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彤拉開房門,明明天氣悶熱,她卻突然感到一股涼意撲麵而來,下意識地揪緊衣領,手腕上一抹殷紅,是方才孟z瀾鉗著她的時候留下的。


    她隻希望旋梯無限地延伸下去,不要有盡頭,便不用麵對孟z瀾。隻是,恍惚間,已經踩下最後一階。


    大廳裏隻留著角落幾處的落地燈,光線幽暗,孟z瀾背靠著大門,整個人幾乎融入黑暗,她卻能一眼辨認出來。


    聽見動靜,孟z瀾抬頭,看向她,逆著微光,似乎周身浮動著點點光亮,溫柔得灼了他的眼。片刻才回過神,對她招了招手,嘴角一彎:“寶寶,過來。”動作似乎很輕很柔,隻是那雙在黑暗裏閃著光亮的眸子,讓人悚然。


    慕無彤一步一停,腳下抖得厲害,對孟z瀾的恐懼根本沒有消散,反而是越聚越濃,卻又不敢忤逆他,孟z瀾極有耐性,就這樣半曲著腿,側著頭看著她一點一點地諾近。


    “走。”孟z瀾一動,抓住她的手腕,慕無彤齜牙,被掐紅的地方一碰就疼。孟z瀾鬆了手,手掌順著她的手心滑下,將她的小手包裹住。


    慕無彤不敢吭聲,隻是乖乖地任由他牽著上了車。兩人坐在後座,孟z瀾將她摟在懷裏,撥弄著她茸茸的短發,慕無彤渾身僵硬,她怕極了孟z瀾這樣的靠近。


    車子一直駛了近一個小時,從郊區轉入市區,從密林深處回到霓虹燈影裏,最後停在城東的一家酒吧門口。


    這裏聚著的幾家酒吧檔次有高有低,有像焰火這樣裝修華貴的,也有連名字都沒有普通甚至簡陋,但足夠實惠親民的,天一黑,都是人頭攢動,而這一家酒吧,明明就在焰火對麵,相較於那邊的車水馬龍門庭若市,這邊則是門庭清冷,幾乎沒有人出入。深藍色的夜光招牌上隻有夜行兩個字,顯得格外沉靜。


    酒吧外也沒有門童,往裏去連服務生都不見一個,直到拐進大廳,讓人微愣,裏頭的布置甚至比焰火更加奢華,一桌一椅都精致無比。夜行是孟z瀾常用來談判的地方,雖然看著是一間酒吧,其實守得極嚴,外人根本進不來。


    燈光幽暗,孟z瀾想要將她抱坐在腿上,慕無彤卻仿佛坐上了針氈般跳起來,孟z瀾手一收,將她按在腿上,左右立著四個人,身形高大,垂著頭,姿態很是恭敬。仿佛看不見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一動不動。


    “戚家的兄弟還在外麵?”孟z瀾雙手圈著慕無彤的圓潤的腰肢,下巴隨意地抵在她的肩上。“他們不肯走,說是一定要見您。”宋十微微躬身,聲音也是畢恭畢敬。


    “既然這麽想見我,放他們進來。”孟z瀾目光掃向緊閉的大門,話音將落,門口走進來一隊人,為首的兩人下巴微昂,態度頗為傲慢。


    “孟少。”語氣並不客氣,見孟z瀾麵上的笑意,最後一分緊張也消失殆盡。道上都知道,今天這日子是孟z瀾的大忌,別說是尋他談判,就是請他喝酒都得另外挑時間,向來沒有人敢在這一天來打擾孟z瀾。


    戚家是圈子裏的新貴,兩位少爺年輕氣盛加之在國外也混得風生水起,對本城的盤根錯節並不太清楚,盡管父親交代又交代,卻始終斂不起目中無人的性子。


    “不知道兩位急著找我有什麽事?”孟z瀾往後靠了靠,慕無彤也被帶著後仰了一下,嚇得攬住他的脖子,他唇上的笑暈開。


    戚家兩兄弟看了看孟z瀾懷裏的小丫頭,身材不是極好,樣貌也就一般,一副乳臭未幹的模樣,暗諷孟z瀾的眼光獨具。


    “孟少,前天晚上,我們戚家剛到城南碼頭的那批貨被您的人留下了。”戚若虎看似恭敬,其實聲音倨傲,“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還給戚家。”


    “城南碼頭的三條線都是孟家獨用的,又怎麽會出現戚家的貨?”孟z瀾眉頭一挑,“還是說戚家不守規矩,動了孟家的地方?”


    戚家兩兄弟一時語塞,戚若龍麵上的傲色褪去幾分:“幾日前,家父與小妹商量,想要借戚家南邊的線走一走,小妹也與您父親通過氣,隻怕是孟少不知。”戚若龍嘴裏的小妹便是戚若允,她嫁了孟銳,戚家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通過氣?”孟z瀾忽地勾了嘴角,“父親自新婚之後,便將孟家的大權交給了我…現在的孟家,我說了算。”


    戚家兩兄見將孟z瀾似乎毫無鬆口的意思,隻能咬牙:“就算戚家壞了規矩,孟少想要怎樣也請明示!”


    “我早就說過,從城南碼頭上的貨,統統是孟家的。”孟z瀾目光如炬,竟在這樣一片昏暗中尋到了慕無彤頭上的一根白發,手指纏住,輕巧地將它拔掉。慕無彤頭皮一陣銳疼,捂著腦袋,對上他眼睛那一瞬,怨氣衝衝的眼神立刻被嚇得乖順了。


    “孟z瀾,你不要太過分,這批貨你還像吞了不成?!”戚若虎沉不住氣,出口很衝,想要衝上去卻被兄長拉住。


    “我就算要吞了,那又如何?”與戚家兩兄弟的焦躁全然不同,孟z瀾已經一派閑適。“你…”戚若虎掙開兄長的鉗製,衝向孟z瀾,左邊一人動了動,抬手抵著他的胸口:“戚二少可想清楚,再動一動,屬下就不客氣了。”


    戚若虎低頭看向抵在腰間的東西,渾身一震,也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一步。跟著戚家兩兄弟進來的十幾人本想動手,迅速被孟z瀾的手下圍住,人數上處於劣勢,身手也不能比,一個一個被按著半跪在地上。


    戚若龍生出幾分緊張:“孟少,若虎莽撞,還請您手下留情。”“別說是戚家不守規矩才扣下的貨,就算你們一直規規矩矩的,這批貨我想要了,戚家攔得了嗎?”孟z瀾下巴蹭了蹭被嚇呆的慕無彤,“寶寶,腿麻了。”


    慕無彤驚得就要站起來,孟z瀾摟著她的腰不放:“麻了就麻了。”絲毫不將戚若龍和戚若虎的驚慌放在眼裏,像是在拖延時間,精神折磨兩人。


    半晌才開口:“戚家想要回那批貨也不難。”話音方落,戚家兄弟眼裏升起幾分希望,“聽說兩位曾經是亞洲職業拳擊比賽的冠亞軍?”他突然變了話題。


    “是。”戚若龍言語間客氣得多。“我這裏四名手下,你們隨便挑一個做對手,隻要你們兩人有一個能贏,我就將那批貨還給戚家,不過要是輸了…”孟z瀾的眼神冰冷,透出幾分殘酷,“我向來不喜歡別人挑釁我,到時候別怪我出手狠了。”


    廳裏亮起幾束白熾燈光,照亮了整個舞池。戚若虎挑了方才鉗製他的竇百,兩人被圍在中間。竇百身形高,卻不及戚若虎壯實,慕無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麵,縮在孟z瀾身後不敢光明正大地看。


    本以為至少要纏鬥片刻,哪知竇百速度極快,五招內就放倒了戚若虎,全然不顧他的□□,在他胸口補了一腳,慕無彤覺得自己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心裏愈加害怕,手抓緊了孟z瀾的手臂。


    戚若龍目瞪口呆,兩人打遍天下,戚若虎輸得這麽快又這麽慘,估計自己也不能善終,果然三兩下被狄千踹翻,狄千這一腳很用力,踹在對方的肚子上,戚若龍一口血吐出來,趴在地上隻能勉強睜著眼,再也動不了。


    慕無彤小聲尖叫,往時口吐鮮血都是在電視裏才看得到,她是第一次看見真人吐出真血…撒了一地,甚至能嗅到清晰濃烈的血腥氣。


    孟z瀾將她的腦袋護進懷裏,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戚家兄弟:“連竇百和狄千都打不過,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


    慕無彤直到周遭一片安靜,才緩緩地睜開眼,仰起小臉望向他,孟z瀾揉著她的頭發,動作很溫柔,可是聲音冰冷的,目光也是淩厲:“寶寶,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嗎?”


    慕無彤茫然,心裏除了漫漲的恐懼容不下其他。“寶寶,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對於我不喜歡的人和事,我從來不會手下留情。”


    慕無彤一顫,方才為了尋求藉慰摟緊他的小手漸漸鬆開,隻想與他拉開些距離。孟z瀾卻不肯,抱得很緊:“寶寶,離簫鄭遠一點,我不想再看到你們在一起。”像是蠱惑,又仿佛是威脅,慕無彤咬著唇瓣不吭聲。


    “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慕無彤垂了眼瞼,訥訥地開口。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吻你的…也算朋友?”慕無彤霍地瞪大了眼睛,孟z瀾這樣非凡的眼裏,果然看到了。他聲音越加低沉懾人,“寶寶,答應我,不會再和簫鄭來往。”


    最後,還是她妥協了,眼角瞄到血淋淋的戚家兄弟,重重地點了點頭。孟z瀾眼角微彎,似乎心情極好,揉了揉她茸茸的短發:“餓不餓,想吃什麽?”孟z瀾就是用這樣異常扭曲地方式讓她牢記他的喜厭,的確…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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