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攥著拳頭,冷冷地望著我,然後狠狠地從牙縫裏崩出兩個字:“你敢!”


    我當然不敢,看見她那兩個拳頭,距離三丈之外我就已經開始兩股戰戰了。


    “不過話說,他們這老夫老妻能保持這樣的關係也不錯!”我看著門口方洪瑞的背影說道,“他們倆站在門口抱了有好幾分鍾了吧!”


    樂樂點了點頭,誰知他們就像是聽到了我的話一樣,立刻停下了。這時候白夜從樂樂的包裏鑽出來,伸了個懶腰,然後舔了舔舌頭,忽然它的耳朵立了起來,緊接著它一縱身跳到了茶幾上,隨後雙眼緊緊地盯著眼前方洪瑞的背影,喉嚨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白夜這是怎麽了?”樂樂疑惑地望著已經被激怒的白夜,我伸手從茶幾上將百人喪拿在手裏,然後低聲說道:“估計有問題!”說著我和樂樂緩緩站起身來,這時候方洪瑞依舊站在門口,我一麵向門口走,一麵隨後從旁邊的酒櫃上拿過一瓶洋酒,緊緊握在手裏。樂樂緊緊跟在我的身後,輕聲說道:“方老師,方老師……”


    可是叫了幾聲,方洪瑞都沒有回應。我和樂樂對視了一下,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正在這時方洪瑞的身體忽然顫了顫,像是喝多的人一樣,緊接著我見有什麽東西從他身上掉落下來,那東西像是一個黑色的乒乓球,還未等我看清楚,他已經雙手扶住門,勉強站直了身子,然後緩緩地轉過身,就在他身子轉過來的一瞬間,我一下子愣住了,手中的洋酒掉在地上“啪”的一下摔得粉碎,紅酒從裏麵流淌出來,而樂樂“哇”的大叫一聲,然後撲進了我的懷裏,我看著此時的方洪瑞也頓時覺得後背一涼,隻見此時方洪瑞的麵部和前胸肚子上的皮像是被人用膠布粘好以後硬生生的扯掉了一樣,臉上血肉模糊,白岑岑的骸骨裸露在外麵,而他的內髒就像是融化了的冰激淩一點點從肚子裏流出來,兩片肺葉在快速的擴張和收縮,心髒掛在左胸前一直在不停的跳動,隨著心髒的每一次跳動,掛著心髒的兩片肌肉不斷的將心髒周圍的血向外湧。


    他扶著牆向前歪歪斜斜的走了兩步,在距離我們還有四五步之遙的地方,忽然停住了,他吃力的伸手指了指我手中的百人喪,張開嘴,吃力的重複著一個詞,因為他麵部已經沒了,聲音就像是從喉管直衝出來的氣流,那個詞含糊不清。


    “方老師,你說什麽?”我皺著眉問道,這時候樂樂也抬起頭,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衣服,懷裏抱著白夜,白夜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方洪瑞,似乎隨時要向方洪瑞發動襲擊一般。


    這時候方洪瑞忽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我也跟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著那汩汩流出的腸子,胃內不禁一陣陣痙攣,樂樂實在有些忍耐不住,抱著白夜向衛生間跑去,而正在這時我見方洪瑞的腸子之間竟然有一個物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千鈞一發


    我疑惑地向前湊了湊,隻見他腹內的小光點竟然開始向前移動,而方洪瑞的身體猛然抽搐了一下,那閃光的物事快速地衝到我的麵前,此時我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物事不是別的,竟然是刀尖,那刀尖瞬間戳向我的眉心,我急忙向後退,而與此同時,方洪瑞閉上了雙眼,他的身體向我倒伏過來。


    隨著他身體猛然倒下,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那身影正是剛剛離開的那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隻見此時那女孩子雙手緊緊抓著一把刀,微微地低著頭,眼睛向上翻,用一種凶狠的眼神望著我,那種眼神十分怪異。我連忙向後撤,誰知那女孩抓著刀緊緊跟在我的身後,在經過酒櫃的時候,我伸手抓住一瓶紅酒,而與此同時,那女孩子的刀已經揮出,隻覺眼前一閃,那刀一瞬間已經向我的手腕襲來,我立刻放開酒瓶,急忙縮回手,即便這樣,依舊能感覺到一股冷風從我的手臂上劃過。


    小姑娘見一擊不成,立刻全身向前,刀尖向我背後刺來。我見勢不妙,拔腿向前兩步,躲在茶幾後麵。那小姑娘也緊跟著我來到茶幾前麵,這茶幾不大不小,她隔著茶幾根本刺不到我。我們兩個圍著茶幾繞了幾圈,那小姑娘忽然跳到了茶幾上,然後猛地向我撲來,我一愣神的功夫,那小姑娘已經將刀筆直的向我刺來,我閃身便躲,可是卻被沙發絆了一下,倒在了沙發上,而此時那小姑娘的身體已經飛至半空,刀尖在夕陽下閃爍著冷涔涔的光,我連忙閃身,那小姑娘重重撲在我的身上,而那把刀不偏不倚正好從我的咯吱窩穿過,紮在了沙發中。


    小姑娘雙腿緊緊夾住我的腰,直起身子,想要拔出刀。我知道如果此時她再向我攻擊的話,估計我是在劫難逃,幸好那把刀應該是卡在了沙發的木棱之間,她用了兩次力氣都沒有拔出,我這時靈機一動,立刻一把將小姑娘緊緊抱住,然後對在衛生間中的樂樂喊道:“樂樂……”


    樂樂聽到我的呼喊,立刻拉開衛生間的門,隻見此時我坐在沙發上,女孩坐在我的懷裏我們兩個緊緊抱在一起。樂樂的臉色驟變,她抱著白夜向前走了兩步,緊接著她看到了女孩手中的那把刀,立刻明白了什麽。


    而就在此時,我隱隱感覺有什麽不對,下意識地向門口望去,隻見此時門口的走廊中,一個白色的紙人上半身粘連著王洪瑞被剝下來的皮肉正緩緩向我們走來,它臉上的皮雖然是翻著的,但是依舊能清楚的看見五官,尤其是眼睛位置那兩個血粼粼的洞。


    “樂樂小心!”我提醒道,樂樂扭過頭,也是一驚,然而此時白夜早已經從樂樂的懷裏脫身出去,瞬間衝到那白紙人跟前,白夜一把抓住那白紙人,將白紙人的上半身抓了一個窟窿,而那白紙人像是根本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加快步子向前走。白夜落在地上,再次向那白紙人的身體猛襲過去,這一次襲擊的部位是它的腹部,瞬間白夜在他的腹部抓出一道口子。可是那白紙人依舊快速向前走,三步兩步來到我的身邊,然後撲在沙發上,一瞬間一股濃重的汽油味衝進了我的鼻孔,我心說不好,就在這時,那白紙人忽然“騰”的一下燃燒了起來,剛剛起身準備再次攻擊的白夜立刻在空中搖動尾巴,調轉方向落在一旁。


    而我的手臂被火燒到吃痛,連忙鬆開了手,誰知那女孩立刻掙紮起來,然後立刻拚盡全力一把將插在沙發中的刀拔出來,雙手緊緊握著那把刀,舉過頭頂然後,那刀尖正對我眉心用盡身體全部的力量猛刺過來,此時我根本無法動彈,就在那刀距離我的眉心隻有一兩公分的時候,那把刀忽然停了下來,此時隻見樂樂緊緊抱住那女孩的雙手,將她向後拉,那女孩緊緊地咬著牙,目光凶狠地盯著我,似乎必須置我於死地不可。樂樂吃力的抓住她雙手,而女孩也掙紮著,兩個人較起勁來,起初看那女孩瘦弱的模樣不應該有這麽大的力氣,不過現在應該是拚盡全力,竟然和樂樂不相上下,我隻見眼前的刀尖時而遠離,時而靠近,後背冷汗暴生。


    這時候樂樂吃力地說道:“明月,百人喪!”


    聽到樂樂的話,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中一直緊緊握著那個百人喪,我連忙揮起手用那百人喪重重向女孩子的頭上砸去,那女孩顯然也意識到了我的攻擊,連忙躲閃,從我的身上翻了下去,我雖然沒有砸中她但是正好趁著這個時候向一旁閃身,那女孩倒伏的方向正對著燃著的紙人,女孩的頭發立刻燃燒了起來,接著火勢快速蔓延到她全身,那女孩吃痛丟掉手中的刀,聲嘶力竭的喊叫著,這時候樂樂立刻抄起旁邊的沙發墊,蓋在女孩身上,將女孩身上的火撲滅,而此時女孩身上大麵積燒傷,頭發已經基本上被大火燒沒了,她蜷縮在客廳中不停的顫抖著。


    那沙發從紙人燃燒的位置開始跟著燃燒了起來,冒著濃濃的黑煙,而此時我們聽到了警笛聲,門口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一些人看見倒在門口的屍體,不禁回身作嘔。大概五分鍾之後門口出現了幾個消防隊員,我和樂樂對視了一眼,心想這次事情麻煩了。


    大概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我們才錄完口供從警察局走出來,方洪瑞死了,小女孩身上30%的中度燒傷,雖然麵積不大,但是基本上全部集中在臉和上半身上。警方在現場發現了一把帶著女孩子指紋的尖刀,隨後在門口發現了一個帶血的乙醚棉包,上麵還沾著方洪瑞的唾液。所幸方洪瑞住的小區比較高檔,隨後警方找到了一段錄像,錄像證明在當天下午五點二十五分左右,小女孩搬著一個紙人從電梯裏出來,隨後按下了方洪瑞的門鈴。接著半分鍾之後,方洪瑞走了出來,門剛一推開,女孩子便將那乙醚棉包放在了方洪瑞口中,然後方洪瑞莫名其妙的抱住了那白紙人,當幾分鍾之後他鬆開白紙人的時候,臉上,胸部,腹部的皮膚連帶外衣都被粘連了下來。


    而接著警方在現場發現了我和樂樂與女孩子搏鬥的痕跡,這與我們在口供中說的一致,隨後又證實了沙發起火的火源正是女孩子帶來的那個白紙人,這樣我和樂樂都迅速擺脫了嫌疑。


    走出警察局之後,我們兩個立刻打了一輛出租車向火車站疾馳而去,在開車前三分鍾登上了火車。躺在臥鋪上,我和樂樂都保持著默契的沉默,誰也說不出來一句話,來石家莊兩天一夜,而這兩天一夜讓我們看到的聽到的經曆的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雖然已經將近一天沒有吃飯,不過想起下午那血粼粼的場麵,我們兩個根本吃不下東西。我摸出百人喪,借著外麵忽明忽暗的燈光,細細地觀察著,方洪瑞說它不是一塊石頭,那麽它究竟是什麽東西?現在方洪瑞死了,恐怕能幫我解開這個問題的隻有一個人了,那就是高玉鬆。


    想到這裏,我掏出手機,給高玉鬆發了一個短信,詢問他現在正在做什麽。


    大概五分鍾之後,高玉鬆給我回了一條信息,上麵隻寫著三個字:救救我。


    我心頭一驚,連忙撥打著高玉鬆的手機,但是手機打通,竟然是無人接聽。而正在這時,我的耳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在我麵前停了下來,我茫然的抬起頭,隻見一個人正筆直地站在我的麵前。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黃雀在後


    我愣了一下,樂樂也注意到了這個人,正在這時,他已經走到我們麵前輕輕低聲說道:“你們兩個這次在石家莊鬧的動靜不小啊!”


    聽到這個聲音,我和樂樂對視了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說道:“沈警官?”


    眼前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調查吳雨軒失蹤案的沈玄沈警官,他微微地笑了笑說道:“嗯!”


    “您怎麽會在這裏?”樂樂好奇地問道。


    “如果我不在這裏的話,你們以為今天下午的事情能這麽快擺脫嫌疑嗎?”沈玄笑了笑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兩個跟我來!”


    我和樂樂愣了一下,然後都下了床跟著沈玄走出了臥鋪,經過兩個車廂之後,我們來到了餐車上,此時餐車門口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我熟悉,是之前跟在沈玄身邊的那個男警官,他見到我調皮地笑了笑,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小子不錯嘛,估計嚇得不輕吧!”


    我尷尬地笑了笑,這時候沈玄已經推開了餐車的門,此時餐車上燈火通明,卻隻有一個人,就是之前的那個女警官。沈玄引著我們到那女警官旁邊,坐下後指著他麵前的座位讓我和樂樂坐下。樂樂抱著白夜坐在裏麵,我坐在外麵正對沈玄,沈玄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煙,遞給我一根,然後自己點了一根,衝著一旁的女警官說道:“開始吧!”女警官立刻打開眼前的筆記本,開始記錄著。


    “我剛剛在警察局看了你們兩個人的口供!”沈玄抽著煙淡淡地說道,“同時也看了監控錄像,據石家莊警方後麵的走訪調查,確實有人在小區內看見了那個女孩子,但是並沒有人看見她搬著紙人,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那個紙人的來曆?”


    我和樂樂同時搖了搖頭,起初我也想過,如果一個少女抱著一個紙人招搖過市的話,必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說不定會引起圍觀,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沈玄這樣一說,難道那紙人是憑空出現的嗎?在我們回答完問題之後,沈玄一直在注視著我和樂樂,過了一會兒才吸了口煙說道:“你們為什麽要去方洪瑞家?”


    “我們已經在筆錄上說過了,因為想向方洪瑞老師請教一些問題!”樂樂搶在我前麵說道,確實口供中我們是這樣交代的,但是隱瞞了具體問題。沈玄瞥了一眼樂樂,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又扭過頭望著我說道:“明月,你告訴我為什麽要去方洪瑞家?”


    沈玄的目光平靜如水,卻讓我感到一種巨大的壓迫感,似乎在他那雙眼睛麵前你根本就別想撒謊,我長出一口氣說道:“是這樣的,我們一直在追尋著吳雨軒之前調查過的足跡,準備走一遍,來到石家莊之後去了一個舊時同學家裏,而在那同學家中看見了和吳雨軒留下的一模一樣的圖案,同學母親告訴我方洪瑞可能明白裏麵藏著什麽,所以我們就去拜訪了方洪瑞老師!”


    我說完之後樂樂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隻見沈玄笑著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時候他旁邊的女警官在沈玄耳邊低聲說道:“這和我們掌握情況基本一致!”


    我有些好奇地向女警官的筆記本方向瞥了一眼,想看看她那筆記本上究竟寫著什麽。這是沈玄輕輕咳嗽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連忙將頭縮了回去,坐好。他這才扭過頭和那女警官低聲商量著什麽。


    這時候樂樂湊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這個叫沈玄的警察不簡單!”


    我皺了皺眉,疑惑地望著她,隻見她微微地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他應該非常熟悉心理學,剛剛問我們話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著我們兩個的神情和細微的動作,人一旦說謊,不管是眉毛,眼球,手,還是嘴唇,甚至脈搏都會有變化,他剛剛可能正是在觀察著這些,來判斷我們兩個說話的真實性!”


    聽樂樂這樣一說,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中暗暗讚歎這小地方的刑警隊原來也是臥虎藏龍啊。


    過了片刻,沈玄扭過頭看著我和樂樂沉吟了片刻說道:“雖然經過我們的調查,這兩起命案都與你們無關,但是我還是勸你們不要再參與進來,破案這種事是警方的事情。”


    “兩起命案?”樂樂疑惑地望著沈玄皺著眉說道,“今天下午的那起命案算兩起嗎?”


    “嗬嗬!”沈玄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你們恐怕還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們那個同學康凱的母親已經在家中自殺了!”


    “自殺了?”我和樂樂聽到沈玄的話,立刻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沈玄確認般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伸手示意我們兩個人坐下,之後從那名女警官旁邊的包裏掏出一張照片放在我們麵前,我和樂樂趕緊將那張照片拿過來,隻見照片中的死者正是康母,她平靜地躺在康凱的床上,雙眼微閉,就像是睡著了,康凱的幹屍靠在她身邊。


    “我們去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死了,法醫對她做了屍檢,在她胃內發現了大量還未完全溶解的安眠藥,在其血液中也查到了安眠藥的成分!”沈玄淡淡地說道。


    而我和樂樂望著那張照片卻完全驚住了,一瞬間我有些自責,我就像是瘟疫一樣將厄運帶給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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