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多麽美好的事情呀。


    她摸了摸自己的長發,真想把自己的頭發也剪下來,埋進泥土裏,讓它們自由生長。


    從她身邊經過的人,都會用奇怪的目光注視她。


    他們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他們也許以為她在選擇什麽。


    也許以為她有毛病。


    白曉潔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也不會去注意那些奇怪的目光。她隻是在這個落寞的夜晚,因為那些在春天裏長出的青草而莫名感動,感受到生命的力量無處不在。白曉潔就像那些青草,平凡卑微,卻充滿了生命力。


    白曉潔內心的感傷和無奈漸漸地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代替。


    白曉潔幹脆坐在了樹下,守護著那些青草。


    也守護著自己的內心。


    不知過了多久,公園裏的人漸漸稀少了,夜也深了。


    突然,她感覺到有人站在香樟樹後麵。


    她站起身,繞到樹後麵。


    她驚喜地說:“花大哥,是你——”


    花榮驚訝地說:“你怎麽在這裏?”


    白曉潔說:“我是來看那些頭發有沒有長出來的。花大哥,我告訴你,頭發長出來了,變成了青草。”


    花榮說:“是嗎。”


    白曉潔說:“是的,你過來看。”


    他們蹲在樹下,凝視著那些青草。


    花榮在身邊,白曉潔有了安全感,情緒也變好了,甚至愉悅。白曉潔說:“花大哥,你是不是也來看頭發有沒有長出來?”


    花榮點了點頭:“還是曉潔理解我。”


    白曉潔說:“當然,你是我在這個城市裏唯一值得信賴的人,我都把你當我親人了。”


    花榮說:“對,我是你親人。”


    白曉潔說:“你說話要算話,不許反悔。”


    花榮說:“我對著這些青草發誓,我會一直把你當我親人的。”


    白曉潔說:“好了,不用發誓的,你心裏有我就可以了。”


    花榮的眼睛盯著青草,說:“曉潔,這些青草不是從頭發裏長出來的。”


    白曉潔說:“為什麽?”


    花榮說:“我聞得出來,青草沒有頭發的香味。金暉的頭發是有香味的,而這青草沒有。”


    白曉潔說:“是嗎?”


    花榮說:“是的。”


    白曉潔笑著說:“我不信。”


    花榮伸出手,拔起一根青草,對她說:“你看看,青草的根不是頭發。你再聞聞,青草沒有香味。”


    白曉潔看見青草的根係的確不是頭發。她接過青草,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果然沒有香味,隻有青草本身的氣息。花榮挖開了鬆軟的泥土,取出了那卷頭發,仔細端詳著,喃喃地說:“金暉的頭發還沒有發芽,沒有發芽,天都暖了,怎麽不發芽呢?”他把沾滿泥土的頭發遞給白曉潔,說:“曉潔,你聞聞,頭發上真的有香味的。”


    白曉潔接過頭發,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果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頭發本來的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白曉潔仿佛在哪裏聞到過這樣的香味,可是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花榮把頭發埋進泥土,說:“也許再下幾場雨,頭發就會長出來,就會開出鮮豔的花朵。那時,整個衡水公園都會充滿花香,整個城市的人都能夠聞到花香。”


    白曉潔被他說得陶醉了。


    她說:“花大哥,你在寫詩呀。”


    花榮說:“我不會寫詩,我是這樣想的。”


    白曉潔說:“你剛才說的就是詩。”


    花榮說:“那我給你講個詩人的故事吧。”


    白曉潔說:“好呀,好呀,最喜歡聽花大哥講故事了。晚上,我和同事吃完飯,一個人在街上走時,就想,如果花大哥在我身邊給我講故事,那該有多好。你編的那些殺人的故事真的很刺激的。”


    花榮說:“真的?”


    白曉潔說:“真的。”


    花榮說:“好吧,我今天要講的詩人的故事也是殺人的,是我把那個叫風子的詩人殺了,還有和他一起私奔的情人。”


    白曉潔說:“啊——”


    花榮說:“害怕了?”


    白曉潔說:“沒有,快講快講。”


    他們背靠著那棵香樟樹坐下來,在清爽的微風之中,花榮給白曉潔講了那個關於詩人風子和情人江菲私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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