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認為杜芬芳到城裏打工,也是為了躲避黃狗剩的糾纏?”大劉說,“自那次之後,黃狗剩還騷擾過她嗎?”


    “這倒沒有,不過芳芳從那以後,變得更憂愁了。”杜老太婆咬著牙說,“如果不是那個狗雜種,芳芳也不會那麽急著想到城裏去了。”


    “是呀,那個黃狗剩像隻蒼蠅一樣,一天到晚到處亂轉,隻要是個女的,不管老的少的,他都要騷擾一番。”有個鄰居說,“你們公安局最好把他關起來,否則這樣下去,村子裏的婦女都要遭殃。”


    “那請周會計和大劉、老王去走一趟,如果情況調查屬實,你們直接把黃狗剩控製起來。”老畢看了看時間說,“下午五點鍾以前,大家還在這裏會合吧。”


    周德陽和大劉他們走後,老畢征得杜老頭夫婦同意,走進了杜芬芳曾經的臥房。


    杜家的房屋是老式的磚木結構瓦房,正中間是堂屋,以堂屋為界,分成左右兩個主要起居室。杜芬芳的臥房位於堂屋的右側。這是一間十多平方米的木板房,房中間一張雙人床,床前一張書桌,屋角有一個鑲著鏡子的衣櫃。整個房間收拾得幹淨整潔:被子疊得有棱有角,桌椅一塵不染,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顯得很溫馨。


    書桌上,擺放著幾本過期的《知音》雜誌,一張七寸大小、鑲著鏡框的女主人照片映入老畢的眼簾。照片上的杜芬芳身著白色素花長裙,紮著馬尾辮,眉眼清秀,身材窈窕,有一種城市女孩無法比擬的質樸和純美。


    可惜物是人非,房間的主人早已香銷玉殞了!


    書桌的抽屜裏,整齊地碼放著幾十本書,裏麵有初中語文課本,也有一些關於愛情的小說,其中一本瓊瑤的小說書邊角已經起毛,書裏文字用紅筆勾描了多次,可以想象:多少個春花秋月之夜,女主人是如何與孤獨為友、與寂寞為伴度過那些漫漫長夜的。


    一個鄉村女子的精神生活是何等的貧瘠和匱乏!看著眼前的一切,三個警察的內心都不禁有些感傷。


    小黎把那本瓊瑤小說抽出來,隨意翻了翻,突然從書裏掉出一張照片來。


    這是一張杜芬芳和一個男人的合影。男人用右手摟著杜芬芳,左手拉著她的右手,兩人親熱地靠在一起,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照片背麵,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二oo九年於縣城公園留影。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她的前夫曹正明吧?”老畢問跟進房來的杜老太婆。


    “嗯。”杜老太婆一邊抹淚,一邊傷感地點了點頭。


    從房裏出來,征得老兩口同意,老畢他們索要了杜芬芳的單人照及她與曹正明的合影。隨後,三人又在村裏調查了一番,看看時間不早了,他們決定再到杜家與大劉他們會合。


    “畢老,咱們今晚就在村裏住宿嗎?”小陳問道。


    “看來隻能住村裏了。”老畢吸了口煙,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今天晚上,還有一個重要的人物要出場哩。”


    “重要人物?他是誰?”小陳和小黎一愣,異口同聲地問。


    “沙啞男人!”老畢一字一頓地說。


    第七章沙啞男人


    “昨天,你去過縣城嗎?”老畢緊逼不放,讓大劉他們有些驚訝。“沒,沒去過……”周德陽顯得慌亂起來。“那這張車票是怎麽回事?”老畢吐出一個煙圈,他像變戲法一般,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車票。看到車票,周德陽頓時麵如死灰,彎下腰劇烈咳嗽起來。


    一


    黃狗剩住在雲朵村五組,從杜成銘家到黃家不通公路,路上要翻過兩座小山,步行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村會計周德陽帶著大劉和老王,三人走得氣喘籲籲,累得腰酸腿疼。


    “黃狗剩在村裏無法無天,你們派出所處理了幾次,他怎麽還敢如此猖狂?”大劉揮汗如雨,不滿地對老王說,“你們應該一次就把他弄疼,讓他下次不敢再打女人的主意。”


    “我們關也關過,教育也教育了,可他屢關屢犯,屢教不改,你說咋辦?”老王說。


    “他如果下次再犯,你就直接送到縣局來吧,讓我來收拾他!”大劉咬著牙說,“我就不信治不了村裏這些流氓。”


    “黃狗剩那點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果直接把他送縣公安局,那全鎮不知道有多少個黃狗剩要交給你處理。”老王苦笑了一下說,“相比較而言,黃狗剩有賊心沒有賊膽,還不是鎮裏的治安隱患重點對象哩。”


    “難道你們雲團鎮還有膽子更大的家夥?”大劉有些驚訝,“我有一年沒到你們鎮來了,對下邊的情況是兩眼一抹黑,你給我仔細講講哩。”


    老王說:“我上月才到雲嶺村處理了一起父子打架的事情,那父子倆像仇人似的,打得昏天黑地,兒子把父親的手臂都打折了,還拿起菜刀,揚言要宰了父親。父親嚇得四處躲藏,不敢回家。接到報案後,我專門到雲嶺村跑了一趟。我先找到那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問了半天,他支支吾吾。我又找到他兒子調解,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開口就罵他父親是老畜生,老不要臉。後來我終於弄清楚了,原來兒子進城打工去了幾年,回來後發現自己的媳婦和父親有染,追問之下,媳婦哭著告訴他,他不在家的一天晚上,公公偷偷摸摸爬到她的床上,她極力反抗,但最後還是被奸汙了,從此以後,公公每隔十來天就要爬到她的床上去一次。兒子一聽就火了,當即把老子痛打了一頓,並到廚房拿菜刀要砍要殺。像這樣的案子,處理起來相當麻煩,而且父子之間結下仇怨,就好似埋了一顆炸彈,說不定哪天這顆炸彈就會爆炸,弄出人命關天的大案。”


    “是呀,現在農村勞動力大量外出打工,農村確實存在很多問題。”周德陽深有感觸地說,“我們村的一些組,現在誰家結個婚,或者死個老人,都請不到人幫忙。有些地方,小偷剛進村時還偷偷摸摸,後來幹脆明火執仗動手搶劫。前幾天,有一夥外地人佯裝成裝修工人,開著麵包車到我們村來轉悠,有些人家屋頂漏雨,請他們去幫助維修。這夥人進屋後,二話不說,立馬控製住主人,翻箱倒櫃,把屋裏值錢的東西擄掠一空。等到地裏幹活的人趕到,他們早跑了。後來聽說這夥人在別的地方落了馬,我們心裏才覺得安全了一些。”


    “嗯,農村治安力量薄弱的問題,確實值得我們深思。”大劉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對老王說,“你們作為基層警力,既要最大限度地保障鄉鎮安全,又要顧及村組治安,也確實難為你們了。”


    “是啊,基層警察的苦和累,別人是永遠都體會不到的,不說別的,就看我們臉曬得像煤球,皮膚糙得像樹皮,也就不難理解我們的辛苦了。”老王越說越激動。


    三人緊走慢趕,終於在下午四點前到達了雲朵村五組。黃狗剩住在一座搖搖欲墜的土坯房子裏,門前有一口很大的水塘,門後卻是一片墳地,顯得陰森森的。


    大劉他們找到黃狗剩家時,發現鐵將軍把門,黃狗剩家別說人影,連鬼都沒有一個。


    “這老家夥怕是很久沒回家了,”老王指著門口的一張蜘蛛網說,“看這情形,他可能離開有幾個月了。”


    大劉隔著一扇破窗向裏麵看了看,隻見灶屋裏冷冷清清,架在鍋灶上的鐵鍋都已經生了鏽,鍋裏似乎還有幾顆細長的老鼠屎。


    “走吧,去問問周圍的鄰居,務必要弄清黃狗剩的去向,好給老畢一個交代。”大劉用手在鼻前扇了扇,似乎想趕走黃家屋裏飄出來的黴氣。


    離黃狗剩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三四戶人家聚成的院子。寬敞的院裏,幾個老太太一邊曬太陽,一邊在抹玉米粒。


    “我們已經好久沒看到他了。”一個胖胖的老太太說,“他走了還清靜,大家的日子都過得安心。過去他在時,不管大人還是娃娃都提心吊膽。”


    “是呀,那老不死的活著盡害人,希望他永遠都不要回來了。”另一個稍瘦的老太太既憤慨,又擔憂,“現在村裏很少有年輕女子了,我們擔心他會對女娃娃下手。”


    “你們知道他去了哪裏嗎?”老王問道。


    “聽說到城裏打工去了。”瘦老太撇了撇嘴,“就他那副德行,到城裏誰會雇他呀!”


    “他大概走多久了?”


    “可能有四個多月了吧。”瘦老太想了想,肯定地說,“對,就是去年的農曆十月初十,他跑到我們院子裏來,說是要去城裏打工,從那以後就沒見過他了。”


    “他走了四個多月了?”大劉頭腦裏咯噔一下,他突然一拍巴掌,興奮地說,“杜芬芳是四個月前被害的,凶手會不會就是他呢?”


    二


    傍晚,周德陽把幾個警察帶到了雲朵村僅有的一家小飯店裏。飯店老板曾經在縣城開過餐館,後來年齡大了,才回到老家開了這個小飯店。


    “周會計,今天這頓飯就由我來請吧。”老畢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村經濟不寬裕,你就不要勉為其難了。”


    一根煙工夫,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湯鍋便端到了眾人麵前,切得薄如蟬翼的羊肉片還冒著縷縷熱氣哩。同時,老板端上了一盤爆炒羊雜,一盤野韭菜炒羊肝羊腎,一碟花生米,一碟蘿卜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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