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枕頭,潔白的床單,厚重的窗簾,複古的吊燈和落地燈,經典的美式沙發……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我正從某個星級酒店房間裏的一張床上醒來。


    我拍著腦袋從床上起來,好半天回不過神。


    昨晚做了一場夢,這一場夢做的很長很長,高中時期度過的每一個歡樂的痛苦的節點,我都記得如此清晰,甚至懷疑所有的事情隻是發生在昨天。眼周圍的皮膚甚至耳後、發絲都有些微濕,我伸手抹了抹,夢裏流下的眼淚尚未幹涸。


    已經很久沒有在再為以前的事情如此憂傷了,想不到卻是在夢裏。


    我自嘲地笑了笑。


    床頭擺放著我的手機,手機還插著充電器,這麽貼心的舉動不是小白就是佳遙。然而當我掃視了一圈周圍環境,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呼吸也變得困難了。這裝修怎麽的都得是五星級啊!這一晚怎麽的都要睡了姐姐一千塊出頭啊!


    我掀開被子,下了床,手機開機後毫不猶豫給佳遙撥了個電話,結果這貨關機。我又給小白去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小白激動的聲音一下子衝擊進我的耳朵裏:“許大設計師,你酒終於醒了?是不是有什麽特別激動的事情要跟我匯告啊?”


    “激動?是挺激動的,差點沒腦溢血了!我說你們兩個敗家娘們呀,找個快捷酒店給我住住


    就好啦,搞毛星級飯店?不知我最近敗多了東西手頭很緊麽?”


    “你要求真多咧!有地方睡覺還逼逼!昨天就該讓你整的跟《夏洛特煩惱》渣男主一樣,在馬桶上過一夜。你知不知道,昨天佳遙挺個大肚子找你多危險啊?你說一句在洗手間,你特麽知道飯店裏有幾個洗手間麽?近的你不去,你偏找那麽遠的……”


    “昨晚被灌成那副德性,鬼知道發生了什麽?哪還分得清洗手間遠近,以昨晚那狀態我能安全抵達洗手間,我就該偷笑了,好麽?”


    我扒著跟雞窩似的頭發走出房間,突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尋常普通房間走出門就是走廊了,這走出去還有一間,哦不,前麵還有……我狠掐了一下大腿!omg!這兩個小婊砸居然給我開了個總統套間!這得多少錢?至少得三千塊以上吧。


    頓時,我一口老血從胸口之處湧上來,直接在電話裏吼了起來:“我昨晚不就跑廁所跑遠了點讓你們難找了麽?所以你們就給我開了個總統套間?媽蛋!不找快捷酒店找個五星級的我忍了,還特麽給我開個總統套房,你們兩想死是不?”


    我正咆哮著,前方客廳有個人突然從沙發裏站了起來看了我一眼。我順著望過去,竟是發型梳得一絲不苟的蔣精英小姐。


    “蔣……蔣小姐?”我頓時在心裏嗶了狗了!這蔣精英怎麽會出現在我訂的房間裏?昨天才第


    一次見麵,不過是一起跑了個工地而已,我跟她的關係好像沒有熟到能告訴她我睡在哪裏吧?況且我昨晚醉得跟條死狗一樣。


    當視線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我內心不再是嗶了狗,而是草泥馬集體呼嘯狂奔而過。沙發裏還窩著一個人,還是個男人,確切的說不是別人,正是我昨完夢了一晚上的男人。康家偉,哦不,人家現在叫康謹承。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一頭自由奔放的卷發。他眉峰微微挑起,一雙幽黑晶亮的眼眸正凝視著我,竟然比上學時間還要深遂迷人,削薄的嘴唇勾勒出一條上揚弧線,性感的聲音跟我很隨性的打了個招呼:“醒了?”


    嗬嗬!如果眼前隻有他一個人坐在沙發裏我一定覺得要瘋了,但是他和蔣精英小姐麵對麵坐著,我覺得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甚至完全沒可能。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的人怎麽可能同時出現在我的麵前?除非我是在做夢,因為唯一的聯係隻有我。


    “小白,你嗷兩聲讓我聽聽,我要確定我現在是不是還在做夢?”如果小白嗷了,那麽眼前這總統套房什麽的一切都是在夢裏而已。


    然而小白破口大罵:“嗷你妹!你昨晚喝的酒到現在還沒有醒麽?師傅不在麽?師傅要是看到你這德性,還以為你這些年經曆了什麽,蛇精病又加重了……”


    小白後麵再說什麽我已經聽不


    進去了。因為我麵前的蔣精英小姐突然收起麵前的筆記本電腦,恭敬地對康謹承說:“康總,我先回去,有事手機聯係。”


    “康……康總?”我看了一眼某個坐在沙發上很隨性交疊著雙腿正在看戲的人。所以康謹承,他就是昨天那個連五分鍾上洗手間都不給我的康總?我閉起眼睛,然後睜開眼,看到他微笑著衝著我點了點頭。


    次奧——我簡直不敢相信這都發生了什麽事。那個消失了八年,讓我魂牽夢縈了八年的團胖,竟然成了我要去巴結討好的萬惡的房地產商。我這臉沒有洗牙沒刷,最邋遢的模樣就這麽出現在他的麵前。最要命的是,我居然還當著他和蔣精英的麵為了快捷酒店房間和五星級房間,普通標間和總統套間的問題各種糾結,然而我卻以為我是做夢,其實我是清醒的。我居然是清醒的!為什麽我是清醒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自己再敲暈過去。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蔣精英小姐利落的收拾東西。


    蔣精英非常禮貌地道:“許小姐,麻煩借過。”


    我下意識地往一旁退了一步,她微微頷首過向往門口走去。我心虛地叫了她一聲:“蔣小姐……”


    “昨天康總走得比較匆忙,今天康總有時間,許小姐可以慢慢跟康總介紹貴司。”她走了一半,回頭又補充,“啊,請許小姐今天當沒有見過我。”說完,她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我勒


    個去!這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啊。她不會以為我是個很隨便的女人吧?下次見再談公事得怎麽辦呀?


    蔣精英走了之後,偌大的房間裏頓時一下子沉寂下來,我拿著手機的手不停地打著顫,腿也發軟地打著晃。我抬眸看向康謹承,所以,昨晚是跟這貨睡在一房間了?根本就不是小白和佳遙為我單獨開了房間,而是這那兩個二貨直接將我賣給他了?我掃了一眼手機,與小白的通話已經斷了。


    “昨晚睡的還好麽?”他忽然站起身。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我想了想有些不對,“不,是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昨晚某個人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將一杯白酒當作白水硬喝了下去,然後倒在洗手間裏向一位孕婦求救,我剛好出門接電話,剛好就遇到那位孕婦向我求救,出於愛心關愛孕婦,所以我就將某個人從洗手間裏救了出來。”


    佳遙是個孕婦,挺著大肚子想要弄走我這個醉酒的人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小白作為主持人忙著招呼同學,如果她扔下一堆同學跑出來照顧我,那麽我躲在洗手間裏的電話也就白打了。隻是我出來的時候,明明瞧見他和徐婧婧他們一桌人談笑風生,怎麽就這麽巧遇到佳遙向他求助呢呢?雖然他平鋪直敘整件事,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哪裏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那個……昨晚……你睡在哪裏?”我小心


    翼翼地問完,不忘嗬嗬幹笑兩聲。


    “你說呢?”


    我眼睛瞟了一下裏間臥室,他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然後補刀說:“其實本來我打算另開一間房,但是某個喝醉了的人一直拉著我的手,叫我別走,所以我就隻好留下來了。”


    我挺直了胸膛堅定地道:“不可能!我酒品很好的,喝醉酒除了乖乖睡覺,什麽事都不會幹。” 好心的留下來了……好心的……多麽雲淡風輕的一句“好心的”。這哪裏是好心的?分明是居心叵測!


    我話音剛落,他將手機屏幕劃開,播放了一段時視頻。視頻中我閉著眼睛歪躺在床上,一隻手卻扯著他褲腰上的皮帶口齒不清地道:“不……許走……不讓……你走……給我……留下……”


    明明穿著酒店的軟底拖鞋,我的腿居然還軟了下,腳崴了下。我對我的酒品絕對的自信,但是這段視頻徹底毀嚴了我的自信。


    “昨……昨晚,沒沒……沒發生什麽事吧?”我頓時變成口吃,手捂著領口,身上還是昨晚的洋裝,看著樣子應該是沒有被脫下。


    “你是在期待有什麽事發生麽?”


    聽他這麽一說,那就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就好!”


    他不知在何時已經走到我的麵前,我被他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一步,防備地說:“你!離我遠一點!保持三米……不對,至少五米以上距離!”


    他


    攤了攤手,笑著說道:“我以為八年不見,你會很想念我。沒想到一夜又打回到解放前啊。”


    一刹那間,回憶就像是空氣裏彌漫著花香的味道一樣,一點一點地散開來,沁入心扉。腦海裏滿滿的都是當年我唾棄他,讓他離我遠一點的畫麵。


    我不禁失笑,半嘲半諷地算是說了自己的心聲:“我想你你不想我,又有什麽好想的呢?”虧他好意思問這個問題,八年的時間,他可以找著我我卻沒法找著他,他可以聯係我我卻沒法聯係他,整整八年了,他什麽都沒有做。


    “我很想你。”他低沉著嗓音道。


    很想我?我沒料著他這麽直接地回答。我抑製不住幹笑兩聲,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然而他一臉真誠地凝視著我,倒不像是在說假話。


    “晶晶,我真的很想你。”他又重複了一次,這一次且毫無預示的一把拉過我,將我抱進他的懷裏。


    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直著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萬萬沒有料著八年未見,再相見,他竟會給了我一個擁抱。夢裏,記憶裏,八年前我和他有過最親膩的舉動,也隻是在生病時依靠過他寬厚的肩頭和結實的後背,這個溫暖而用力的擁抱對我來說是陌生的。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要表達什麽,但不論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他可知道這樣的擁抱對我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


    我伸手將他擋開,略帶尷


    尬地笑著說:“果然是在美帝生活了八年的人啊,打招呼的方式都變得不一樣了哈。”


    “是麽?那還沒有完呢。”說完他的雙手按著住我的肩頭,將臉湊了過來。


    “你想幹什麽?你你你……你夠了,咱中國人受不來美帝那一套。”我嚇得連忙用雙手捂住了臉,手機都扔飛出去。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逗樂。”他放開了我,雙眸幽黑晶亮,眉眼之間的笑意更濃了。那神情仿佛在說“逗你玩呢”。


    “哦,你比以前要狡猾很多。”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一隻手隨性抄著褲兜口袋,看得來又帥又隨性,嘴角微揚的弧度格外魅惑迷人。不知是因為這酒店樓層太高的原因,還是什麽,我越發覺得空氣變得稀薄,仿佛隨時都能窒息。


    忽然,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我心顫了一下,頓時回過神。這可不是隻是一通電話,而是氧氣。我頓時覺得自己又鮮活了,深吸了好幾口氣,撿起手機。然而當看到手機來電顯示是公司的電話號碼,我內心一聲哀號,一定是昨天的酒混多了,以致於我竟然忘了上班這麽重要的事。


    我連忙接起,是maple姐:“晶晶啊,你怎麽到現在還沒來?剛大老板問你人呢?我就說你去客戶那了。”


    “謝謝maple姐,麻煩轉告一下李師兄,我正在跟奧美的人談事,我忘了請假了。”我有些心虛,一邊說著一邊


    捋著頭發,不忘偷偷瞄下站在對麵的人,人是奧美的人,但是壓根就沒有在談公事。


    掛了電話,我望著康謹承嗬嗬幹笑兩聲,索性聊一下公事吧,“那個……不知蔣小姐有沒有把我做的方案給你看過?”


    他微笑著回道:“看過,但是現在是我的私人休息時間,我不想談公事。”


    我麵部肌肉微微抽搐。方才蔣小姐走的時候,明明說了他有大把的時間聽我介紹,這才過了沒幾分鍾吧,就變了臉。資本家的嘴臉,就是典型不要臉。騙子!


    我咬著牙道:“即然是私人休息時間,那我就不打擾康總了。謝謝康總昨晚的慷慨相助,至於房費……”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便打斷:“不用了,沒有多少錢。”


    沒有多少錢……多麽輕描淡寫的語氣。我終於理解有錢人為什麽這麽招人討厭了,因為動不動會發出那種“老子不想下凡”的訊息。


    “ok!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厚臉皮占便宜了。多謝。我還有事,先走了。”我抓起包包,轉身向客房門走去。


    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道:“一起吃個午飯吧。”


    我從鼻孔裏冷嗤一聲:“哦,不好意思,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不想談私事。”老板最愛我這種上班不幹私事的人。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聲音溫潤而富有磁性,“我點了午餐,從昨晚到現在你都沒有吃飯,肚子應該餓了。”


    恰巧與此同時


    客房的門鈴響了,我順手打開門,一位侍者推著餐車進來。侍者將所有餐盤擺放好後便又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裏四處飄散著食物的香氣,讓我禁不住咽了下口水,肚子也跟著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就算是工作,你也不急這一會兒吧。很多時候,生意都是在吃飯的時候談成的。我今天可以為你破個例。”他引誘著我,示意我坐下。


    聞著食物的香氣,我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蠢蠢欲動。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不是被他的破例所吸引,而是被麵前的牛排所吸引。


    我小碎步移過去,坐下拿起刀叉,正要切牛排,他忽然將我麵前的盤子端過去,一刀一刀仔細地切著牛排。我靜靜地看著他切完之後,又放回我的麵前,無比紳士,而我就像是被寵著的公主似的。他背著我去醫院看病,溫柔體貼照顧我的回憶又一次湧上心頭。八年了,這一點倒是一點兒都沒有變。我手握著刀子,用力地按在我不停撲通撲通跳動的胸口上。


    “這裏的牛排不錯,多吃一點。”他看著我的姿勢,不禁莞爾,“你這樣子很讓人費解。”


    他是怕我一不小心將刀自插在胸口上吧。我握著刀子的拳頭在胸口上拍了兩下,“感謝康總的招待!”


    七分熟的肉配著黑胡椒醬汁,超級棒。


    他彎了彎唇角,“你我之間就算是八年未見,也不用‘康總’這


    麽生分的稱呼寒磣我吧?”


    “那我要叫你什麽?方便麵?可惜現在你的頭發已經拉成了拉麵。總不能叫你拉麵吧?叫你家偉吧,一想到你現在那洋氣的名字,就沒法叫出口。”我揶揄他。不僅這麽多年不聯係,就連改了名字我也是最後知道的那個人。作為當年暗戀聯盟戰隊的一員,我現在還能如此平靜地坐在這裏和他吃著飯,一定是被他的美貎迷惑了。其實我很想問他,為什麽一走這麽多年,招呼都不打一聲?也不聯係?然而內心驕傲又矯情的我,依如當年一樣,他不主動說,我寧可埋在心底,也絕不問。


    他笑了笑,忽地放下刀叉,正式地向我介紹:“康謹承,健康的康,謹慎的謹,承讓的承。”


    我對上他墨黑的眼眸,眸底幽深如潭,清晰地倒映著我的影子。我深深吸了口氣,不禁也笑了起來。方才有些賭氣,此時此刻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也微笑地自我介紹:“許晶晶,言午許,亮晶晶的晶。”


    他笑了,又道:“你們公司的資質報告我看過了,但是根據公司的業務流程,甄選設計方案由我們公司後期工程部的馬經理負責,所以競標的事,請與馬經理聯係吧。他會根據公司業務流程,最後確定是否選擇用貴公司的設計方案。”


    我正享受著美味的牛排,被他這一番話說的一下子嗆住。我別過臉猛地咳嗽。


    他起身走過來


    ,輕拍我的後背替我順氣,然後又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我好容易平靜下來,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道:“不是你親自審核麽?我昨天去你們公司,就是找你們工程部的馬總呀,可是又說轉給了蔣小姐負責。昨天下午一直是蔣小姐帶著在工地進行現場測量的啊。蔣小姐不是你的秘書麽?”


    他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道:“是嗎?也許他們弄錯了吧。蔣小姐是我的秘書,也有可能是馬總拜托她幫忙的吧。我通常隻在確認的項目上進行最終審核簽字,具體過程不過問,甄選設計公司是工程部的事。雖然是老同學,但是公司有公司的製度與流程。我可以給你精神上的鼓勵與支持。”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什麽鬼?精神上的鼓勵與支持,這是逗我玩麽?


    “方便麵,你讓蔣小姐把我叫上樓,其實就為了利用那五分鍾提前看我一眼吧?”憋了這麽久,我終於忍不住說出口。


    他嘴角輕揚,不置不否地笑了笑。


    這時,我的手機再一次震動起來,是高湛。我接起,高湛焦慮的聲音隨即傳來:“你總算是開機了。”


    我看了一眼康謹承,站起身走向窗戶邊,道:“手機沒電了。”


    “昨天你突然走了,我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也發了好多信息,生怕你出事。後來佳遙跟我說你酒喝多了,打車回家了。你這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就好了?非得逞強。現


    在好一些了麽?頭疼不疼?”高湛的語氣從緊張到慢慢平緩溫和。


    “沒事沒事!睡一覺後就又生龍活虎是條好漢。”我捋了捋頭發,看來佳遙為了讓我和康謹承能共處一室,做了不少工作。


    “聽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不舒服就休息一天,別去上班了。”


    “嗯。你什麽時候走?”


    “等下就走了。本來還想約你吃午飯,你手機到現在才開機。”


    我看了一下手機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對不起啦!我送去送你,你在哪個火車站?”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昨天喝那麽多酒。”


    “嗯……那好吧,等你下次回來,我請你吃好吃的。”


    “嗯。”


    “一路順風。”


    我掛了電話,仔細一看,果然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高湛的。劃開手機,微信上也全是他的留言:“你去哪了?剛喝那麽多酒,你沒事吧?”“佳遙說你喝多了,怕出醜丟人,所以偷偷跑回家了。”“回家後給我信息。”“睡了?醒了給我回個電話。”“你怎麽手機又關機了?”“開機後給我回個電話。”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掄了一下。這麽多年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關心著我,然而我卻沒法給他任何回應。我自認是個心硬的人。上了大學之後,第一年的情人節他不遠萬裏從北京趕回來向我表白,但被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無法允許心中住著一個人卻和別人交


    往。此後,每一年的情人節他都會不遠萬裏從北京跑回來,就為了送一束玫瑰花給我,然而我一次又一次無情地拒絕他,直到畢業,他終於沒再送花了。我以為他終於累了或是有了喜歡的人,然而,他不再送的理由隻是不想我有負擔而已。因為我,他都沒有一個好好戀愛的大學。


    我滑開手機,給小白又去了個電話,“你知道高湛幾點的火車麽?在哪個站乘車?”


    小白道:“好像是兩點半左右。在南站乘車。”


    我掛了電話,還有一個半小時,現在打車去火車站能趕上。


    “不是說工作時間不想談私事的麽?”康謹承略帶嘲諷的聲音突然飄來。


    我轉身看向他,這個萬惡之源的男人。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若不是我不想讓自己顯得太不要臉,我甚至會覺得他在吃醋。


    “總裁大人,現在是下午一點,我私人吃飯的時間。”我挑眉瞥了他一眼,不忘補充,“再說了你又不是我老板。”


    “我是你老板想要合作的公司的老板。”


    “……你贏了。”一下子戳中我的死穴。算你狠!


    我擦了擦嘴,背上包包,沒時間跟他鬥嘴,我得立刻趕去火車站送高湛。


    “我送你。”他忽然攔住我道。


    我質疑地看著他,“你送我?你才剛回來,n市早就不是八年前的n市了,你確定你送我?”


    “有司機。”


    “出租車更快。”


    我再三推托,然而他用他


    那霸道總裁的氣勢力壓我,硬將我塞進了他的車。黑色的轎車緩緩駛離酒店。


    也不知怎的,明明不是高峰期,可路上的車子就像是知道我要去送人故意作對似的,就連紅綠燈也是一個接著一個。我時不時焦慮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康謹承感受到我的焦燥,忽然道:“還記得八年前,我們兩就是這樣坐在車子的後座。”


    我怔了一下,偏過頭看向他。我和他並排坐在後座,陌生而又熟悉的情景再一次重現。沒想到他也還記得八年前。


    “沒想到你還記得。”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對司機道:“老趙,盡量快一點。”


    司機點了點頭,車速較之前快了一些。


    沒多久車子終於到了火車站,時間已經是兩點。我急忙奔向售票窗口,辦了一張愛心卡,便一路狂奔向候車大廳。進了候車大廳,我便摸出手機給高湛去了電話:“高湛,我在火車站候車大廳了,你在哪個檢票口?”


    電話裏明顯一滯,高湛意外而驚喜地聲音回道:“27號檢票口。”


    掛了電話,我掃了一圈大廳內檢票口指示牌上的數字,27號口在大廳的最裏方向。隨著咱大中國的高鐵技術越來越發達,這火車站造的都跟飛機場似的任性。我一路狂奔,終於在27號口見到了高湛。


    他立在行禮箱旁,一臉驚喜地望著我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的麽?”


    “送送你。”


    我平緩了氣息。慶幸終於趕上了。


    “熊帥和大鵬他們剛走。”他望著我的眼神裏滿是欣喜,“我挺高興你能來送我。”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你哪次回來我不送你似的。”


    時光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相當美好,當年青澀的美少年長成了帥氣迷人的精英人士。依如當年一樣,一大把漂亮的妹紙追著他跑。有的時候,我多麽希望還能再回到當初那個美好的年代。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剛想說話,雙眸望著我身後的方向,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


    “高湛。好久不見!”熟悉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猛地回頭,康謹承高大的身影就立在我的身後。我以為他送我到車站後就隨司機離開了,但怎麽也沒料著他也買了愛心卡進了候車大廳。


    “並沒有好久不見,昨晚我們剛見過。”高湛一雙濃眉深深擰起


    “但是沒有來得及深聊。”康謹承伸出了右手。


    高湛伸出手回握,烏黑的雙眸卻瞅著我,眼神略帶哀怨,問道:“你們……是一起來的?”


    我緊捏了一下拳頭,心中一萬個內疚,我真的沒有想到康謹承這貨會跟過來。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跟他……”


    其實我剛想說和康謹承在一起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可剛開口說了三個字,誰知康謹承搶先道:“我們正在希爾頓談公事,接到你的電話,晶晶想要來送你,所以我就送她過來。”


    我


    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麽叫在“希爾頓談公事”?!談公事就談公事,為什麽一定要說出在哪裏談公事?這任誰聽到“希爾頓”三個字,能第一反應那是在談公事麽?


    果然,高湛雙眉深蹙,目光銳利,神色瞬間黯淡下來。


    我咬著牙道:“他們公司是我們公司的客戶。”


    康謹承又道:“目前還不是,隻是你努力的目標。”


    我去!這是什麽話?說的像是我在出賣色相拿到項目似的。我回首又惡瞪了他一眼,不說話會死嗎?


    高湛望著我們倆,麵部生硬,神情尷尬,望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幽怨。


    我咬著嘴唇,想解釋,但是顯然說什麽都無事於補。我現在很後悔,也許我不應該趕過來送高湛。


    這時,廣播響起:“旅客朋友們,請注意!開往北京的gxxx次列車開始檢票。請前往27號檢票口檢票……”


    這一聲廣播,頓時化解了僵持的氣氛。


    高湛強扯了一抹笑意,對著我笑道:“晶晶,我走了。下次回來再見。”


    我連忙說:“嗯嗯,等你下次回來,我請你吃好吃的。”


    高湛拉起行禮箱,就在我以為他要轉身的時候,他突然放下行禮箱拉杆,張開雙臂,將我緊緊抱入懷中,在我耳邊輕輕低喃一句。


    我頓時石化了。


    很快,他放開我,重新拉著行禮箱,瀟灑地轉身走向檢票口。


    而我目瞪口呆地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 像個傻瓜一樣看著


    他,衝著我微笑地揮舞著手走進檢票口,直到那英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轉過身,另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擋在我的麵前,“他剛才跟你說什麽了?”


    “關你什麽事?我跟你很熟嗎?”我很生氣地道。


    “作為曾經肩並肩作戰過的老同學,我以為很熟。”


    “嗬!你以為?你以為就可以亂說話了麽?曾經那也是八年前的事。談事就談事,你為什麽要說在希爾頓?”我惱怒地說道。


    “難道不是在希爾頓麽?我隻是陳述事實。”他聳了聳肩,表現得一臉無辜。


    沒辦法交流了。我深吸一口氣,道:“我原諒你在美帝待了八年,已經忘記了我泱泱中華的說話藝術。”我捏著拳頭,生氣地向出口走去。


    他突然又追問:“你這麽緊張,他是你男朋友麽?”


    我思緒微滯,倏然頓住腳步,很快恢複常態,道:“是不是我男朋友跟你沒關係。”說完我繼續往出口走去。


    走了沒幾步,我便被他拉住,道:“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甩開他的手。


    很快,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不容許掙脫,將我一路拖到停車場,將我塞進車內。至始致終我沒有吭氣,直到車子停在了公司樓下。


    我不知道他怎麽知道我們公司的地址,也許是之前提交的公司資料,他百忙之中記下了。我迅速下了車,快步走向大樓,但走了沒有幾步,我回過頭,又走向車子


    跟前,他搖下了車窗。我微微彎下身,衝著道:“康家……康謹承,謝謝你。很高興,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而你也沒有忘記我這個老同學。再見!”


    說完,我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近辦公大樓。我從不知道我是這樣一個執著的人,直到昨天在同學聚會上終於看到他,埋藏在心底的思念才從我的指尖微痛的一點一點滲透出來,原來他走了這麽多年了,而我始終都沒有忘記過他。昨天那並不是一場夢,而是藏在我腦海裏最深處的記憶。如今時過境遷,除了身份地位的變化之外,他也不是當年那個可以任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熟悉的團胖。今日他還能逗笑,許是想重回當年的美好時光,然而我發現,我也不再是當年那個隨意逗樂的傻姑娘了……


    八年,阻隔的不止是時間和空間,也許還有心間。


    我自嘲地笑了又笑,心中卻是無比酸澀。收拾好心情,我快步走進電梯。


    剛到公司坐下,一個電話進來。盛世嘉廷的老板要求再改設計圖,關於每平方最低3000元的單價雖然無法再降,但是要求我必須花3000元一平方的錢裝修出5000元一平方的效果。


    我一邊揉著我隱隱抽痛的太陽穴,一邊沒好氣地回著電話:“我說李經理,你們老板是不是覺得我五行缺心眼,命裏缺根筋,所以怎麽的一定會接下這單?麻煩你轉告你們老板,


    你們家這單姐姐我不接了,愛找誰找誰去!”


    我“叭”地一聲掛了電話,嚇了旁邊mapple姐一跳。


    徐剛衝我緊起一根大拇指,“有錢!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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