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葉清嚴肅地望著我,“我要問你為什麽?你為什麽找越越監視我,監視我也就罷了,甚至還讓她去勾引我,你在試探什麽,是試探我還是試探我們的感情或者我們的婚姻?在你眼裏,我就這樣不值得信任嗎?”


    “不!”我趕忙澄清,“葉清,你不明白,我是愛你的,正因為愛你我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葉清冷笑:“不要再跟我說什麽愛了,如果不是越越告訴我,我可能一直都會像個玩偶一樣。”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阿珍,你該好好想一想,你真的愛我嗎?你愛的恐怕隻是你自己,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


    “你什麽意思?”


    葉清直視著我的眼晴:“你是一個自私的女人,你用愛的名義包裝你的自私自利。你對我,包括對越越,是怎樣的感情,我們真的是你的愛人和朋友嗎?你又是否把我們當做愛人和朋友……沒有,從來沒有,我們隻不過是你的工具罷了。”


    沒想到葉清會說出這種話來,我極力反駁:“不是的……”


    “聽我說完!”葉清打斷我,“我覺得你真的該好好反省一下了,也許你覺得我說得不對,但是你仔細想一想,我們在你心中的定位究竟是怎樣的?越越是什麽,不過是你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個身邊人,你用她來監視、試探我,有沒有想過這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有沒有想過她是怎麽想的?”


    我無語。


    葉清繼續說:“而我……你的老公。阿珍,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不,你愛的是你的麵子,你不願意輸,不願意把我這個老公輸給別人,不願意因此失去,失去你曾得到的一切!你真的是愛我嗎?你愛的其實是那個愛我的你自己!”


    我抖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麽卻說不出來,不知道是因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還是葉清說得我無言辯駁,說得真真切切……


    葉清別過頭去,壓抑著說了最後一句話:“阿珍,我們不過是你手裏的一件東西。”


    【07】


    我離婚了,已整整一個月。


    我正在逐漸適應這樣的生活,搬離那個家,遠離那個人。時間真的是良藥,可以化解一切愛恨情仇,但是無法化解葉清的話。那天他所說的,總是回蕩在我耳畔,揮之不去,我是否真的該審視自己的人生以及價值觀?


    我開車去了郊區海邊,租了一套房子,打算讓自己清靜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壓力太大的原因,來到海邊沒住幾天,我又有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總是感覺有東西跟著我,從市裏一直跟來了海邊,如影隨形,但是這裏確實隻有我一個人。


    深冬的遠郊海邊,沒有一個遊客,海風肆虐,每晚我都要在海邊呆坐很久。


    我以為我會慢慢好轉,卻不知這才剛剛開始。


    一個深夜,我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從木屋出來,沿著海邊不停地走,海岸線狹長,前後一片漆黑,看不到第二個人。走著走著,我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徐徐傳來,腳掌落在沙灘上發出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方,這聲音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回過頭,卻什麽都沒看到。


    本能告訴我,必須回去了。我加快腳步,向木屋走去,可身後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好像就近在咫尺。我感到有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停下來,再一次回頭,依舊什麽都沒看到,可是我驚訝地看到了一串腳印。


    那不是我的腳印,比我的更大一些,像蜈蚣一般蜿蜒在我身後,直通黑寂。


    我顫抖起來,已確定有人跟蹤我,壯著膽子吼道:“誰?出來!”


    我以為沒人回答我,但真的有人出現了,確切地說我第一眼見到的並不是個人,而是一團黑霧,像風一般緩緩從黑暗中飄到我眼前,然後那團黑霧迅速收縮,逐漸形成一個人的形狀,繼而露出了一張陌生的男人臉。


    我被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嚇呆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誰?”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男人的臉,很白,戴著一副眼鏡,又瘦又高,頭發很長——季風!他正用異常古怪的眼神望著我,有點兒哀怨,有點兒無奈。


    片刻後,季風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那張臉就被一團黑黢黢的煙霧籠罩了。與此同時,這團黑色的煙霧向我逼近,迅速包圍了我。我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如同墜入深淵,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也聽不到外麵的世界。


    像被卷入旋風中,不停地轉動,不停地轉動,直到昏迷。


    我不知道我被什麽東西帶走了,當我醒來時已離開海灘。


    四周有昏暗的燈光,沒有窗戶,很大,很冷,很寂靜,看上去像地下室。我瑟縮在牆角,望著四麵八方密密麻麻的雜物,爛掉的布娃娃,腐爛的舊衣服和鞋子……我的目光隨著這些舊東西一點點地轉動。


    然後,我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我看到了幾個人,似曾相識的人,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是我的那些前男友,他們的樣子有點兒像電影裏的幹屍,裸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顏色發黃,像風幹的臘肉,凸顯出骨頭的形狀,頭發已掉光,像非洲難民營裏營養不良的患者一般,並排而坐,顯然,他們都已經死了。


    我的頭發都豎了起來,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瘋狂呼喊:“救命!救命!”


    黑暗中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我:“不要叫了,誰都跑不掉的……”


    【08】


    桌上燃了一支白蠟燭,季風就坐在蠟燭旁邊,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表情時而悲哀,時而喜悅。我懷疑我被精神變態的殺人魔抓住了。他並沒有綁我,但我縮在角落裏,依舊不敢輕舉妄動,彼此沉默,似乎在等待什麽東西的爆發。


    終於,他緩緩地開口了:“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被抓來了。”


    這是什麽意思,不是他把我抓來這裏的嗎?對了,那陣古怪的黑霧又是什麽東西?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說:“這裏是哪裏?”


    “這裏?”季風笑了,用手指輕輕抹了一下桌麵,一層厚厚的灰塵沾染在他的手指肚上,“這裏是我家,我家的地下室。”


    “你把我帶到這裏幹什麽?”我怯怯地問。


    季風突然猛烈地搖腦袋:“不!不是我帶你來的,是它們!”


    我不理解季風的意思:“誰?”


    季風忽然轉移了話題,向我靠近一些,蹲在地上如癡如醉地望著我:“你還是沒有變,阿珍,你還是那麽漂亮,那麽動人,就像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最喜歡穿的就是這條黃裙子,在學校裏跑來跑去。”說著,他拿起旁邊一件已爛得隻剩下布條的衣服,如獲至寶一般捧在手裏。


    他又笑了:“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每天都要給你寫告白信,偷偷塞進你的課桌裏,可是你從來沒有看過,好在我堅持不懈,你終於注意到了我,並接受了我的愛。那時候我非常快樂,可沒想到沒過多久你就和我分手,而且那麽決絕,我甚至為了你去自殺……”


    我隱約想起大學時,有人為我自殺的傳聞,原來是真的,原來是季風。


    季風自顧自地說著:“我是那麽的愛你,可是你永遠不會記得。”他說著,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指著四周的雜物,“雖然無法擁有你,可我能擁有你的東西。你看,這些都是你的東西。從我們分手後,我就開始收集你的一切……”


    “你丟掉的鋼筆!”他興奮地拿起一支鏽跡斑斑的老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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