一段時間了,從外麵看來整個宅子很沒有生氣。秦一恒也是前後轉了一圈,倒也沒發現什麽。估摸著老板娘還得一會兒才能過來,我們就在這家店周邊打聽了一下,這一打聽不要緊,還真就讓我們問出來了不少事情。


    據周邊飯館的老板講,這個門市早前就是一個家常菜館,因為幾年前老板死了,就轉讓給了狗肉館這家人。在城市改造之前,他們這一片門市前麵是有一條河的,後來被填成了馬路。其實,說是河,水深也就不過半米。有天晚上家常菜館的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居然淹死在了這條河裏,屍體還是第二天才被人發現的。本來家常菜館就不大,這老板其實也就是大廚。這下,老板死了,飯店基本上也就維持不下去了。老板的遺孀就把店賣給了開狗肉館的這對夫婦,據說當時的價格也很低,周邊的人還議論賣這麽低,恐怕是房子有了什麽問題。可是狗肉館一開幾年,也沒聽說再有怪事發生,而且他們家的生意還不錯。久而久之,要不是這次又死了人,這事都已經被人們淡忘了。


    按照周邊人所說,恐怕這個宅子還真是個凶宅。秦一恒倒是沒表態,隻是說等老板娘來了,讓我盡量旁敲側擊問一下這個老板是怎麽死的。等了半個小時左右,那個老板娘才趕來。人看起來還挺年輕,穿著打扮也挺得體,隻是話不多,徑直拿鑰匙開了門,簡單把屋的麵積、價格說了一下,就不再吭聲了。


    坦白說,進了這個宅子,我著實吃了一驚,因為裏麵已經不能用陳舊來形容了,簡直就是破敗不堪,餐桌餐椅東倒西歪不說,還都很不完整,看樣子倒像是早前被砸了場子似的。我見秦一恒的表情也是在犯嘀咕,就隨口問了一句老板娘,這是怎麽回事?老板娘的回答更讓人吃驚,她說,這些都是她找人砸的。


    自己找人砸的?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我見老板娘的精神狀態挺好的,不像是有暴力傾向啊。我就看向秦一恒,他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轉過頭問了一句老板娘,那你現在還做夢嗎?這句話問得讓我更犯糊塗了,結果老板娘卻好像是聽懂了,衝著我們搖了兩下頭,表情看起來很委屈。秦一恒沒有繼續開腔,而是樓上樓下轉了一圈。


    剛開始我還在下麵跟老板娘套詞,一是因為秦一恒之前交代過我;二來我也想看看能不能趁機砍砍價。無奈老板娘卻並不怎麽搭話,我問了兩句也覺得自討沒趣,幹脆就閉了嘴。秦一恒在樓上轉了好一會兒才下來衝我使眼色,我看他表情倒是挺輕鬆的,心裏也跟著開始竊喜,這次還真是沒白來,畢竟已經好久沒開張了,我就挺興奮。誰知他卻小聲跟我嘀咕,告訴我這個宅子不太好辦,說完,就用眼神示意我看那些倒了一地的桌椅,問我,知道為什麽老板娘會砸自己的場子嗎?


    這我哪兒能知道啊,我叫他不要賣關子,有什麽事情直接說。秦一恒歎了一口氣說,因為這個飯店是日夜兼開的,這日夜兼開可不是現在所謂的24小時營業,簡單點說,就是白天做人的生意,晚上做鬼的生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沒壓著嗓子,顯然是有意說給那個老板娘聽的。


    這句話說完,我們倆的目光一致投向了老板娘。果然,老板娘的臉色一變,眼眶居然還有些紅。


    秦一恒見狀,就道,你也甭有顧慮,現在你應該清楚我們倆也算是明白人,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如果好辦,宅子我們倆照買。他的語氣很誠懇,我見老板娘的表情顯然也是被說動了,愣了幾秒後,她才把他們店的事情告訴我們。


    老板娘的表達能力並不是很好,事情說得斷斷續續的,不過,大體的意思我倒是聽明白了。他們兩口子接手這個店之前,這個店就已經是所謂的日夜兼開了,白天照常是飯店,等到入了午夜,關了店門,老板就在門上倒掛一個空碗,這就算是開始“營業”了。不過,這做鬼的生意並不是像飯店一樣準備飯菜,而是在每一桌上都點好貢香,擺好“五燴”。一根貢香燒完,就換一桌五燴上去,一直到寅時,也就是淩晨三點,老板再把門上倒掛的空碗拿下來,掛上一個小掃把,這就表示打烊送客了。表麵看起來,日夜兼開並不能帶來實際收益,但當時老板也是迫不得已,因為生意剛開張的時候並不景氣,也不知道之前的老板聽了誰的指點,說如此做就可以打開財路。沒想到老板試過後,生意果然逐漸好了起來,店也就這麽日夜兼開地開了下來。可是沒過太久,老板就淹死在河裏一命嗚呼了。他的家人也一早就知道後半夜還會特別營業的事情,心裏難免會有聯想,覺得老板的死跟這個有必然的聯係,所以也就不敢高價轉租,生怕再因此引出什麽禍端。而後繼的狗肉館老板有一套祖傳的做狗肉的配方,當時一心想要開店,無奈本錢不多,聽說這裏的店麵便宜,也是聞風而來。這來得好不如來得巧,也不知道之前老板的家人怎麽就相中了他們兩口子,居然在很多人追搶這套門市的時候果斷地轉給了他們。不過,在簽合同那天,之前老板的家人可能是有些良心發現,就把日夜兼開的事告訴了他們。狗肉館的老板本身就是個膽大不信邪的主,對這些邪乎的事情並不肯相信,還是堅決把店買了下來,隻是沒想到店開起來之後,每晚他總會做一些奇怪的夢,都是些看不見臉的人來問他店為什麽不開了。


    幾次下來,狗肉館的老板也變得有些疑神疑鬼了,加上當時的生意實在難做,後來也是求財心切,就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在夜間開了這麽一回,自此之後,他們狗肉館也就日夜兼開了起來。


    老板娘講這麽點事情用了不少時間,因為每說幾句就會被哽咽打斷,看來他們兩口子的感情還真不錯。她的話講完,我就一直盯著秦一恒的臉,他顯得也挺嚴肅。我就問他,這店還有這麽開的?


    秦一恒“嗯”了一聲說,這是有的,相傳自古的客棧和酒館飯店,都留有專門的桌子和房間,即便住滿了或者坐滿了,也要空著不能給客人使用,因為那些都是用來招呼來往的小鬼的。不過,用“五燴”來款待這件事,他倒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所謂的“五燴”就是五種禽類的肝髒,分別取自大雁、麻雀、鴿子、鵝和母雞,據說都是早前的時候用來祭祀河神的,要是給那些孤魂野鬼吃,規格倒是挺高的,這也難怪財路會開。這靈魄都吃了他家的東西,肯定是不會擋財路的。隻是這樣也並非長久之計,因為即便這些鬼魅無害,這麽聚集起來,陰氣還是很重的,加上半夜三更的時間本身就抑陽揚陰,老板長期這麽守著,折壽恐怕是在所難免的了。


    我聽完秦一恒的講解,倒也長了不少見識,不過,我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宅子好不好處理,畢竟,這才是擺在眼前的事情。


    問起了,他卻撇撇嘴,轉過臉問老板娘,老板究竟是怎麽死的?


    這句話還真是戳到老板娘的痛處了,她立即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一地,說她當時就很不讚成老板晚上去做這樣的事情,人嘛,本能地會對這些有所忌憚,可是老板並不肯聽。她因為擔心,每次都在家等到老板回去才能安心睡覺。可是有一天,天都大亮了,也不見老板的人影,她心裏就很不安,找到店裏,卻發現老板赤身裸體地死在了二樓,旁邊還放著一個飯店後廚用的大鋼盆,也不知道在裏麵燒過了什麽,剩了一盆的灰。後來送到醫院,大夫說老板是死於心髒衰竭。可老板之前身體一直都很健康,好端端的怎麽就死了?她當時就聯想到了之前那個老板也是死得莫名其妙,可是又無力求證是否與夜間營業有關,但起碼這店是沒法開下去了,她幹脆關了門回家,想平靜幾天,緩解一下喪夫之痛。可關門歇業之後,她竟然也開始做丈夫之前做的那種夢,一連數日,後來把她嚇得整夜整夜不敢入睡。最後沒辦法,找了一個懂行的人給看了一下,對方叫她把店裏的桌椅都用紅紙包上,她照做之後倒真的安穩了好些天。隻是好景不長,隔了一段時間,她又開始成宿成宿地做夢。這次的夢更邪乎,居然夢見那些東西來怒罵她不懂禮貌,這麽硬生生地趕人走。她見那個懂行的人給她出的主意並不能解決問題,加上那些東西弄得她又怕又恨,最後一急之下,找了幾個人,把店裏的桌椅都砸了個幹淨。這回倒好,她還真沒再做過什麽奇怪的夢。


    老板娘這話越講我是越跟著費解,這些東西怎麽就盯上這個宅子了?都要人命了還不依不饒?秦一恒倒像是聽出了些什麽,轉過頭環視了屋子一圈,卻沒有開口說話。他不表態,我也拿不了主意,就悄悄地問他現在怎麽辦。秦一恒說,這個,我們得回去先琢磨一下,不過,這老板的死跟這些來蹭飯的小鬼沒有直接關係!


    這句話聽得我一哆嗦,沒關係?那老板的死是巧合?可是一個人可以巧合,這加起來已經前後死過兩任老板了啊。不過,疑問歸疑問,他既然說了,我也隻好跟老板娘表示,我們得先回去合計一下,希望她等我們幾天,我們爭取把她丈夫的死給弄明白了。老板娘倒是很同意,居然沒等我要求,就很大方地把鑰匙給了我,說下次我們想來現場看就不要叫她了,這個地方是他們兩口子一手奮鬥起來的,她來看難免觸景生情。


    這下倒是方便了,反正屋裏也沒什麽可偷的,拿了鑰匙也不在乎丟了東西受嫌疑。於是,跟老板娘告了個別,我們就先回賓館。上了車,我就問秦一恒,要是跟小鬼沒關係,那老板是怎麽死的?他說,現在老板是怎麽死的他並不知道,但這事如果往細了說,其實是很古怪的,因為狗肉館不比一般飯店,多半狗肉都是自殺自賣的,所以那個老板起碼也算是半個屠夫。按說這屠夫滿身的煞氣是很難招邪的,一般邪魔外道見到都躲得遠遠的。不過,這殺狗的屠夫倒是有別於那些殺豬殺羊的,因為狗本身就是個靈性很強的動物,又能識家,所以屠狗大多會在天黑時進行,怕的就是白天殺了,它會記住回來的路。


    聽秦一恒說了這麽一通,我心裏也跟著嘀咕,心說,難不成是因為這個老板大白天殺狗,然後招了邪了?


    問秦一恒,他卻搖搖頭,說倒是有可能跟這個有關係,可是老板娘也提到老板死之前燒了什麽東西,如果我們真要把這個宅子買下來,今晚就有必要再去一次。


    第四十三章 照舊還是夜裏去


    按說,夜裏探宅這事我們幹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我心裏還是打了一下退堂鼓。上次宗祠的事情弄得我實在是有些頭大,現在都還沒緩過神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這到嘴的鴨子總不能不咬吧,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照例,我又跟著秦一恒去準備了一下晚上要用的東西。不過,這次要買的東西很少,他隻是帶我去超市買了一把筷子一個碗,然後我們就找了個飲品店耗時間。白天過得還挺快,等到吃過了晚飯,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我們又等了一會兒,他就從包裏掏出一張黃紙,然後要了杯水調了墨汁,在黃紙上不知道寫了些什麽。我對此也沒多大興趣,也就沒細看,等到他把字寫完,墨跡幹透了,我們才動身去了宅子。


    到了地方我們才想起來,這一片都是飯店,這個點都還在營業呢,來往的吃客還不少。我們沒轍,又在車裏坐到差不多晚上11點,等旁邊的飯店都打烊了才開了宅子的門進去。這個宅子白天看起來滿屋狼藉,讓人很不舒服,這深更半夜的,那感覺就更甭提了。我進了屋就渾身止不住地發涼,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因為入了夜,氣溫降低了。


    秦一恒倒是若無其事地按部就班準備東西,也沒吩咐我幫他,我隻好在旁邊坐著抽煙。他在地上鼓搗了一會兒,看起來好像是用一根線把筷子一根一根地連了起來,然後把線的兩頭都用透明膠粘在了牆上,筷子就全部大頭朝下被掛了起來,看起來跟晾衣繩上的夾子似的。我在旁邊看著也覺得挺新鮮,就問他這是幹什麽的。


    秦一恒衝我微微一笑,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著,他就從兜裏掏出之前寫的那張黃紙給我,告訴我一會兒要大聲朗讀紙上的字,他說停才可以停,否則要一直念下去。


    店裏還是有一些光線的,店外麵有路燈,隻是因為距離的原因,還是很昏暗,加上他的字也不是很工整,我舉著紙認了半天,愣是看不清上麵寫的是什麽。我掏出手機照了一下,一看把我給逗樂了。我本來還以為他叫我念的多半是符咒、密語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寫的內容居然跟飯店後廚的采購單差不多,都是什麽生豬半扇、蘋果幾斤、鴨血幾碗,等等。我就很詫異,尋思著他必是給錯我紙了,這種場合讓我念這些不是耍我嗎?


    我找他確認了一下,結果秦一恒很嚴肅地衝我點頭,說,沒錯,這些是貢品的詳單,我們今晚是來勾引以前晚上在這兒的小鬼的!


    他這麽一說,我立刻覺得這事一點也不可樂了,瞬間就開始緊張。按他的意思,今天晚上我們倆要跟那些小鬼來一次親密接觸?這麽一想,我就不敢怠慢了,趕緊對著紙把上麵的東西順了一遍,生怕一會兒語塞卡殼或是念錯了。又過了差不多十分鍾,秦一恒看了看時間,說時候差不多了,就掏出之前買的碗,用繩拴好倒掛在門上,然後把卷簾門拉了下來。


    屋裏瞬間一片漆黑,我的心跳也跟著怦怦怦地開始加速。秦一恒在旁邊安慰了我一句,又點了根蠟燭,我這才平靜下來。他見我不那麽恐慌了,就低聲說了句“開始”,我趕緊借著燭光念了起來。說實在的,這比我大學畢業時論文答辯還緊張,弄得我滿頭大汗,所幸並無口誤。可是念了半天,我都口幹舌燥了,也沒見店裏有什麽特別的跡象。我想歇一下,秦一恒又沒說要我停,我隻好挺著繼續念。又念了幾分鍾,我忽然聽見他在那邊“嗯”了一聲,然後整個宅子就陰了一下。這種陰森森的感覺很難形容,但我知道是有東西進來了。跟這些東西打交道這麽久,即便已經有些適應這種和它們共處一室的壓迫感,但人本能地還是有些腿軟。我想回頭看看身後是不是有東西,又怕分神念錯了字,隻好稍微調整了一下身體,讓自己麵向秦一恒這邊,心裏多少還能有一些安慰。


    秦一恒倒像是對現在的狀況挺滿意,停了一下,居然憑空問道,是東南西北哪個方向?我心知這句話肯定不是問我的,可屋裏並無人回答,聽動靜像是掉了一根筷子在地上。


    秦一恒又“嗯”了一聲,繼續問,是男是女?很快就又掉下了一根筷子。


    這下我終於明白他掛這麽多筷子是怎麽回事了,合著他用這個跟小鬼對話呢。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是無誤的,秦一恒接著又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不過,這些問題聽起來都有些讓人捉摸不透,盡是些跟這個宅子無關的問題,但每一個問題問過後,都會有一根筷子應聲落地。問了三四分鍾,他就沉默了半晌,又問道,不是你們?依舊掉下一根筷子。


    秦一恒嘖了一聲,繼續問,是犬靈嗎?筷子繼續落地。然而,問過這個問題後,秦一恒卻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他這一安靜我就開始著急了,我在旁邊念得都要吐血了,什麽時候停啊?無奈嘴上沒辦法說話,隻能跺了一下腳提醒他。他這才像是想起我來了,嘀咕了一聲“我靠”,然後快步走到我旁邊對我說,他忘了買掃把了,這下小鬼送不出去了!


    要不是我嘴上不得閑,我肯定當即就罵出來了。這他媽的性命攸關的事他怎麽能掉鏈子呢?可事已至此,我也隻好忍著滿肚子憤慨用眼神詢問他該怎麽做。秦一恒琢磨了一下,在我耳邊告訴我現在有兩個辦法,一個是他現在出去找個掃把回來;另一個就是我們倆就這麽一直耗到天亮。我想了一下,覺得第一個辦法可行一些,這要是讓我這麽一直念到天亮,恐怕我的舌頭都得累斷了。我當即就伸出一根手指,比畫著要他用第一個辦法。秦一恒見狀“嗯”了一聲,又囑咐了我一句“小心”,就開門出去了。


    他出去後並沒有把卷簾門重新拉下來,這樣我倒是心裏安穩一些,起碼出點什麽事我還來得及逃出去。隻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外麵就開始刮風,風不是很大,但剛巧能從外麵吹進來,吹得燭焰搖搖曳曳的。我生怕蠟燭被吹滅了,一時間卻也沒什麽法子,隻好不停祈禱秦一恒趕快回來。無奈估計是上帝也管不到我這一片兒,越祈禱那燭焰就越不穩,搖晃了兩下,居然真滅了。房間瞬間就黑了,外麵的路燈燈光倒是能探進來一點,可也隻能照到門邊的位置,我所站的地方已然是什麽都看不清了。


    這下,我額頭噌噌噌地開始冒汗,先不說這屋裏的東西凶不凶,主要是光源這麽一消失,我這單子鐵定是讀不了了。我憑記憶又勉強接了那麽幾句,到最後實在是接不上了,隻能閉了嘴趕緊往門邊挪。可是剛邁出一條腿,我就聽見身後“啪嗒”一聲,聽動靜是又掉了一根筷子。這下我是徹底慌了神,秦一恒不在跟前,這哪怕出了再小的狀況我都是應付不了的。我趕緊又細心聽了一下,除此之外卻也沒什麽特別的動靜。我心說,難道是剛才那陣風吹下來的?當時也沒見秦一恒是怎麽拴的這筷子,沒準他隻是稍微係了一個活扣,拴得並不嚴實,稍微有點震動就掉了下來,這倒是可以理解。這麽一想,我倒沒那麽害怕了,幹脆走到門邊向外看了看,正巧看見秦一恒快步往這邊走,我連忙招呼了他一聲“快點”。


    他見我出現在門口,也感到納悶,直衝我皺眉頭。我就湊上前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他聽後嘀咕了一句什麽,就又把我拉回屋裏,拉下卷簾門,重新點起了蠟燭。進了屋我才注意到,他拿回來的並不是掃把,而是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一把破拖布,而且還是頭都快爛光的那種。他把破拖布倒立在了靠門的牆角,又左右看了兩眼,才回頭問我,剛才真掉了一根筷子?本來我剛才聽得是真真切切的,但經他這麽一問,我倒是有些猶豫了,生怕剛才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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