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連我都沒有想到,姐姐居然會懷孕。


    那純屬一次巧合。一天夜裏,半夜醒來的我在廁所門口聽到姐姐打電話的聲音,聽得出來,她在和陳浩然打電話。我雖然隻聽到幾句,但最重要的內容聽得清清楚楚。之後的幾天,我一直在激烈的內心鬥爭中度過。


    我迫切地想引起父母的注意,於是我的邏輯思維陷入了黑暗的深淵中。


    隻要姐姐丟掉這次演講的機會,隻要她失敗了,或許父母會將目光轉移在我身上,或許會讓他們意識到,我同樣能夠成為他們的驕傲。因此,我堅定地認為,姐姐的一次失敗就是我的一次成功,所以我決定殘忍一次。


    當然,我並不會自己出頭,阿美無疑成了最合適的槍。


    我開始不停地偷聽姐姐和陳浩然的電話內容,得知他們打算在星期日約在甜品店談一談懷孕的事,這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絕佳機會。我決定把阿美引到那家店。我的辦法真的很笨拙,我隻不過是買了一張甜品店中午的優惠餐券,偷偷塞進了阿美的課桌中。


    做完這一切後,我毫無信心會成功。


    我不確定阿美會去那家店,更不確定她會遇見姐姐和陳浩然,然後發現他們的秘密。但是這一切就是發生了,也許事情就是如此,看似簡單卻很複雜,看似複雜其實很簡單。當我得知姐姐的演講備選資格被取消後,我才知道我做到了。


    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而高興。


    父母並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因為這件事,他們每天都和姐姐大吵大鬧,就在姐姐自殺的那一天,爭吵依然沒有停止。我沒有想到,僅僅一張餐券就會把姐姐逼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無法挽救的地步。


    我隻是不想一直生活在姐姐的陰影裏,卻從未想過要將她逼死。


    現在想來,我的所作所為就是咎由自取,不管是對我還是對父母甚至是阿美而言。


    我們總想通過別人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事實證明這根本行不通,唯一的結果是毀了別人也毀了自己。如同我的父母,他們努力培養姐姐,讓她去實現他們年輕時無法實現的夢想,他們掌控姐姐的一切,而現在他們每天都活在悔恨中,如同我和阿美……


    究竟是什麽逼死姐姐和阿美的,我突然想到一句話——如果你追不上那個人,就想辦法讓他摔一跤。


    現在看來,這句話真的好可怕,就像那輛車。我知道,它一點兒也不虛幻,雖然它總是在夢境中出現,它就是潛藏在我們內心深處的陰暗。在某種時刻,當我們作出了某種選擇後,它會帶著我們真真切切地去體會一把,不管我們的選擇是對應他人還是自己,終究是我們自己作出的決定。


    是無可厚非的一個結果。


    人生也許就是一條路,我們走在其中,要麵對很多岔路,要麵對很多選擇,要麵對很多轉彎。而我們自己或許就是一輛行駛在路途上的車,一旦選擇錯誤就會轉入深不可測的漆黑小巷,那裏就像一個迷宮,可能永永遠遠都開不出來。


    就像以前的阿美,就像現在的我。


    【10】


    我知道,從今晚開始,每天夜裏那輛車都會來接我,將我帶到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帶到自己不得不承接的死亡中,周而複始、無休無止。也許,今天迎接我的是阿美的繩索,明天迎接我的就是姐姐的池塘。我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可能最終會像阿美一樣崩潰。


    我隻知道,我這輛車已經誤入歧途。


    其實,我們每一個人背後都跟著一輛車,不要妄想別人做我們的司機,能改變命運的隻有自己。


    一日


    〔一日,又名“舊”。古代妖怪,因人之棄而生。〕


    【01】


    季風是我的前男友。


    這是我大學時的舊事,現在努力回憶,僅僅在腦海中尋到一絲模糊記憶。季風是一個還算高大的男人,黝黑的皮膚,總是留一個超短的圓寸發型,其他真的想不起來了。可此時此刻,貌似我的記憶變得非常重要,特別是對眼前的這兩個警察而言。


    今天中午,他們禮貌地敲開我家房門,像電影裏演的一般,告訴我有件案子需要我配合調查。


    我這位前男友失蹤了。按照警察所說,失蹤得有些邪乎,就在前一陣子一點兒跡象都沒有就失蹤了。但在我看來,任何東西失蹤都是悄無聲息的,要是誰在失蹤前告知左右,那就不叫失蹤,叫上班上學,隨便任何一種行動。


    “我們懷疑季風可能已經遇害了。”女警察盯著我的眼睛,一眨不眨,“我們懷疑他的失蹤和你有關係。”


    我強忍心中不耐,說:“為什麽和我有關係?你們懷疑我綁架了季風?還是懷疑我已經把他秘密撕票了?我有這個必要嗎?”一連串問句後,我克製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裏,隻不過大學時和他談過一次短暫的戀愛罷了。”


    女警察根本不理會我的話,繼續問:“你們多久沒見麵了?”


    我無可奈何地回答:“大學畢業後就再也沒見過。”


    一旁的男警察問:“那你們有沒有彼此的聯係方式?”


    “我反正沒有他的聯係方式。”我聳了聳肩膀,“至於他有沒有我的,就不清楚了。”


    女警察見我越來越煩躁,口氣溫和了許多,說:“其實,我們之所以說這件事和你有關係,是因為另外幾起失蹤案件。”講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不該告訴我,“實話告訴你吧,最近幾年已經發生好幾起失蹤案了。”


    我反問道:“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女警察翻開腿上的本子,一邊翻一邊念人名:“李楠、蕭可、段南山、林雨,這幾個人都已經失蹤……”


    警察的話讓我有些驚訝,加上季風,這五個人的確都和我有一種相同的關係,他們都曾是我的前男友,是我大學期間的學弟或者學長。隻是我沒想到,他們居然集體失蹤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和他們早就斷絕了關係。


    沒有一個藕斷絲連的。


    警察不管不顧地繼續說:“按照我們調查的結果,這幾個男人社會身份簡單,基本上沒有什麽仇人,而且好幾個都是在大學期間失蹤的,更奇怪的是,基本上都是在和你分手不久失蹤的。”


    這些話幾乎句句針對我,我聽得有點兒緊張:“你們還是懷疑我?”我冷笑一聲,“我也實話實說,我跟他們確實毫無關係,當年談戀愛時都是他們追的我。我絕對不是一個分手後還死纏爛打的女人,我不需要!”


    警察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思索下一個問題。


    我繼續說:“我對他們根本沒有恨,所以我也不可能做這種無聊的事。”回頭,我看了一下鍾表,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對不起,如果你們沒有什麽可問的,我還有些事,就不送你們了。”


    我下了逐客令,警察終於不好意思地離開了。


    警察剛走沒五分鍾,大門就響了。是葉清,他提著公文包,眉頭緊鎖地走進家門,沒等我迎上去,便很不悅地問我:“剛才怎麽看見有警察從咱們家離開?”


    “哦……”我不想解釋,也不知如何解釋,隨口胡說,“是來登記小區人口的……”


    我知道如果葉清問得過多,我回答得過多,並不是一件好事。首先,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讓老公得知自己的愛情史;其次,我的過去真的有些放縱、有些荒唐,現在這件事還和失蹤案聯係在一起,實在不能多說。


    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和葉清之間似乎有了諸多隔閡。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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