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別問我為什麽會這樣想,我實在是太了解你的性格了。我們從小生活在一起,我還記得每天和你還有武召一起上學時候的樣子,那時候實在是太美,每一次想起來,我都不願從那時候的記憶中清醒過來,如果人可以永遠不長大那該多好,那該多好。


    沒錯,現在我寫信的時候,正在留著淚,我相信,你應該能感覺得到。你能來找我說明你已經收到那塊三碎骨了,那是我在一年之前郵寄給你的,那時候我隻希望你能夠平安無事,可是後來我後悔了,我給在快遞公司的朋友打電話,讓他幫我攔下那封郵件,因為當時我還不能確定我做的這一切是不是有意義,是不是一種背叛。


    你知道,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明月,我想下麵我要寫的內容應該是你最關心的,那就是我究竟經曆了什麽?好吧,現在我願意將一切都告訴你,告訴一個從小長大的朋友,告訴那個傻傻的,什麽都不知道的發小。


    這件事應該從我們小時候的那次奇異的冒險開始,我想你應該記得,甚至比任何人都能記憶猶新。當你提出你大哥想帶我們到防空洞深處的時候,我知道所有人的感覺都應該是一樣的,興奮而忐忑,但是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更多的是擔心。


    因為擔心你們的安危,因此我決定和你們一起進入據說能夠通往黃泉的防空洞。然而後麵所發生的事情,卻不是我們這些孩子能夠理解的,當我們被你大哥帶著走到一半的時候,沈笑天忽然關閉了手電,失蹤了,那時候你們完全被詭異的防空洞吸引住了,而我卻不一樣,我進來的時候就開始擔心,所以更加謹慎,我一直在觀察著沈笑天的一舉一動。當他忽然關閉手電的時候,我急忙向他的方向靠過去,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我卻能感覺到他似乎是在笑,那種得意而讓人發冷的笑。


    接著沈笑天離開了你們,我那時候緊緊跟在沈笑天的身後,和他保持著三五步的距離,唯恐會被他發現,但是那時候畢竟還隻是個孩子,沈笑天還是發現了我,他故作驚訝地望著我,然後帶著我向外走。就在即將到出口的時候,我感覺頭忽然一陣疼,然後眼前完全黑了下去,現在想想應該是有人在我後麵下了黑手。


    那之後就發生了武召失蹤的事情,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母親讓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玩,而這時候沈笑天出現了,他每天會陪著我上學,下學,帶我出去玩。有時候感情這東西其實就是一種習慣了,就像你養的一條狗,與你相處的時間長了,自然會對它產生感情,而沈笑天就是那麽一條狗。


    那時候實在是太小,根本分不清楚什麽是愛情,什麽是習慣。所以我錯誤的將習慣當成了愛情,當我告訴父母喜歡沈笑天的時候,父母竭力反對,有時候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反而越是能激起你奪取的欲望,可能就是這種叛逆的東西,讓我最終和沈笑天走到了一起。


    當沈笑天忽然告訴我,他要出國的時候,我毅然決然的和他一起去了國外。作為一個女人做出如此的決定的艱難,恐怕你很難理解,在離開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甚至包括犧牲自己的一切。然而那時候唯一疏漏的就是沈笑天,而這一點的疏漏也造成了今天的苦果。


    我們到了國外之後,我便開始了自己的噩夢之旅,那種噩夢根本不像夢境一樣可以醒來,我的這個噩夢是綿延不斷,無盡的痛苦,看不到希望,眼睛裏隻有無限的絕望。剛到國外,我們便同居在了一起,那時候我發現沈笑天有些怪異,他每天什麽也不做,隻是將自己關在一個小屋子裏,他的那間小屋子是不允許我進去的,每天他都神神叨叨的,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那些話的內容大多關於複仇,羽陰軍,黃泉,沈越等等。


    那時候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直到有一天我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偷偷溜進了那個小屋,當我看見小屋裏麵的東西的時候,整個人瞬間驚住了,身體裏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樣,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麽嗎?骨頭,上百根孩童的骨頭,每一塊骸骨上都有三個孔,他在那些骸骨前麵焚著香,而在那骨頭旁邊則是幾個白紙人,那些白紙人都寫著名字,那些名字我從未聽說過。


    看到這些我連忙退了出去,然而就在當天晚上沈笑天忽然找到我,開始的時候他顯得很平靜,一直在詢問我有沒有進入過那個小屋,我矢口否認,但是沈笑天淡淡的笑了笑告訴我,那些紙人已經將一切都告訴他了。我當時覺得沈笑天瘋了,他竟然說那些紙人告訴他了,但是後麵發生的事情簡直讓我無法理解,就在我覺得他不正常的時候,那些紙人忽然活了,他們陸陸續續的走進房間,站在我的對麵,雖然那些紙人沒有表情,但是我卻能感覺到一種透骨的寒冷。


    從那天開始,我真正的噩夢就開始了,不知沈笑天對我做了什麽,我每一天都會出現幻覺,這些幻覺有一些是在那黑暗的防空洞中,有一些則是一些殺人的場麵,甚至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像魔鬼一般,從那之後我從未睡過一個好覺,我被那些幻想折磨,自殺過幾次,但是最後都被沈笑天救了過來,最後我成了他的傀儡,精神完全被恐怖的幻覺折磨的麻木了,我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任憑沈笑天擺布。


    他一旦不開心,便會用刀在我身上劃很多口子,但是我根本感覺不到疼,甚至不感覺害怕。我的靈魂就像是被他禁錮在了某個黑暗的牢房中了一樣,得不到解脫。後來沈笑天交給我一個任務,隻要我能完成這件事,就可以讓我自由,這個任務就是接觸從樂樂。


    為了能夠得到靈魂的解脫,我開始尋找機會接觸從樂樂。但是起初的幾次我都失敗了,從樂樂行事非常謹慎,就在我就要放棄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來了,我在一次聚會上認識了樂樂,並且和她成為了摯友。那段時間應該是我在國外這麽久最快樂的時光了,我們就像是一對真正的閨蜜一樣,每天聊著身邊發生的事,和各自的煩惱,我發現樂樂的心裏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傷口。後來沈笑天讓我將樂樂帶到他身邊,我知道沈笑天一定會對樂樂不利,我猶豫過,一度甚至想警告樂樂,但是那時候我身不由己,尤其是那些永無止境的噩夢讓我生不如死,我隻能順從。


    最後我將樂樂帶到了沈笑天身邊,沈笑天告訴她武召的死全部是因為你,那時候我才真正明白沈笑天的目的,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針對你的,他勸說樂樂回國為武召報仇,不過我沒有看錯樂樂,她是個心理非常強大的女人,沈笑天的話對她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這也讓我的愧疚少了一分。當這一切結束之後,沈笑天卻沒有履行他的諾言讓我重獲自由,反而變本加厲,用無窮無盡的噩夢和幻覺來折磨我,就在我被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人。


    這個人應該是我這一生最感謝的人,我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夢裏,他總是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帶著帽子,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他告訴我如果想擺脫沈笑天的魔爪就必須按照他所說的做。那時候他是我唯一能看見的光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我立刻答應了他。他在夢中教會我一個符號,讓我將那個符號刻在自己的胳膊上,那樣就可以躲避所有的噩夢,然後再找機會逃跑。


    開始我隻是將信將疑,畢竟那是一個夢,我甚至懷疑那是沈笑天製造出來的,隻是為了讓我死,不過那時候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於是我就按照他教給我的在夢中試了試,沒想過果然有效果,從那個符號出現之後,我再也沒有做過噩夢,而且那時候我能清醒的聽到沈笑天所說的話,他和那些紙人說,這世上唯一能讓他恐懼的東西隻有兩樣,一個是引魂貓,另外一個則是手上的那塊三碎骨。


    引魂貓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麽?但是那塊三碎骨他卻每天都戴在身上,於是我就佯裝還被他控製,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將三碎骨偷了出來,郵寄給了你,隨後自己藏了起來。但是那時候我始終不願意相信笑天真的變了,我覺得他應該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於是我打電話讓朋友將那塊三碎骨攔了下來。


    後來我輾轉回到了國內,那時候我想過去一個別的城市,但是父母已經老了,我想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我想就算是不能現在就回到他們身邊,至少可以每天看見他們,所以最後我還是決定回到這座城市。


    回到這座城市之後,我的生活終於又恢複了平靜,雖然每天晚上還會夢見在國外的情景,但是畢竟不會再產生那些幻覺了。可是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沈笑天根本不肯放過我,可能是他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我能感覺到他一直在找我,而且一旦他找到我的話,我一定會再次回到那噩夢般的生活,於是我給快遞公司的朋友打電話,讓他們把那塊三碎骨郵寄給你,即便我真的出事了,你還可以用三碎骨對付他。


    昨天晚上我已經見到了一個紙人,我想沈笑天應該已經知道我在醫院了,所以以後我不會再回來了,明月,我走了,不要再找我了,如果我還活著的話,說不定幾年之後我會聯係你的。


    艾米


    看完艾米的信,我愣住了,無數的想法在腦海中盤旋,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拿起手機上麵竟然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隻聽對麵傳來了沈笑天的聲音:“明月……”


    第一百零九章 風暴前夕


    “大哥?”我像是身在夢中一般機械地說道。


    “嗬嗬,明月,最近過的還好嗎?”大哥笑著對我說道,不知為什麽我總是感覺他的語氣中有些冰冷刺骨的東西,我拿起艾米留下的信看了看,然後淡淡地說道:“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到家!”大哥歎了口氣說道,“你見到艾米了嗎?”


    “沒有!”我幾乎沒有思考直接拒絕道,大哥愣了一下,接著笑了笑說道:“晚上過來吧,一起吃個飯,全家人都在!”他說完之後,頓了頓補充道,“咱們幾年沒見,我也想你了!”


    “好!”我知道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與其躲著不如當麵問個清楚,畢竟晚上如果全家人都在的話,他也不敢對我做什麽。


    掛斷電話之後,我收拾了一下東西,將艾米的信又看了一遍,聚會應該是在晚上,此刻還有一些時間,我現在先要回一趟醫院,把這些事情告訴樂樂,另外實際上我最擔心的還是艾米的安危,如果真的如她信上所說,她發現那些紙人在跟蹤她的話,極有可能現在大哥已經發現了她的下落,不管從哪個角度講,我都不希望艾米再次回到噩夢般的生活。


    驅車回到醫院的時候,明峰正在和樂樂說著什麽,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兩個人笑了起來,可是當我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他們兩個立刻停住了笑,隻是看著我繃著嘴,最後樂樂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估計他們剛剛笑的事情應該與我有關,但是此時我卻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明峰,大哥回來了!”我望著明峰說道,明峰一愣,然後皺了皺眉說道:“是笑天大哥嗎?”


    我微微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樂樂,隻見此時掛在樂樂嘴角上的笑意已經蕩然無存了,她怔怔地望著我,好一會兒之後才半信半疑地說道:“沈笑天真的出現了?”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坐在沙發上將今早經曆的事情如實的告訴了樂樂,隨後又將口袋中艾米留下的那封信遞給了樂樂,樂樂端詳著那封信看了很久之後,說道:“那你有什麽打算?”


    “還不知道,大哥回國這麽久一直沒有回家,現在突然回來,這裏麵一定有什麽問題!”我猜測著說道。


    “但是這樣貿然的去,會不會有什麽危險?”樂樂擔心地說道,“如果按照你父親的懷疑的話,很可能你爺爺的死與沈笑天有很大的關聯,他既然會對你爺爺下手,那麽很有可能也會對你下手的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我笑了笑說道,“再說了,今晚上一定是一個家庭聚會,那麽多人呢,他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怎麽樣吧!”


    “那我陪你去吧!”樂樂關切地說道。


    我看了看樂樂安慰道:“你的傷口前幾天才裂開,這一次無論如何不能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可是……”樂樂還要勸說我,我輕輕的擺了擺手,說道,“他的目標既然是我,那麽早晚他也會來找我,還是早點解決的好!”


    “嗯!”樂樂長出一口氣,接著說道,“如果你要去的話,可以問問高玉鬆有沒有時間陪你一起去!”


    我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其實對於家庭聚會來說,叫上一個外人總是會讓家裏人有些不自在,而且按照艾米的那封信上所說隻要我帶著三碎骨,大哥也不會對我怎麽樣,想到這裏我摸了摸口袋中的那截骨頭。


    而明峰倒是非常高興,這種聚會對於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是求之不得的,既熱鬧,又有好吃的,而且小孩子往往很容易成為聚會的焦點。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樂樂一直在反複的看著艾米留下的信,然後在網上查著什麽。剛到下午,樂樂便催我回家換換衣服為晚上的聚會做準備,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麽可準備的,但是樂樂卻非常堅持。無奈之下隻能帶著明峰離開了,臨走的時候我一直叮囑樂樂如果有什麽事情立刻給我打電話,我的手機隨時開機,樂樂笑著說道:“遵命,聖上!”


    回到家裏,明峰便立刻鑽進衛生間洗了個澡,看來這小子參加聚會已經有經驗了,而我則心裏一直有些忐忑,雖然表麵上鎮定,但是對於大哥的突然出現,我心中始終沒底,正如父親所說,大哥的城府很深,他這一次的現身絕對不會沒有目的的,可是現在最關鍵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明峰出來之後,我進了洗手間,裏麵熱氣騰騰,水汽繚繞,脫掉衣服我站在蓮蓬頭下麵,任憑溫水從頭頂澆下來,那種感覺十分舒服,小時候偶爾遇見什麽問題,我便習慣一邊洗澡一邊思考,張姐說我是大海金命,應該多接觸接觸水,不知是不是這句話真的有用,每次洗澡的時候我總是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艾米在信裏告訴我,大哥隻怕兩樣東西,那就是引魂貓和三碎骨。之前我心裏從來不相信大哥會對我做什麽,但是現在聯係一下,忽然覺得白夜受傷似乎並不是偶然。記得在夢境中的時候武召曾經說過,他告訴我高玉鬆有危險是受人指使,因為武召的那個警告,我才會和樂樂急匆匆的趕往高玉鬆家,而路上那司機被鬼附身險些喪命,樂樂受傷,高玉鬆自救,而那次我們並不明白被襲擊的確切目標究竟是誰?緊接著高玉鬆第二次遇險,這一次的目標很顯然不是高玉鬆,因為在最後的那一刹那,白紙人放開了高玉鬆,抓住了我,不過我總是隱隱有種感覺,那就是白紙人的目標也不是我,而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白夜,如果不是針對白夜的話,又怎麽會找來白夜的天敵貓恨猴呢?


    而那三碎骨就不由得讓我想起幾天前家裏被盜的情景,我的書房被翻的亂七八糟,卻並沒有丟失什麽東西,或許他們的真正目標就應該是我手上的那塊三碎骨才對。


    他們盜取三碎骨不成,但是卻讓白夜受了傷,這樣對他們的威脅就少了一分,想到這裏我不禁駭然,如果不是艾米的那封信的話,恐怕我到現在依舊蒙在鼓裏,想到這裏我草草的洗了個頭,然後拿出浴巾正在擦著頭發,這時外麵忽然傳來了明峰的一聲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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