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河圖實驗室裏的燈光全部一暗,然後一道藍得耀眼的光柱從中央的豎井中瞬間照下。


    “一  利!”


    “一  轟隆!”


    “一牟啦!”


    其實這個“吼”是不在人們的聽覺中存在的,突然一道藍光照下,人們腦海中不由得幻出“呢”這麽個象聲詞。


    “轟隆”和“嘩蜒,這兩個聲音是有的。


    “轟隆”是“鋼鐵碉堡”和實驗室中央那塊鉛合金板撞擊的聲音;而“嘩啦”則是水流搖了一地的聲音。


    刁文亮距離中央的鉛合金板最近,他砸吧一下嘴巴說道:“嗯!白堊紀的海水是比現在要淡得多。”


    趙乾坤正要把他這句話記錄下來。忽然間想起剛才那個響指就記錄的不明不白,十個。手指挖挲在鍵盤上問道:“你怎麽肯定這是海水而不是”


    謝武赫把趙乾坤沒好意思說出口的話補充完:“呂決的尿水?”


    刁文亮朝兩個無良男人瞪了一大眼說道:“你倆人給我一口氣尿幾噸尿我看看?”


    謝武赫張開嘴剛要出聲反駁。就聽鐵房子門口傳來一句幽幽的話:“體重八十多噸的阿根廷龍一泡尿說不定還真能有一噸多!”


    順著這句話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坐在鐵房子門檻上的那個“人”身上。


    “錯了吧?!”本來就沒閉上嘴巴的謝武赫嘴巴張得更大了。


    “我們不會把“北京猿人,給弄過來了吧?!”刁文亮的想象力一如既往的豐富。


    “白堊紀就進化出了原始人?這倒也是一項重大的科學現!”那座“鋼鐵碉堡”雖然鏽跡斑斑的,但趙乾坤總算還能認出那就是他的傑作。既然當初“鋼鐵碉堡”的的確確是送到白堊紀去的,因此他絕對不會相信在回收的過程中這鐵疙瘩順道到刀萬年前的周口店去轉了一圈。


    畢竟牛教授要沉穩得多,他指著刁文亮謝武赫吼道:“你們確定時間節點數據沒出錯?”


    就在謝武赫刁文亮回過頭來再一次核對數據的時候,田莉懷中的小金警生用戳穿皇帝新裝般的肯定語氣說道:“這是呂決叔叔的爸爸!”


    田莉的臉上掛滿淚水。


    從那道刺眼的藍光消失以後她便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個造型怪異的人。她從來沒有認為他是什麽打周口店順手牽羊提溜過來的北京猿人,更不會是牛牛說的“呂決叔叔的爸爸”他就是他。那個網跟她結婚沒多久,便又跑到兩千年前跟烏楊麗娜玩了一把


    在那道藍光降落以前,她心中一直有著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惴惴不


    感。


    現在呂決回來了。這個屬於她的呂決回來了,這個無論是二十四歲還是六十四歲都永遠是屬於她的呂決回來了。


    這個一經屬於她,任何人都再沒有資格跟她爭搶的呂決終於回來了。


    看到呂決的落魄,看到呂決的蒼老,田莉那若有若無的擔心與不安一掃而光。於是,她非常平靜地流出了兩行眼淚。


    小金警生的一句話驚醒了所有夢中人,刁文亮兔子般跳著腳衝到鐵房子跟前,一把把個還跌坐在門檻上穩若泰山的家夥給拽了起來。


    先進入刁文亮視線的,是一頭懨懨垂到腰腹的花白長。透過前麵門簾一樣遮擋住犬部分麵容的絲,刁文亮看到一對還算粗黑的眉毛底下一對炯炯的小眼睛。與這對眉毛這雙眼睛很不協調的是臉上的皺紋,簡直比謝武赫他老丈母娘養的那條沙皮狗還要來的縱橫交錯。


    刁文亮往後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穿著。但見上身穿了一件皮坎肩,下身穿一件同樣質地的皮短褲。腳上一雙過膝的靴子質地則特別的多,有點像是鱷魚皮,但不知比鱷魚皮粗糙了多少倍,粗狂了多少倍。


    看那容貌氣息,刁文亮覺得是“似曾相識燕歸來”就好像跟他才分別沒多久的老朋友一樣。看那穿著打扮,刁文亮同樣覺得似曾相識。但卻沒了“燕歸來”的感覺,他依稀記得中央台十套《探索現》某檔節目裏有這麽一位的影子。


    刁文亮搔著頭皮扭頭問也走過來的謝武赫:“你確定他是呂決不是北京猿人?”


    謝武赫還真不是十分確定,他也學著呂決,挖挲著拇指食指,隻用後三個手指搔著頭皮答道:“可能”也許”準是”大概”差不多吧!”


    後麵傳來牛教授一聲歎息。剛才他一直在翻看實驗過程中刁文亮用的那台電腦,直到這時他才說道:“沒有謝武赫那麽多副詞,這就是我們的同事呂決,他隻不過在白堊紀呆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


    也沒有走到這邊來,而是站在牛教授身旁觀看電腦屏幕的趙乾坤補充道:“教授說的“稍微。是放在一個比較大的年代範圍內說的。不過也是,用四十跟六千五百萬來比較,頂多也就用個,“稍微。了。”


    “四十年!”


    刁文亮、謝武赫的聲音通過頭頂上的豎井一直衝到花塚鎮的上空,驚醒了花塚鎮夜宿的飛鳥,擾動了正在往這片山穀聚集的負物質。


    田莉沒有理會愁眉苦臉如喪考她的牛求年、趙乾坤,推開瞪著雙眼呆如木雞的刁文亮、謝武赫,走上前輕輕挽住呂決的胳膊,抬起另一隻手理了一下他擋住麵容的頭說道:“走。咱們回家。”


    沒有熱切的目光,沒有激動的淚水。更沒有急於表白什麽的激烈言辭,有的隻是很平靜地走上前說:走,咱們回家。    就像吃完晚飯出門散步,天黑了。街邊的燈亮了,然後說:走,咱們回家。


    就像周末到菜市場買菜,中午的菜有了,晚上的菜也有了,還買了一瓶碧綠碧綠的楊林肥酒,然後說:走,咱們回家。


    簡單得不能再的單的幾個字。平常得幾乎不著痕跡。


    可是就是這麽簡單而又平常的一冉話,在呂決的心裏戳開了某些堅硬的東西,又封堵住某些自從看到田莉那張美麗的麵龐便老是想往外冒的東西。


    昌決的臂彎緊了緊田莉的胳膊,對著田莉微微一笑。他突然間覺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包括在白堊紀遭受的磨難與孤獨,包括鐵房子裏那兩個恐龍蛋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麽樣的影響,包括始皇帝陛下那邊尚未做完的長生不老事業。甚至包括那個還在琅琊郡巴心巴肝等他回去給伺候月子的烏楊麗娜。


    眼前最最重要的,就是他要挽著他的妻子,牽著他的兒子  一一起


    來


    “金警生!”


    聽到這個熟悉無比的聲音,看著那張蒼老的麵孔,剛剛三歲的牛牛一下子不知道該怎樣反應才對。


    呂決微微一笑,又提高嗓門問道:“你是個什麽人?”


    這下牛牛多少有點轉過彎來了,他腳後跟一碰,抬手敬了個軍禮回答道:“男子漢!”


    “男子漢應該怎麽樣?”


    “不哭鼻子!”


    “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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