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大門的兩側分別立有兩塊碑,上麵刻字已經被雨刷得幹幹淨淨。倒是墳墓正身上的那塊墓碑字比較清楚。


    我在這兒看了看,這墓碑上的名字竟然也叫葉海,我看了當時就吃了一驚,這短短幾天來,我第二次看見葉海的墳墓了。


    這墳墓我出生時候都在這裏了,不可能是針對我的,我想隻是重名而已。


    既然知道重名,更引起我的興趣了,蹲在墓碑前看了看,看完後說:“你跟我同名字誒,下次我來燒紙的話給你也帶點。”


    說完我就後悔了,這不是往自己身上攬事兒嗎,另外就是,說完之後總感覺裏麵的人聽見了一樣。


    一個人呆在這墳前越想越害怕,之後幹脆跑回了屋裏。


    回屋時候孟長青已經回來了,他下午也沒再回去,而是跟爺爺他們坐在那兒蹩腳地聊起了天。


    我們家鄉話還是比較好懂的,隻是剛開始有些生疏而已,孟長青聽了一陣子,已經勉強可以猜出我爺爺奶奶說啥了。


    他們聊了一會兒之後,我想起下午那葉海的墳墓,就問:“爺爺,我今天看見山丘後麵也有一個葉海誒。”


    爺爺聽了眉頭一凝,露出標誌性的嚴肅表情說:“跟你說了不能去不能去,下次不能跑那去了,萬一衝撞到了先人就不好了。”


    我哦了一聲,又問道:“爺爺,你認識那個葉海嗎?”


    爺爺點了點頭:“當時你二奶奶給你取葉海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反對,那個葉海死得多慘呐,每次叫你我老想起他。”


    “他是怎麽死的?”


    “被打死的唄。他是個知識分子,被上麵派下來指導大隊工作的,來這兒後一直住在他嫂嫂家。他來的剛開始一段時間還相安無事,但住他嫂嫂家住久了之後他就開始變性了,天天跟他嫂嫂偷情,他大哥在家的時候他就帶著他嫂嫂到樹林裏去,他哥出門了,他就跟他嫂嫂在家裏偷。有一次我去找他大哥時候,撞見了他們倆的好事,當時他倆央求我別把這事兒說出去,還說他們以後不會了,我看他們像是真心真意悔改了,也就當做沒看到這事兒。”


    我聽得津津有味,正想聽下麵故事的時候爺爺突然抽空說:“你以後在外麵要檢點一些,別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娃亂混。”


    我恩恩點頭答應,同時說道:“再然後呢?”


    “然後啊,他們倆根本沒悔改,還是天天偷天天偷,我看他大哥供他吃供他住,他還給他大哥戴綠帽子,我好幾次想提醒他大哥,但他大哥性子衝,我怕他大哥知道會出事情。我顧慮到他倆的安全,也就沒戳破這事兒。但紙包不住火,有一次他大哥下地幹活,幹了一半時候回家喝茶,剛好撞見他倆的好事。這葉海也是到了該死的時候,他雖然是個知識分子,但長得五大三粗的,打贏他大哥本來不是問題,但偏偏他當時一下慌了,下床就躲到了床底下,床底下哪能伸展得開。他哥當時氣得不行,直接抄起了掃地用的竹子掃把就往床底下戳,那個戳下去得了啊,隻用了幾下就把他戳死在了床底下。”


    農村的掃把都是用竹枝做的,掃幾次之後就會把柔軟的部分磨去,剩下的硬的部分也會被磨尖,戳在人身上跟刀戳在身上沒什麽兩樣,難怪他會被戳死在床底下。


    我和孟長青很耐心地把這故事聽完了,本以為這就完結了的,但爺爺之後又說了一段。


    “他大哥是個好麵子的人,家醜不外揚,他還是把葉海厚葬了。葬了他之後,我麻煩卻上身了,葉海他大哥從他婆娘口裏知道我曉得這事兒,當天晚上就跑到我家裏來,抄起板凳就說要砸死我,要不是有人攔著,我現在可能都被他打死了。他大哥怪罪我知道這事兒不提醒他,在背後笑他戴綠帽子。不光光是這樣,他婆娘也不要臉地天天跑我屋門口大罵,她認為是我告的密。我當時為這事兒糾結了都睡不著覺,不過之後不久,他婆娘就死掉了,葉海他大哥說她是生病死的,我們都清楚,哪裏是生病死的,就是他害死的。葉海婆娘死後我天天做夢夢見她,她在夢裏都要掐死我,說是我泄了密她男人才會打死她。反正那些日子我沒睡好覺,後來請你二奶奶看了才好一些。”


    爺爺說完就不再發話了,我想了想,問道:“他大哥還活著嗎?”


    “死了,生你之前就死了,就埋在葉海墳墓的旁邊,他婆娘麽,好像也是埋在那個地方,他沒給他婆娘買棺材,直接扔進坑裏填掉了,連土堆都沒修一個,我們都不知道他婆娘墳墓具體在哪兒。”


    爺爺講完這故事之後又給我們講了講其他的故事,孟長青在這兒,他特地講了些道士的有關事情,說以前這裏有個很厲害的道士什麽什麽的。


    孟長青聽他把道士講得那麽神,隻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


    下午孟長青也不著急出去,一直在這裏聽爺爺扯淡,直到晚上奶奶喊我們吃飯才停下。


    下午我跟奶奶說了一下孟長青不吃肉的事情,因為我說了,晚上的菜大多是素菜。孟長青吃得也比晚上多。


    孟長青聽了一下午爺爺講話,現在基本可以明白爺爺講的什麽了,除了偶有幾個跟普通話差別太大的詞語不懂。


    吃完晚飯過後,孟長青讓爺爺帶他到村子各家各戶去轉一下,爺爺剛好閑的沒事,就滿心歡喜帶著他去了。


    他們出去自然少不了我。


    孟長青還真的一家一家拜訪了過去,他們都很歡迎孟長青,每家每戶基本都會說這麽兩句話。


    第一句是邀請孟長青明天到他家吃飯,第二句是讓孟長青有時間幫他們看看這看看那,有些幫忙看水井,有些叫他幫忙看墓地,有些則叫他幫忙看病。


    對於這些,孟長青都用同一個詞語回答:“我盡量幫忙。”


    拜訪到第五戶的時候,孟長青跟村民聊得正歡,有人咚咚咚砸響了門。


    第十六章葉爺爺


    開門一看,原來是我爺爺的堂弟,他叫葉應財,我爺爺叫葉家富,他們這一輩取名都跟錢財有關,我的父輩取名又都跟家裏安定有關,譬如我爸爸叫葉安俊,叔叔叫葉安太。(.)


    到了我這一輩,取名就自由多了,我叫葉海,曉曉原來本來叫葉曉曉的,後來才改成穆曉曉。


    葉爺爺比我爺爺小兩歲,是我們村裏的村長,平日裏沒事就喜歡叼著水煙袋隨便找塊地坐下,然後跟人扯《封神演義》,扯完《封神演義》,屁股上早就沾滿了泥巴,為這事兒他沒少挨葉奶奶的罵,不過他總是屢教不改。


    他進屋之後直接跑到爺爺麵前一臉正色說道:“你快回去看看,我剛才過來時候看見你屋裏進了一個人,他奶奶一個人在屋裏,我怕出事。”


    爺爺是個慢性子,想了一下才說:“是不是村裏人不知道我們來這兒了,去找這娃的師父的哦?”


    葉爺爺一想,也點頭說應該是的。


    之後爺爺轉頭跟我說:“你點個火把回去看看,跟他說一下你師父到這裏來了,問一下你奶奶來不來。”


    我哦了一聲,把葉爺爺手裏的手電筒借了過來,然後孤身一人出門了,孟長青這會兒正在跟人說話,不好走開,隻囑咐我一句小心點。


    農村人都睡得早,現在這天下午六點多鍾就黑透了,村民一般五點鍾從田裏回家,七點鍾之前洗澡吃飯,有時候累得厲害幹脆連澡都免了。他們最遲八點鍾就睡了。


    現在這會兒都已經接近十一點鍾了,村裏自然聽不到半點兒聲音,我也輕手輕腳地走,生怕驚動了狗,到時候冷不丁地來一口,沒地找人說理去。


    一路小跑回了家,屋裏燈已經關了,但門卻是開著的。


    我以為進小偷了,就在門口喚了兩聲奶奶,喊完之後奶奶在側屋回答了我,之後才顫顫巍巍出來打開了堂屋的燈。


    我進去後問她:“你一個人在家怎麽不開燈呢?”


    奶奶嘀咕說:“開燈晃眼睛,晃眼睛……這個月電費又有十幾塊了,省點,省點!”


    我哦了一聲,正想喝茶去的時候,奶奶又轉身往側屋走去了,我喝茶時候低著頭瞥了一眼,然後咚地一聲把茶杯給嚇得落到了地上。


    奶奶走路的時候竟然是惦著腳後跟的,我對踮腳後跟這事兒最敏感了,一看見後立馬一溜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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