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還是那條走廊,不過兩側的牆壁上卻多出了許多破碎的鏡片,並且每一塊鏡片上都布滿了紅字,看起來是像是一些用血寫成的咒語。這些鏡片以一種奇怪而淩亂的排布拚貼在牆上,鏡麵與鏡麵之間遙相對照,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倒放的八卦圖形,死死地封住了前路。


    情形看起來有些不對勁!蕭淩虛屏住呼吸,閉上了眼睛,心裏默念著召喚武器的咒語,同時手掌一翻,黑暗的通道裏灰塵飛揚。飛灰之中,一道炫目的黃光乍然而現。黃光過後,蕭淩虛手中赫然多出了一個形似蓮花,四周帶刺的輪刃。


    喚出兵器後,蕭淩虛這才睜開了眼睛,再看眼前的那麵破鏡,一雙紅色的眼睛赫然出現在了鏡麵之上,並迅速地轉動著。


    突然,蕭淩虛聽見了一聲低沉的嘶吼,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是從他背後傳來的。蕭淩虛猛地一回頭,一隻大如駱駝,全身黃毛的四角羚羊正站在他身後,尖又長的角正正地對著他!


    蕭淩虛驚了一頭,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後背觸到了牆。那隻四角羚羊借此機會,撩蹄一躍,直撲蕭淩虛而來。它的四隻尖角像四把利刀一樣,朝著蕭淩虛的胸膛刺了過來。蕭淩虛暗叫了一聲不妙,反應極快地避開了四角羚羊的攻勢。四角羚羊的尖角沒有刺中蕭淩虛的胸膛,卻順勢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劃了一下。


    鮮血從蕭淩虛綻開的皮肉裏流淌了出來。四角羚羊見到血腥似乎更瘋狂了。


    蕭淩悶哼了一聲,雙手腕一翻,手中的輪刀旋轉而走,直逼四角羚羊的麵門而去。可是那隻四角羚羊似乎並不懼怕蕭淩虛的攻擊,扭身一側,輕巧地躲了過去。然後它反守為攻,猛地甩頭一頂,尖角再次劃過了蕭淩虛的胸口,在那上麵劃開了第二道血口。


    蕭淩虛忍著疼痛,手腕一扭,同時手中帶勁,碩大的輪刀臨時被他當做鐵餅擲了出去。與此同時,那隻四角羚羊低吼了一聲,再次撲了過來。


    一獸一輪憑空交錯,激起了一道刺目的黃光。蕭淩虛被那強光刺得閉上了眼睛。隱約中,隻聽得“咣當”一聲,好像有什麽金屬的東西從高處掉到了地上。


    蕭淩虛詫異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剛才擲出的輪刀靜默地躺在地上,刀片上的黃光已經隱去,露出了花紋縈繞的黃色輪身。


    蕭淩虛愣了一頭,再次看向了那塊破鏡。鏡子裏麵的那雙紅色的眼睛仍在,不過這一次,蕭淩虛總算看清楚了它們的主人。那人穿著藍色的囚服,胸口不知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劃破了,露出了下麵皮開肉綻的傷口。紅色的血染豔了他的囚服,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蕭淩虛大驚失色地看著鏡中的人,頭上冒出了點點薄汗。


    鏡中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蕭淩虛自己;攻擊他的也不是妖魔,而是他自己召喚出來的武器黃土輪和其中封印的上古魔獸土螻。


    這一切都是“奇門陣”搞的鬼!


    “奇門陣”起源於秦代,是一種專門用於墓穴防盜的陣法。這種陣法以風水煞局做陣,鏡子為媒,布下層層嵌套的害人邪陣。“奇門陣”的威力,跟它所用的“煞局”成正比關係。“煞局”的局數越多,“奇門陣”的強度也就越大。


    一般的“奇門陣”多以“三煞局”和“六煞局”來排布,少數的幾個會用到“十五煞局”,至於最強大的“七十二煞局”傳說隻有元世祖忽必烈下葬時在他的墓葬中使用過。


    蕭淩虛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挪步,天眼散發出紅色的幽光,就像黑夜裏野獸的眼睛。他將四周的破鏡一塊塊地找了出來,並仔細地研究了它們的排列,發現他所麵對的是一個排布精巧,層層嵌套的“六煞局奇門陣”。


    斜放在門口的那麵大鏡子是第一局,稱鬼門煞。過大的鏡子本來就有招陰引邪的作用,再加上監獄裏終日不見陽光,又常有人死在裏麵,陰氣甚重,所以,此局有促進虛耗,催生驚恐和疑悸的作用。也無怪它迷惑了蕭淩虛的視線,讓他把自己當成了假想敵,並召喚出了土螻和自己對抗。要不是蕭淩虛最後擲出黃土輪將土螻收回了兵器,恐怕他早就被攻擊性極強的土螻殺害了。


    想到這裏,蕭淩虛倒抽了一口氣,暗暗在心裏感歎道:“這‘奇門陣’厲害得很,自己千萬不能怠慢,得速戰速決。”


    決心下定,蕭淩虛閉上了眼睛,在心底默念了一會兒靜心咒。待到心緒平複後,他用盡全力將手中的“黃土輪”投了出去。“黃土輪”像一枚定了焦的導彈一樣飛向了他麵前的破鏡。


    隻聽見“咣當”一聲,那塊破鏡被黃土輪砸中,呈蛛網狀從中間裂了開來,破碎的鏡片散了一地。


    解決完“鬼門煞”,蕭淩虛繼續向前,走到了下一扇牢門麵前。隻見此門大打四開,門前清晰可見一條筆直的通道,就象一根槍,直直地刺向了前方。通道四周布滿了鏡子,吸取著陰氣。


    “是‘槍煞’!”蕭淩虛停住腳步,思量了片刻,手掌倏然翻覆,掌中的“黃土輪”從無形到有形,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塵土裏生出的“黃土輪”。


    蕭淩虛將“黃土輪”的凸麵對準了通道。反射著月光的“黃土輪”臨時形成了一塊四散外氣的凸鏡,將“槍煞”裏積聚的陰氣散盡了。


    破解了“槍煞”之後蕭淩虛邁步來到了下一扇牢房之前。


    此處是一個“穿心煞”的布局。一麵細而長的鏡子正好立在大門中間,將其一分為二,就像一支插入心髒的飛箭,帶著死亡的威脅。


    對付“穿心煞”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門內加裝一塊平麵鏡,讓外氣直線轉向,以化解其煞氣。


    蕭淩虛正是這麽做的!他進入大門後,高高地舉起了“黃土輪”,並將平滑的刀刃對準了鏡麵。煞氣和正氣在鏡麵和刀麵之間正負相抵之後,化為了烏有。蕭淩虛也得以安全地通過了第三關。


    第四關的煞局是一麵鏡子正對著一個老虎口狀的大門而形成的“開口煞”。它能吸收活人的陽氣,讓人變得陰虛焦躁。對付這種煞局最犀利的武器就是凹鏡。它可以將去氣有效地吸收回來,以避免人氣被盡數吸去。而在沒有凹鏡的情況下,蕭淩虛隻能將破解“槍煞”時使用的技巧如法炮製,將“黃土輪”反過來使用,做成一麵凹鏡,這才化解了“開口煞”的威脅。


    到了第五關的“刺麵煞”,打開走廊的大門,便能看見一塊塊碎鏡如一簇一簇植物般插在通道四周的牆壁上。它們在地上投下的陰影,就像把把刺刀,排列在通道的地板上。


    如果不用法器就想衝破此煞的話,那麽需要有一個動作靈敏的人手持一把鋒利的武器,在煞氣完全發揮出來以前,斬下那些破鏡的碎片,讓它們無法“刺人”。


    而蕭淩虛和“黃土輪”正是這樣一對完美的組合。隻見他揮舞著“黃土輪”幾個起落,人就已經躥到了走道的對麵。隨後,隻聽得“劈裏啪啦”一陣響聲,他身後的破鏡碎片,落了一地。


    依次破了五處煞局之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光亮。蕭淩虛循著光線走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監舍的最外層。


    第十四章 監舍風雲(3)


    和之前不同,蕭淩虛並未在這裏找到任何邪煞,也沒有發現鏡子,他非常輕鬆地就通過了樓梯,來到了接待室的門口。


    清冷的夜風不斷地從門縫倒灌出來。蕭淩虛站在狹窄而屈曲的樓梯上,一輪妖異的圓月盤懸在天際,冷肅的月光漏過鐵窗,在他身後的台階上拉出了一道扭曲的長影,鬼魅一般。


    蕭淩虛深吸了一口氣,扭開了接待室的大門。


    鏡子是蕭淩虛在接待室裏看見的第一件事物。一麵巨大的,占據了一整麵牆壁的鏡子,正對著審訊室的大門。銀色的鏡麵寒光熠熠。那上麵反射出的鮮血淋漓的景象,如一場關於死亡的海市蜃樓,讓蕭淩虛差點兒沒有勇氣走進房間。


    正對著鏡子的牆壁上赫然占滿了鮮血。血滴不停的往下掉落,彷佛是哪個搗蛋鬼故意用紅色油漆搞的惡作劇。


    接待室的中間立著一張方桌,其中的三條桌腳上分別拷著一名死去的獄警。他們每個人的姿勢都很奇怪,臉上的表情詭異而且猙獰。


    今天晚上負責巡夜的獄警離蕭淩虛最近。一塊尖利的鏡片從他的肚子裏長了出來,活生生地刺穿了他的腹部,並在那上麵製造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他的腹腔像菜市場裏的白菜一樣露天展著,腸子流了一地。


    另外兩名獄警身上長著鏡子的地方分別是胸口和腰部。他們的腎髒和心髒好像也被破鏡捅穿了,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三個人的腦袋都被手槍打穿了,這應該是造成他們死亡的原因。死亡瞬間的表情還殘留在他們臉上,痛苦、絕望,還有一絲不尋常的釋然。


    監區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拷的人。此刻他正麵朝蕭淩虛歪在桌子旁邊,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情,牙齒狠狠地咬著,由於太過用力的緣故,牙齒都已經倒嵌進了牙肉裏麵,讓他滿嘴是血。他的眼睛如銅鈴般鼓著,表情是如此的痛苦和不甘,如此的急於死亡而不留戀生存。


    而他身體的動作,似乎比他的眼神更加瘋狂。他的右手從指間到手肘全都沾滿了鮮血,手掌上全是割傷;左手則緊緊地握著一把手槍,槍口對準了他已經開花的腦袋。鮮血飛濺到了他身後的鏡麵上,就像死亡的吻痕。


    現在蕭淩虛終於明白一切是怎麽回事兒了。監區開槍殺死了那三名獄警,然後他自己也持槍自殺了!


    蕭淩虛的心髒幾乎都要被這個事實震碎了。在這個房間裏發生過的慘景,像一部血腥的紀錄片,慢慢地在他的腦海中還原了出來……


    緊鎖的房間,被拷的獄警,尖利的鏡片在他們的身體裏如雨後春筍般快速地生長著。它們衝破了人類的皮肉,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每一個人都皺著眉,咬著牙,嘴角殘留著長長的血絲,臉上的表情扭曲而糾結。


    很快,一個比較瘦弱的獄警率先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扭動著身體,幾欲滴血的雙眼,看向了試圖幫他拔出鏡片的監區。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悲慟欲絕的光彩——那是一種放棄生命的絕望,一種選擇死亡的決然。


    監區看見了同伴哀求的眼神。他淚流滿麵地摸出了腰間的手槍,對準了同伴他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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