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了,我感覺他的笑意裏有種莫名的蒼涼,完全沒有一個大殺四方瘟神應有的霸氣。


    他低下頭,試著從我身上穿過去,但奇怪的是,當我感覺到那股奇寒襲體時,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被彈了回去。


    “哎!”他歎了一口氣,抬起頭滿目的蒼夷,“你今天不會讓我過橋對嗎?”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有些同情他,但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他可是瘟神,一旦出世,還不知道得多少無辜之人遭受塗炭。


    我搖了搖頭,他有些豁然的笑了起來,“你知道瘟神為什麽是五尊嗎?”一道道天雷打在他頭頂的青傘上,他身上的青色魂氣正在潰散。


    “因為象征著金木水火土,五瘟為五條邪脈,一旦有人擁有了五脈,既有無上的神通,甚至可與天道抗衡。”青瘟張元伯背著手,儒雅笑道。


    我知道傳聞江東閻君,那位與陰司張王齊名的絕世之人就是身具五脈,我說。


    他臉上的笑容如秋水般彌漫開來,望著江麵,哀婉的搖了搖頭,“你既然知道了這個,日後自然會明白這一切。”頓了頓,他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感覺到他沒有絲毫的敵意,遂告知於他了。青瘟仰著頭,略微沉思了一下,“無傷,好名字,你既然不肯放我過去,那我的天命已經注定,臨走前,我送你一樣東西吧。”


    說著,他雙眼一凜,我的手上已經多了一個卷軸,想他是魂體,也不知道從何來的實物,“這是一張地圖,若有真有那麽一日,可去取!”


    卷軸青光一閃,已然消失,我隻覺腦海裏一震,已然出現了那張卷軸,隻是以我目前的修為卻無法查探。


    “無傷,我要走了,你要記住了,凡事物極必反,一個人正到極點,他就會入魔、入邪。同樣,一個人邪到了極點,他總有一日會歸於天道。你身具魔羅血蓮,又是血族之後,必以邪入道,證道之徒艱難險阻。”


    “哎,哀其不幸,天道竟隨輪回崩潰於司,到了以邪救道的地步了,可悲可歎啊。”他不無感傷道。


    他雖然被封印多年,但始終是神,想來我確實有此糊塗命劫,終將入邪道。但青瘟之言,無疑於給了我莫大的信心,邪未必是邪,正未必是正。我雖一布衣,天下於我何加焉,唯問心無愧而已。


    我恭敬的向他拜了三拜,忍不住問道:“你是神,為何也有這麽多的身不由己。”


    他仰天大笑了一聲,“神未必如人,我就算是邪魂藏身如此,也終將躲不過宿命啊。因為五瘟是唯一再聚五脈的途徑,所以,這也是我的命劫。我穿不過你的魔羅之身,今日便是死劫之日,想來早在他的算計之中。他能予我見你一麵,已是莫大的恩賜了。”


    我心中默然無語,突生一股悲涼之意,這世間連神都生不由己,更何況於人,想李中元一心想請邪神,利用邪神之力,掌管江東,卻不知道到頭來卻是為人做了嫁衣。


    也不知道那白橋尾到底是何人,竟然連瘟神在他的逼迫下都身不由己,而這個人肯定很清楚我一定會在這橋上阻攔青瘟。


    我到現在也已然有些明白自己的身世,秦氏血族,外加魔羅血蓮,絕非是善類,隻是我明智未開,不能通曉其用罷了。而我或許對青瘟有種本能的克製,以至於他的邪神魂魄無法通過我的身軀,走過這座仙橋。


    當然我可以讓開,成全青瘟,但那也隻可能是一種想象,如果我今日讓開,我就是天下的罪人,更何況誰知道這是不是他魅惑我心智的一種手段。


    “若來日你能證天道,掌控陰陽,元伯但求一事,還請應允。”青瘟身上的青色邪氣正在快速消退,魂體已然有些虛幻,似乎下一道天雷就會要徹底的轟碎他。


    我點了點頭,青瘟道:“還請賜封我為正神,如公明兄那般,食百姓煙火。”我沉默了片刻,抬首道:“你對我有贈卷之誼,若真有這麽一日,我能登封神台點神位,定當成全你。”


    “如此,多謝了!”張元伯大喜,對我拜了一拜,陡然頭上的青傘寸寸碎裂,他的魂體化作一道綠光,飛入了橋尾。


    轟!紙橋瞬間燃燒了起來,繼而海清河晏,河妖、水怪潛回江心,四周陰霧盡散,陽光從黑雲裏灑出道道金光,白橋又恢複了寧靜。


    “怎麽可能!”邪氣一消,李中元身無邪氣支撐,再也抵擋不住老蠱婆的本命蠱毒,全身開始潰爛,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起來。


    “老東西,我七叔在哪?”我一把揪住李中元的衣領,冷喝問道。


    “他,他在橋,橋尾的石棺裏,求求你們給我解藥,繞我一條生路。”李中元拚命的抓撓著全身,臉上密密麻麻全身五顏六色的蠱蟲,當真是慘不忍睹。


    婆婆,我試著喊了老蠱婆一聲,李中元修為被廢,又身中蠱毒,已經生不如死了。


    老蠱婆從李中元身上摸出判官令,揚起手掌劈在李中元的腦門上,徹底的了解了這位心狠手辣的觀主。


    奪了判官令,老蠱婆扶起法台,隨手拿了個紙人,快速的以血在紙人背後寫了江紫陽的生辰八字,手持判官令大喝道:“黃泉有路,陰魂回頭,判令在手,百鬼聽令,赦陰司張王,急急如律令!”


    念完法咒,判官令陡然散發出陣陣黑光,盤旋在紙人的周身,然而橋尾沒有絲毫的動靜。


    過了半晌,老蠱婆又試了一遍,仍是毫無響動,頓時有些急了,“怎麽回事,判官令咋招不來我孫兒魂魄。”


    我扶著已經恢複少許的紫衣,走到法台旁,“是不是因為煞魂合一,魂魄已經被青瘟吞噬了。”


    其實這種可能性很大,試想東方青木瘟神的邪魂何其強大,雙魂合引被他邪魂同化,怕是早就化為虛無了,老蠱婆這般作法,已是無用之舉。


    “不可能,不可能。”老蠱婆猙獰的大叫了起來。


    她這一激動,老病又患了,登時咳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滿臉痛苦之色,唇齒之間血水涙涙而出。


    哎,年老痛失親人,無法召回魂魄,她的精神轟然而垮,已然是滿臉灰氣,已具死相。


    “嗖!”


    我剛要去給老蠱婆找藥,不料,耳後傳來一陣急嘯之風,一道黑影從我頭上掠過,手掌一吸,判官令已然落入了他的手中。


    但見這人穿著黑衣,帶著麵罩,根本看不清楚長相,隻是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味,讓我仿佛有些印象,隻是一時卻想不起來。


    “狗賊!”


    老蠱婆掙紮著想去奪令,那人卻是好身手,左手一爪,一道銀色的劍符隱然現出在掌心,饒是我和紫衣、老乞婆三人奮力而奪都奈何他不得。


    “哼!”


    黑衣人雙目殺機一凜,陡然掌中法劍往我刺來,銀光閃爍,如銀蛇一般刁鑽毒辣,帶著強烈的靈氣,顯然是要置我與死地。


    這人雖然招式毒辣,但靈氣卻是極為純正,想必是玄門正派中人。


    一想到這,我更為惱火,這些所謂的正派中人,阻擋瘟神時一個個當烏龜王八蛋跑的沒影,偏偏這時候冒出來搶奪判官令,殺人滅口。


    紫衣若是不傷,倒能與這人拚個高低,但她被李中元重傷,修為大損,又得處處護著我,勉力難支。


    老蠱婆也是強忍著老病,操控著蠱蟲、蠱術對抗,但那人不僅僅修為了得,尋常蠱毒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即被化掉。


    第59章 傳承本命蠱


    “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趕盡殺絕呢?”老蠱婆舉起小壇子,冷喝道,也不知道那壇子是何物所做,黑衣人的法劍連刺了七八劍都被擋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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