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對此次大賽也高度重視,分管業務的局長親自帶隊,並聘請省裏的專家一同趕赴北京,對三名參賽選手進行全封閉式集中訓練,力爭在競賽中取得好成績。


    雖然領導一再強調隊員們要全力以赴,不能掉以輕心,但在激烈緊張的訓練之餘,楊凡仍會時不時地想起妻子李亞萍。算起來,他和李亞萍結婚才兩個月,目前還屬於新婚蜜月期間,但為了此次競賽,他不得不和妻子忍痛相隔兩地。


    楊凡心裏明白,自己這次之所以能殺入大賽,李亞萍功不可沒,正是她在生活上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時時刻刻的激勵,他才能在選拔賽中超常發揮。同事們開玩笑說,即使是他自己得“全國業務標兵”,這個獎杯也應該有人家李亞萍的一半。


    “是的,我一定要把這個獎杯拿下來,作為新婚禮物送給她!”楊凡暗暗下定決心。情不自禁,他又一次想起了與李亞萍相識相愛的往事。


    楊凡與李亞萍的認識十分偶然。那是在一次市綠化委員會組織的植樹活動中,單位本來沒有安排楊凡參加,但就在車子即將出發的時候,科長隨口說了句:“小楊,一起去吧,就當是鍛煉身體。”楊凡心中一動,便跳上車子跟著大家出發了。


    植樹地點在離城十多公裏的山區,參加植樹的單位很多。屬於“編外人員”的楊凡偷工減料,算下來,那天上午他總共隻挖了兩個樹坑,不但沒完成上邊規定的任務,他還喝了科長買的兩罐紅牛,吃了五塊雞翅膀,直看得科長目瞪口呆,心疼不已。


    挖第三個樹坑的時候,楊凡內急,實在憋不住了,他丟下鋤頭四處尋找可以解決問題的地方,但到處都是人,他隻得朝枝繁葉茂的樹林裏跑去。


    就在他一頭鑽進樹林想痛快痛快的時候,裏麵突然有人啊的一聲大叫,隨即衝出了一個漲紅臉的女子。


    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一個又脆又響的巴掌便扇到了他臉上,同時他聽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綽號:“臭流氓!”


    楊凡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哭笑不得,喃喃地說:“我怎麽你了?我又沒幹什麽……”


    那女子回過神來,看清眼前是一個文質彬彬的白麵書生,知道打錯了人,不好意思地抱歉一笑,人早跑出了樹林。


    楊凡呆呆地看著那個火一般的倩影迅速遠去,不但不惱,心裏反而湧起百般憐愛萬種柔情,腦海裏盡是那紅唇白齒的嫣然一笑。


    接下來的事情仍是偶然性的延續。中午楊凡他們到一家餐館吃飯時,恰好遇到那女子他們單位的人也在那裏就餐,兩人相視一愣,隨即以微笑化幹戈為玉帛。


    在那次會餐上,楊凡給那個叫李亞萍的女子留下了良好印象,而楊凡也對這個打過他一巴掌的女子念念不忘。回去之後,楊凡開始和李亞萍頻繁約會,並不顧家裏的人反對,最終與這個來自農村的打工女子攜手走進了婚姻殿堂。


    外人隻知道他娶了一個農村女子,但楊凡心裏明白,他娶了一個多麽能幹的賢內助。李亞萍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吃苦耐勞,她把家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從不用楊凡操心。在事業上,她也全力支持他鑽研業務,在她的鼓勵和鞭策下,楊凡的業務能力蒸蒸日上,很快成為行業內的佼佼者,並在此次業務技能大賽的選拔賽中脫穎而出。


    不過,就在即將參加大賽前夕,楊凡得知了一個消息,他平靜的心湖瞬間刮起一場大風暴,再也不能聚精會神地投入到競賽中去了。


    這個消息是從李亞萍那裏獲知的。


    集中訓練期間,選手們除了訓練還是訓練,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一般情況下不能開手機,也不能上網,他們所有的對外聯係都由帶隊的領導包辦了。剛開始楊凡也遵從了領導的要求,不過時間一長,他就有些不太自覺了,一天晚上,他忍不住借上廁所之機,悄悄打開手機,並撥通了李亞萍的電話。


    “萍萍,你想我了嗎?”電話接通,他便曖昧地說,“我實在太想你了,昨晚我還夢到和你在一起哩。”


    “是嗎?”李亞萍的聲音有些幹澀,她似乎在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說話,“你們領導不是不準開手機嗎?你為啥不遵守規則?”


    “沒事,反正再過兩天就要比賽,該掌握的知識點我全都會了。”楊凡解釋道,他不明白李亞萍為何用這種語氣與他說話,俗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楊凡心裏的思念已經流淌成河了,可作為妻子的李亞萍卻好像沒有對他這個丈夫有半點的思念之情。


    “那好吧,你再加加油,爭取把獎杯的獎杯捧回來。”李亞萍的語氣軟和下來,她恢複了往日的語氣,關愛有加地說,“你在北京多保重,不要太勞累了哦。”


    “那你想我嗎?”楊凡不依不饒,像個討乖撒嬌的小男生。


    “當然想,不過我最近心情很亂。”李亞萍遲疑了一下說,“有一件事不知你聽說了沒?我那個叫杜芬芳的同學被人害了,凶手把她的屍體藏在牆縫裏……唉,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這幾天我一想起她就傷感,她死得實在太慘了。”


    “警察發現屍體了?”楊凡大吃一驚,心裏一下掀起了波瀾。


    “是呀,最近警察正到處追查凶手哩。”李亞萍隱瞞了警察上門找她以及懷疑楊凡的事實,轉而安慰他說,“這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還是那句話:你要保重身體,多加加油,爭取把獎杯捧回來。”


    “好的,我一定爭取把獎杯拿回來。”楊凡心不在焉地說。


    掛斷電話,楊凡發覺自己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從這天晚上起,他開始變得神情恍惚,心緒不寧起來。


    二


    雖然楊凡遠在北京,但警方對他的調查還是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在傳訊李亞萍的次日,小黎和江濤便來到了楊凡所在的單位。接待他們的,是單位的紀檢組長和辦公室主任。


    “凡是和裸屍案有關的人員都是我們的走訪對象,我們並不針對某一個人,而且走訪對象也不一定就是嫌疑人。”江濤開門見山地說,“因為死者杜芬芳和楊凡的妻子李亞萍是同學,她們之間有過來往,所以楊凡也被列入了我們的走訪對象之中,我們此次來,是想請你們幫助提供楊凡的一些基本情況。”


    “你們可以介紹一下楊凡的性格、為人處世方式、工作情況,以及家庭背景等等,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把他的檔案調出來讓我們也看看。”小黎補充道。


    “好的,你們說的這些都不成問題。”紀檢組長說,“支持並配合公安機關破案是每個單位、每個公民的義務和職責,我們單位也不例外。這樣吧,我把楊凡所在科的劉科長叫來,他和楊凡接觸較多,由他來講比較好。”


    紀檢組長說完,打了一個電話,很快,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走進了辦公室。


    “小楊可以說是我們全國業務係統的技術骨幹。”說起楊凡,劉科長毫不吝嗇讚美之詞,“這小夥子不錯,天資聰穎,頭腦靈活,而且肯鑽研,能吃苦,任何技術難題在他手裏都能迎刃而解,這次他參加全國業務大賽如果能拿獎,我估計省局很快就會把他挖走——唉,到時我們局就會損失一個難得的業務尖子嘍。”


    劉科長輕輕歎了一口氣,看得出,他是真心欣賞手下的這員幹將。


    “楊凡的性格如何?還有他為人處世怎麽樣?”小黎問道。


    “性格嘛,我覺得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悶!”劉科長說,“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這個年代,隻有性格悶的人才能靜下心來鑽研業務,那些性格外向的,一天到晚隻知道交際應酬,喝酒打牌,哪個願意天天抱著書本啃哩。所以說,這次小楊能參加全國業務大賽,有人說是一種偶然現象,依我看,這是人家勤學苦練,長期‘悶’出來的結果。”


    “性格外向不能說是缺點吧?”辦公室主任不滿地看了一眼劉科長,“再說了,交際應酬也是為了工作呀,你不能一竿子都打死!”


    “是,不能打死,不能打死。”劉科長嘻嘻一笑,“我差點忘了,你王大主任就是一棵交際草,單位的工作全依仗著你哩。”


    “好你個劉電線杆,我啥時候招惹你了?”王主任恨得牙癢癢。


    “別扯遠了,趕緊回到正題上來吧,人家公安的同誌還等著哩。”紀檢組長趕緊提醒。


    “是的,你剛才說了楊凡的性格,請再講講他為人處世的方式如何?”小黎說。


    “說到為人處世,那倒真的不怎麽樣。”劉科長認真地說,“小楊的聰明勁和業務能力那是沒說的,不過他在為人處世方麵顯得有些小氣,而且有時過於斤斤計較了,據我所知,有時同事和他換班什麽的,他很少答應過;有一年他得了一個省裏的‘百班無錯獎’,光獎金就有好幾百元,有同事開玩笑讓他請客,他質問人家:‘我憑啥要請你?’當場讓同事下不了台。不過,自打他結婚以後,小楊的性格在變化,為人處世方麵也在逐步轉變,大家都說,這可能是他老婆調教有方——說實話,他那個老婆還真是不錯,處事大度,見人就笑,她和小楊倒真是挺般配的。”


    “楊凡過去和單位及社會上的人發生過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嗎?”江濤問道。


    “和單位上的人沒有,和社會上的人有沒有打過架,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劉科長說,“不過我可以擔保,小楊絕不可能幹出違法違紀的事情,這方麵請公安局的同誌一定要仔細核實,千萬不能冤枉好人!”


    “你放心吧,我們絕不會冤枉每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每一個壞人。”江濤嚴肅地說,“本著對楊凡同誌負責的精神,今天我們來單位調查的事,請你們一定要嚴格保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這是當然的事,我們一定嚴格保密。”紀檢組長承諾。


    小黎和江濤又聽紀檢組長及辦公室主任介紹了一些情況,並查看了楊凡的檔案,之後,兩人才返回了市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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