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半夜講完自己的經曆,天遊子也把自己進入狐仙洞之後的經曆簡單講述了一遍。這時候天遊子才忽然想起自己離開連體水猴子時,對方曾經說過的那一番話。


    此時‘青眼魅屍’已經被天遊子驚走,這如何將貔貅幹屍複位封堵石閘,倒成了一件頗為費難的事情。他把這個想法一說,卻聽方泊雅靜幽幽地說道:“天居,要不,我來試試吧?”


    一聽方泊雅靜說話的口氣,天遊子還沒說話呢,陳半夜倒突然間笑了起來:“天居?就這麽一會不見,咋叫得這麽親熱?不會發生了啥事吧?!”


    方泊雅靜猛地醒悟,頓時羞得滿臉緋紅,低著頭說不出話來。而方泊靜的目光也在姐姐和天遊子之間來回遊移,顯得若有所思,不過倒是很奇怪地並沒有幫著姐姐對陳半夜發動反擊。


    天遊子橫了陳半夜一眼:“閉上你那張鳥嘴!雅靜,你有把握嗎?”


    方泊雅靜穩定了一下心神,細聲細氣地說道:“應該沒什麽問題。聽夜哥剛才說的意思,這裏邊能操控貔貅幹屍的,應該就是它的舌頭。我想將蠱靈放進去試試。”


    天遊子一想這倒不失為一個比較好的辦法,人不用進入貔貅體內,也就少了很多未知的風險。得到天遊子的認可之後,方泊雅靜走上前屈指一彈,一縷淡紅色的蛇影在貔貅幹屍巨口中一閃而沒。


    過了不大一會,隻聽貔貅幹屍的巨口中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它前肢撐地,後腿下蹲,那龐大的軀體果然開始往上立起。天遊子洞察力極強,他無意間往旁邊的方泊靜臉上一看,卻突然發覺她眼神中閃過了一抹奇異的綠色微光,不由得心中就是一動。


    他暗中以劍指點額,心中默念開眼法咒,沒想到這個方泊靜在他眼裏果然慢慢地改變了模樣。他震驚之餘卻不敢出聲,心裏已經開始擔心另外一件事:剛才跳入暗河的那個方泊靜恐怕才是真正的方泊靜,而從她剛才的表現來看,她顯然已經被控製了心智。她到哪裏去了?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一陣‘轟隆轟隆’的響聲響徹了整個地底空間,就在貔貅幹屍那張巨口重新對準了上邊那個洞口的同時,遠處的石閘也已經完全落了下來。


    方泊雅靜顯得有點吃力,她收回蛇靈蠱,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回過頭衝著天遊子嫣然一笑,顯得頗為自豪的樣子——操控這種上古異獸所化的幹屍,可不是哪個人都有這種本事和機會的。


    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陣‘劈裏啪啦’的擊掌聲,方泊靜張開雙臂,一蹦一跳地向姐姐跑去,邊跑邊叫:“姐姐,你真厲害!我怎麽就不會哪?”


    眼看著姐妹兩人就要抱在一起,旁邊人影閃動,天遊子的身影忽然插在了兩人之間。他滿臉疼惜地看看方泊雅靜,低聲問道:“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下。”


    說完猛地轉身,正對上方泊靜那張充滿了委屈的臉。天遊子出手如電,揚手一道鎮屍符‘啪’的一聲正中方泊靜額頭。在陳半夜和方泊雅靜難以置信的驚叫聲中,天遊子手中的銅錢劍已經直接透過方泊靜的胸口從後背露了出來。


    方泊靜身體一僵,臉上的表情迅速從震驚轉向痛苦,又從痛苦轉向憤怒。還不等陳半夜和方泊雅靜等人反應過來,就像吹破了一個肥皂泡一樣,原本一個人見人愛的小美人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一個一襲古代長裙的長發女子,麵色慘白。雖然麵容姣好,卻被一條掛在嘴邊尺餘長的猩紅長舌給完全破壞了美感。加上她那一雙綠光瑩然的眼睛,在黑暗中愈發顯得陰森而可怖。


    這才是‘青眼魅屍’本體真正的樣子!


    天遊子將手中的銅錢劍往後一抽,接著反手一拍,‘青眼魅屍’口中發出一聲絕望的怒吼,身體在空中翻滾的過程中青煙冒起,迅速化作了一具枯骨掉在地上,摔了個七零八落。


    直到此時,陳半夜和方泊雅靜這才終於反應過來。兩個人都顧不得去研究顯然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的‘青眼魅屍’,也顧不得深究天遊子到底是怎麽看破了家方泊靜的身份,不約而同地衝到地下河邊就要往下跳。


    這時候,石老漢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所謂事不關己,他當然要比陳半夜和方泊雅靜要冷靜得多。他和天遊子一起上前將兩人攔住,可兩個人顯然已經失去了冷靜,仍然是發了瘋一樣企圖跳入河中。


    天遊子驀地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冷靜冷靜!”


    這一嗓子他用上了‘龍虎門’的獨門道家功法‘震’字訣,隨著這一聲大吼,他身體周圍的空氣中甚至都出現了一圈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


    陳半夜和方泊雅靜身體一抖,終於清醒了過來。陳半夜怒吼一聲,抱著腦袋往旁邊一蹲,再也沒有了往日那種玩世不恭嬉皮笑臉的樣子。而方泊雅靜則在愣了一會之後,突然一頭紮在了天遊子懷裏大聲哭了起來:“天居,我怎麽這麽笨啊!剛才我明明感覺到身邊就是小靜啊!怎麽會突然間變成了這個樣子?小靜她……她已經跳進河裏那麽久了,會不會……會不會……”


    說實話此時天遊子心裏也是其亂如麻,不過就在他出手擊殺‘青眼魅屍’之前,心裏就已經開始了下一步的打算:那方泊靜能在‘青眼魅屍’的操控之下跳入了地下河,那很可能就說明這條地下河是進入這裏另外一個地底空間的入口。再加上這具貔貅幹屍的出現,其答案應該已經是呼之欲出。不過,‘青眼魅屍’身為這裏的守護靈物,它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這麽做,也就是說,它知道下一個空間對於方泊靜來說,必然是一個有死無生的死地!


    見陳半夜和方泊雅靜已經暫時冷靜下來,天遊子一邊從包裹中取出一塊防水油布把那些怕水的東西諸如符紙、火鐮等物品包裹起來,一邊用一種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安慰道:“你們不要著急,雖說小靜被迷惑了心神,但她本身就是靈蠱之身,總還能保持自身靈識不泯。加上她自幼在沼澤中長大,熟識水性,我相信短時間內必定不致於有生命危險。隻不過這時候我們都不能慌,更不能自亂陣腳,要不然在這種極度凶險的地方,自保都成問題,又怎麽能盡快趕到小靜身邊,幫她脫離險境?現在事不宜遲,你們趕緊把身上怕水的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去見識一下這裏到底隱藏著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吧!”


    看到天遊子這麽鎮定,餘下的幾個人倒是也逐漸穩住了心神。幾個人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東西,然後再點起一支火把,離開貔貅幹屍,沿著地下河的河岸往前走去。


    河道越來越窄,洞頂也越來越低,幾個人往前走了大約三四百米的樣子,河岸上已經沒有了路,也一直沒有看到方泊靜的身影。到了這個地方,河流反而變得寬了許多,水流放緩,從往下傾斜的洞頂岩石下流了進去。


    火把照耀下,河麵與水道頂部相距不過半米的樣子,要想繼續前行,就隻有入水一途了。然而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且不說河水之中是不是會存在某種危險,就隻是這條不知道通向何方的地下水道是不是真的如他們所一廂情願的那樣可以直通另外一個空間,水麵會不會在其中的某一個段落裏完全淹沒整個水道,這些也都完全是未知數。人可不是魚更不是蛤蟆,如果出現了那樣的一種情況,那麽這條水道就成為了一道算不上機關卻要比幾乎所有的機關都更為厲害的防禦。


    然而走在前邊的天遊子並沒有一點猶豫,他最後一次整理了一下背囊,直接就跳進了水裏。一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二來他也相信身化陰神的連體水猴子絕對不會騙他——她說過,這裏邊另有出口,而且隻要他們不起貪念,必然能夠走得出去。後邊的陳半夜和方泊雅靜默默跟隨,隻有石老漢稍微猶豫了一下,隨即指揮著石鎖也跟了上來。


    第186章 狐仙洞探秘(15)陰陽梭


    好在河裏的水並不算太深,也就隻沒到胸口的深度。不過進入水道之後,空間逼仄,潮濕的洞頂在水麵反光中水意凜然,觸手可及,給人一種極度的壓抑之感。


    洞中很靜,水流無聲,在幾個人小心翼翼的行進中,總感覺腳下水底裏好像有一些爛七八糟的東西磕磕絆絆,一股陰冷的氣息從水中不絕如縷地散發出來,加上火把的光亮很奇怪地隻能照亮一個極小的範圍,周圍的黑暗若有實質一般,給這條水道平添了一股陰詭之氣,讓人總感覺水麵之下隱藏著某種難以預知的危險。


    受這種氛圍的影響,幾個人下意識地盡量貼近,天遊子在前,方泊雅靜居中,陳半夜殿後,而石老漢則驅使著石鎖的屍體,隔了四五步的距離。


    幾個人本以為這條地下河會這樣一直通到另外一個空間,然而現實的冰冷卻總是會讓人絕望得抓狂:幾個人行進了兩三百米的時候,忽然發現前邊沒路了。怎麽回事呢?前邊的水麵上出現了一個淺淺的漩渦,漩渦前方則是一堵光滑的石牆。很顯然,地下河到了這裏,應該是繼續下行或是完全灌滿了這條水道,並且誰也不知道這水道的另一端到底通往哪裏,這一段無法呼吸換氣的水道到底有多長。


    天遊子正在發愣,身後已經傳來方泊雅靜‘嚶嚶’的啜泣聲。是啊!無論如何,自己的親妹妹突然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變得無影無蹤,生死不知,這換做是誰恐怕都受不了。


    這時候,一直悶不做聲的陳半夜忽然紅著眼睛衝了過來,他一反以往玩世不恭的一貫作風,低著頭甕聲甕氣地說了一句:“臭句號,雅靜妹子,你們先在這等一會,我帶著繩子進去探探路。要是我能進去,那我就拉拉繩子,然後你們再下去,要是我也過不去,那你們就別管我了,要是救不了小靜,那我……”


    說話間後頭微微哽咽,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天遊子心中也不是滋味,他拍拍陳半夜的肩膀說道:“夜哥,這個你還真就別跟我搶,你應該知道龍虎山道術之中本就有一門‘閉氣’之術,所以這探路的事情啊,還是我來吧,你也別逞強。”


    陳半夜一瞪眼:“不行!這邊雅靜妹妹還要你照顧呢,要是你一旦有什麽閃失,那雅靜妹妹咋辦?!不行!還是我去!”


    說完不由分說,從背囊中取出一條繩索往腰上一纏,回頭便要往漩渦走。那天遊子一手舉著火把,行動自然沒有陳半夜迅速,眼看著陳半夜已經即將走到漩渦邊緣,沒想到就在這時,漩渦中心地帶竟突然間‘咕咚’一聲冒上了一件東西。


    幾個人心裏一驚,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按理說像這種河流中的漩渦應該是一種單向的力量和水流,這從漩渦中心往上冒東西本就違反常理,而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件東西居然是一個梭子一樣的東西,而且看起來還不小,那體積,那形狀,如果是中空的話,盛下三五個人應該是沒啥問題的。


    這個梭子一樣的東西逆流而來,一眨眼間已經來到了眾人麵前。幾個人正凝神戒備這東西會發生什麽突然的變化呢,沒想到這東西突然打橫,露出了側麵三個黑色的大字:陰陽梭。下邊還有一行小字:陰河盡處,地獄門開,水鬼引路,生魂自來!


    這居然是一條船,而且是來自地獄的一條接引船。


    眾人緊盯著這條造型奇異的小船,心裏滿滿的都是凜懼:這樣的一條船絕對不會自己出現在這裏,也就是說,河道的另一端所隱藏的某種生物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到來,而且還有恃無恐地向他們發出了邀請。


    這確實是一件令人左右為難的事情。為了營救方泊靜,隻要有一線可能他們就必須進入河道的另一頭,雖說接受這種邀請看起來像是一種捷徑,但對方既然這麽做了,那對他們來說反而更像是一個充滿了嘲諷的陷阱。如果就這麽上了這條船,那可就意味著下邊的一段行程隻能任由那個神秘地對手擺布了,但是不上船,自己這些人又是否能有更安全的通過方式?


    關鍵時刻,還是桀驁不馴的陳半夜最先打破了僵局。他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在陰陽梭上用力拍了兩下,嘴裏叫道:“開門開門!老子要上船過渡!”


    說也奇怪,隨著他這麽一拍,陰陽梭上竟然真的有一扇小門應聲往上翻開,而且在船尾底部還鑽出了兩個頭頂凹陷成碗狀,裏邊還盛滿了河水的、奇形怪狀的頭顱。這兩個頭顱沒長頭發,一對尖耳,皮膚上生滿了細密的鱗片。一對大眼睛圓溜溜的,閃爍著紅色的微光,形容可怖,卻又微露憨態,望著眾人伸出一隻同樣滿布鱗甲指間帶蹼的手掌向陰陽梭一擺,居然做出了一副請上船的邀請姿態。


    這兩個東西一現身,眾人登時便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眼前這兩個形貌奇特的生物不是別的,居然是傳說中水鬼的另一個種類:據說是源自日本的河童。


    傳聞中的“河童”生物首次現身日本,據說日本神話傳說中存在一種生活在水裏的怪物——河童。雖說至今仍無直接證據表明這種水怪的存在,但日本人卻對此深信不疑。因為據說“河童”之手驚現日本九州島,據英國媒體報道,日本近日在位於九州島宮崎縣的miyakonijo shimazu居所首次展示一對已經成為幹屍的“河童”之手。這對“手”相傳來自miyakonijo shimazu家族在1818年獵殺的一隻“河童”,但由於缺乏包括頭部在內的其餘肢體進行證明,因此其真實度仍存疑慮。不過日本以前確實在江河中捕到過河童。目前,研究者對於“河童”這種生物有著自己的理解。一些觀點認為這種相傳專拉女性和小孩下水的怪物實際上是一種生活在水下的娃娃魚,而另有研究稱其原型很可能是一種性情凶猛的原始蜥蜴。


    河童傳說的來源是這樣的:據說戰國時代有一位名叫九千坊的頭目,帶領著河童一族從中國(日本的一個叫“中國”的地區,不是指我們國家哦)輾轉來到九州的球磨川雲仙溫泉一帶的地方住了下來。他經常率領著部下出現在村莊裏,惹出許多麻煩,由於他擁有能夠將馬拉到河邊的怪力,所以村裏的人都敵不過他。知道此事後,極為震怒的熊本城主加藤清正,為了打敗九千坊,將河童引到會噴出硫磺氣的地獄穀去,不僅在河川裏放毒,還把燒燙的石頭往水池裏丟。最後聚集了河童最討厭的山猿,群起攻之,九千坊因為硫磺的熱氣,使得頭上盤中的水逐漸消失,具有法力的他,總算束手就擒。九千坊隻好求城主放他一馬,答應從此不再為害地方,其後便乖乖地住在熊本縣築後川。後來成為水天宮的使者,其分社位在江戶之赤羽河岸有馬氏的宅邸,後來移到日本橋附近。這就是河童的傳說之一。(注:加藤清正是日本安土桃山時代的武將,幼時曾跟隨豐臣秀吉將運,與柴田勝家殊死戰之時,展露其高超的武藝,在原之戰一役投奔德川家康,戰後成為熊本城的城市,以勇猛善戰和城堡建築聞名於世。)


    雖然以上隻是傳說,但從中也可以想見河童這種生物的凶猛。身為日本古代有名武將的加藤清正借助軍隊和地勢之便還要那般大費周章才能收服河童九千坊,就算眼前這兩隻河童的能力比不上他,但能夠輕鬆役使這種生物的那股神秘力量之強大也足以令人咋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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