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裏的水散發著熱氣,氤氳得傅瑞的小臉看著也沒那麽可惡了,傅予琛垂下眼簾,拿起舀水的瓢舀了些水澆到了傅瑞的背上,然後沉聲道:“做人要誠信。”其實他想說的是“阿瑞,你演技太粗糙了”,可是想到這有損他作為父親高大端方的形象,便臨時改為了這一句“做人要誠信”。


    傅瑞聞言差點笑出聲來,小鳳眼眯著,尖俏的下巴向上翹著看著父皇,薄薄的唇竭力抿著,不敢真的笑出聲來。


    他一向是由父皇親自教養,隻要沒生病就得跟著父皇上朝,下朝後還得陪著父皇在禦書房見人,平常還得由父皇看著讀書寫字……耳濡目染之下傅瑞早就明白了,和簡單直白的母後比,父皇簡直是老奸巨猾……咳,傅瑞都懶得說他了!


    傅予琛話說出口之後,見兒子很不以為然的神情,自己也覺得有些尷尬,垂下眼簾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淡淡道:“你的情緒都寫在了臉上,這樣合適麽?”


    傅瑞聞言,當即收斂了笑意,神情漸漸凝重起來,他覺得父皇這次說的對。


    見自己的繼承人受教,傅予琛還是很滿意的,叫了觀雪和傅椿進來服侍傅予琛洗澡,自己起身出去了——給傅瑞這小崽子洗澡實在是太麻煩了,他才不願讓自己不好受呢!


    見陛下在大帳裏坐下,聽雨和掃葉熟悉他的性子,便上前端茶倒水開始侍候。


    聽雨沏了一盞清茶奉上,掃葉取了清平帝看了一半的書奉上。


    待一切妥當,聽雨便行了個禮問道:“陛下,現在擺膳麽?鍾廚子把今日打的野山羊和野鹿炙了,野兔用辣椒爆炒,獾子用山蘑燒了,還炒了一碟青菜——”


    “等皇太子洗完澡再說吧!”傅予琛打斷了聽雨對晚膳滔滔不絕的描述,把注意力專注在手裏的書上——在苑囿裏忙了半日,他已經餓了,聽雨越描述他就越餓。


    聽雨答了聲“是”,與掃葉一起退了下去。


    傅予琛剛翻了兩頁書,聽雨便進來回報:“稟陛下,蘭將軍、大玉將軍、小玉將軍、李先生、蘇先生和梁先生求見。”


    傅予琛心裏明白這六位是來蹭飯兼談事情的,因此隻說了個“宣”字,便繼續低頭看書。


    蘭雲、玉明、玉星三位將軍和李正等三位謀士魚貫而入,齊齊向傅予琛行禮:“見過陛下!”


    傅予琛終於放下了書,看了聽雨一眼。


    聽雨當即引著這六位坐了,然後和掃葉一起開始上茶。


    傅予琛的謀士頗多,其中李正因其冷靜、靈活和對理想的執著,在這些謀士中脫穎而出,甚至超越了梁慶賀和蘇水音,成為清平帝傅予琛最信任的謀士,這次與東夷的和談便隱隱以他為主。


    坐定之後,李正便開始回報今日談判的情形。


    傅予琛專注地傾聽著,其餘人等皆斂聲屏氣,傾聽深思,因此大帳裏雖有李正清朗的聲音,卻更顯得靜謐。


    打破這靜謐的是傅瑞的一聲尖叫。


    聽到這聲尖叫,傅予琛當即起身衝進了後帳。


    玉明等人也跟著起身跑了過去,卻發現清平帝蹙眉立在浴桶前,而皇太子傅瑞正泡在浴桶裏持續不斷地尖叫——他的頭上全是白色的泡沫,觀雪剛把香胰子抹到了傅瑞的發上。


    傅予琛想著徐燦燦的交代,忍住暴躁的情緒,深吸一口氣,揮手令玉明等人退下。


    待人都退下了,他這才卷起白袍的袖子上前,吩咐觀雪和傅椿:“你們先退下,我來洗。”傅瑞萬事皆好,就是煩洗頭發,平時隻有徐燦燦才有辦法令他乖乖洗頭。


    觀雪和傅椿當然不能退下,他們退後幾步守在一旁,以俟陛下吩咐指揮。


    傅予琛從觀雪和傅椿手裏接收了尖叫不已的兒子後,隻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傅瑞,頭發不洗的話,油膩膩的多難看啊!”


    傅瑞:“……”母後說他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孩子,他最愛漂亮了……


    見兒子消聲了,傅予琛淡淡道:“閉上眼睛。”


    傅瑞忙用力閉上眼睛,用忍受痛苦的表情等待著父皇給他洗頭發。


    傅予琛知道兒子最怕洗頭發,因此匆匆忙忙為他揉搓了頭發,便拿了水瓢舀了水開始衝。


    傅瑞的眼淚都要出來了,覺得這是人生中最難忍受的事情,可是為了保持好看整潔的外表,他隻得竭力忍受了。


    一幫傅瑞衝幹淨頭發,傅予琛馬上接過觀雪遞過來的大絲帕包在了傅瑞頭上,小心翼翼地為兒子擦拭長發。


    傅瑞才七歲,他的發型還是大梁男孩子常見的童子頭,留著齊眉的劉海,後麵的頭發垂了下去。


    看擦得差不多了,傅予琛看了兒子一眼,見他雪白的眼皮微腫,鳳眼中還含著兩泡淚,嫣紅的唇微微抿著,不由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心便軟了下來,道:“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些許小事就哭號不停,還是男子漢麽?”


    傅瑞把臉湊到父皇胸前,在父皇雪白的袍子上蹭了蹭眼淚,悶悶道:“父皇,我是男子漢!”


    傅予琛心中憐惜,便學著徐燦燦撫慰傅瑞的樣子,用手摩挲著傅瑞的背。


    傅瑞頓了頓,又道:“父皇,我想母後了……”說罷,他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從出生就沒和母後分開過,如今分開這麽久,如何不想?


    傅予琛感覺到自己的薄羅袍子被兒子溫熱的淚水浸透了,半晌方道:“我也是。”他也想徐燦燦了。自從上次徐燦燦由水寒護送著到空明島看他,這些年來他和徐燦燦一天都未曾分開過……


    快過年了,大遼與東夷的談判一時間進入了膠著狀態。


    傅予琛隻是蹙眉道:“東夷的國王太麻煩了。”東夷國王自稱皇帝,大梁卻隻承認他是國王。


    清平帝隻管發動命令,自有人去執行。


    除夕之夜,東夷便爆發了宮廷政變,東夷國王、二皇子和三皇子被太子弑殺,四皇子李蒼穹手刃太子為父王和兩位兄長報了仇。


    新年第一天,東夷由四皇子李蒼穹出麵率領群臣出永城,徒步前往大梁軍營拜見大梁清平帝,伏地請罪。


    大梁清平帝降旨赦之,與東夷盟誓,東夷臣服大梁帝國,以大梁藩屬國自居,定時貢獻,並送李蒼穹嫡長子李英載入大梁帝國為質子。


    而清平帝則冊封李蒼穹為東夷國王,冊封其嫡長子李英載為世子。


    待一切塵埃落定,傅予琛便預備等局勢進一步穩定之後就班師回朝——他實在是太思念徐燦燦了。


    但東夷事物千頭萬緒,並不能一蹴而就,隻能井然有序步步推進,因此一直到了正月底,蘇延在侍衛的扈衛下來到了東夷國都永城,傅予琛這邊的事情還沒有徹底理順。


    見了徐燦燦的信,傅予琛雖然心急,卻依舊耐著性子等聽雨裁開信紙。


    聽雨小心翼翼地用裁紙用的銀刀裁開了信封,抽出了信紙。


    傅予琛與傅瑞父子倆並排坐在書案後麵,此時都眼巴巴地瞅著聽雨手中的信紙。


    聽雨見狀,隻得硬著頭皮在皇太子眼巴巴的視線中把信紙奉給了清平帝。


    傅予琛展開信紙瀏覽了一遍,在看到“九月有娠,今已三月矣”這句話時秀致的眉蹙了起來:這也太巧了吧?夫妻兩人在一起好幾年房事不斷都未曾有孕,一旦分開就立即懷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奉上~


    明天繼續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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