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九十三年,三月二十二日


    這一天的早晨正和往昔一般,是一個空氣清新的早晨,而在葵花居的客廳上,向來與這種讓人身心舒暢、心曠神怡的早晨無緣的易龍牙,現下正出現在客廳中。


    時間沒錯、人物也沒錯、地點更沒錯,今天的易龍牙的確是在七時正,準時地自行起床,換衫更衣,然後下來客廳,把比他更早起床而坐在廳上的兩位俏美人嚇了一跳。


    ‘嗨,早啊,玉姐、素清!’


    與平時那種被吵醒,要昏不暈的頹靡疲乏樣子不同,自行起床的易龍牙,往往都是精神十足,睡得飽滿,現在連打起招呼時,也精神奕奕得很,不知這時希琳看到的話,會有什麽感覺。


    二女正坐在矮桌旁,桌上擺有一個淺棕色盤子,在上則有同色係的茶壺和七隻茶杯,而另外兩隻,則是被人取用。


    手上各拿著一個小茶杯,二女本是一副閑談一些有的沒的模樣,不過一瞥見易龍牙下樓梯兼打招呼,她們僅呆然半秒,脖子急轉,視線往掛在牆上的時鍾望去,確定時間無誤後,二人均是以愕然的視線對上那位正走過來的易龍牙。


    ‘龍牙,你是怎麽了,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二女腦中拚命想著他昨天、前天、大前天也沒說今日是什麽重要日子,而今日本身就更是一個普通的假日,按理他是不會這麽早起床。


    易龍牙來到她們身前,一副沒好氣的樣子,略微不滿的說道:‘才沒事,我很好,怎麽你們也會這樣看我耶!’


    清醒得很,也精明得很,易龍牙看見她們看鍾的舉動,也苦笑了起來,不過聽孫明玉問出口的問題,他不由得在沮喪之中,問了一下自己,平時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麽懶,當然這自問的結果是沒有答案,理智和情感的答案無法妥協。


    不過今日他的心情特別好,自動地醒來,推開床頭的窗子,吸了數口清新的空氣,他現在除了精神飽滿可形容外,神完氣足和精神絕佳都是可用來形容,以至於孫明玉的‘失禮’問話,他眨眼間就忘掉。


    聞著兩女已然放下的茶杯和茶壺處傳來的陣陣幽幽清香,他為自己斟了半滿的一杯,笑道:‘淡淡的優雅甜味,這是茉莉花茶的清香,一早就喝這種茶,身心也會變得舒暢,混合早上的清新空氣更是讓人身心舒坦,噢……“天清晨時吾醉茶,茉莉幽花淡宜香,一朝求來平生願,唯歎得時不在園”。嗯,真是一首好七言絕句,你們也是這樣認為吧?’


    ‘為什麽要噢!’


    驚訝是兩女現在的感覺,以看怪物的眼神盯著他,孫明玉略帶慌亂的道:‘龍牙,你……你在亂說什麽?’


    看見她們的驚訝神情,易龍牙倒是呆了一下,自語般的道:‘問我說什麽?我可是在吟詩,你們聽不……啊!我明白了!’


    他在一臉不解的自語間,又轉瞬‘會意’過來,臉上盡是‘恍然’之色,頷首笑道:‘我實在太大意了,竟然連這些也沒顧慮到,這首七絕應該是,噢……“天清晨時吾醉茶,茉莉幽花淡宜香,兩美相伴得償願,不在花園亦無怨”,這樣是不是較好呢?’


    ‘天啊!他還要再噢一次!’


    兩女的驚訝再度攀升,甚至接近絕對詭異,看著易龍牙那張笑臉,不知怎解,她們總似看見什麽天下奇事,愕然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往對方靠去,現在的易龍牙很古怪,很詭異。


    ‘太可怕了,好詭異,絕對詭異,他絕對是出了什麽事!’


    孫明玉是如此的認定,而根據這種認定,她壓下了心頭因自我保護意識而響起的危險信號,撥開了易龍牙瀏海處的發絲,俯身彎腰,把額角抵在他的額角上,這讓那位古怪的被探熱者驀然心跳加速,整個人僵硬起來,直到孫明玉把頭收回,他才回神過來,要是這探熱再久一點,恐怕他會抓狂,對孫明玉作出‘讓女性相當困擾’的事情。


    孫明玉先是對著以詢問眼神望向她的淩素清搖頭,然後道:‘沒發燒,龍牙,你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不是,沒有,我沒有不舒服,玉姐,隨便問人身體不舒服,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為什麽你硬要這樣說我……呢?’易龍牙困惱的說著。


    向來隻有孫明玉罵他失禮,今次倒是他向孫明玉反擊,而且也不忘再增兩女的詭異感覺,最後確立問話語氣的‘呢’字是停了一下才說出來,這字如果孫明玉她們使用是可愛,但他用起來卻是可怖。


    ‘為什麽?那當然是你真的不妥!’


    兩女心中都是如此想著,不管怎說,除非今天下冰雹,否則她們不會相信他仍是正常。


    ‘龍牙,你今日真是很不妥,究竟有什麽不舒服?’


    ‘沒有啦!’


    ‘小易,你究竟怎麽了,是吃錯東西嗎?’


    ‘才怪。’


    ‘你有什麽不高興嗎?’


    ‘我似不高興嗎?’


    ‘那你有什麽高興事嗎?’


    ‘當……呃!’


    前三個問題,易龍牙都是在問話乍落,便能即時回答,但唯獨最後一個問題,他隻答了一個字,本來輕鬆的表情卻似突然吞了一隻死貓般,大變了一下,但很快就平複下來,支吾的道:‘就、就當然沒有,隻是今天起床起得早,所以我才會這樣,喔嗬嗬!’


    說到後來,他更是假笑起來,像是告訴兩位美人兒不要多作這方麵的猜想,可惜是得到了反效果。


    ‘龍牙,你是有什麽高興事嗎?’


    ‘就說了沒有,怎麽你硬是不聽我說,這是很不禮……’


    未待他說完,淩素清冷然的截住,道:‘說謊。’


    ‘不是啦……’


    ‘唔——嗯!’


    正當易龍牙要抗辯之際,姬月華正好進了客廳,當她望及了易龍牙,不由得失聲道:‘怎麽了,我今天是最遲起床嗎?’


    眼看最喜歡賴床,平常進廳也不會見其蹤影的易龍牙的存在,她第一時間誤會自己屬最遲起床的一個,不過當她往掛牆時鍾望去,卻明白她的起床時間很正常。


    來到了易龍牙身旁,姬月華很快就坐了下來,眼中綻放出奇怪光芒,問道:‘怎麽了,龍牙,你今天會這樣早起床?我可是給你嚇到耶!’


    雖然被她打斷了話頭,但是易龍牙卻沒有任何不悅,聳肩笑道:‘因為今天醒得早,吸了很多清新的空氣,身心自然舒暢,人果然是應該要這樣早起床才對,尤其是喝些能清除心靈汙垢的茉莉花茶,就更是如此。’


    看著易龍牙徑自說完後,把茶杯放到唇前,略微用力昂首一喝之後,頷首道:‘的確是好茶,哈!’


    ‘耶!’


    和孫、淩兩女一般,姬月華被易龍牙的詭異嚇到,霎時間也不知應作什麽反應,而且當她驚訝的吐了一個代表著其驚訝感受的音節後,易龍牙更是道:‘你也嚐一下這些好茶,我們身在世俗之間,能得這種清幽、能得這一刻的寧靜,實是不易,珍貴得很,每每清晨一覺醒來而精神飽滿,兼能喝著滋潤身心的花茶,在煩囂的都市生活中可是奢侈的享受,噢!’


    ‘噢……玉姐、素清,龍牙他發什麽瘋?’姬月華把頭一偏,找上了兩位比她更早在場的女人,她感覺到易龍牙很詭異,尤其是他的‘噢’。


    ‘一下來就這樣子,他似是遇到什麽高興事。’淩素清還是保持其一貫的冷冷語氣說著,不過那種因突兀的奇怪和困惱意思,卻仍在話語中可清晰聽出來。


    ‘什麽高興事……啊,不會吧!’此時,睡醒的菲娜也到了客廳,當聽及眾人的對話而開口發問,中途卻發現易龍牙的身影,立時改變了問題的指向。


    有見她的失態,原因易龍牙也清楚,倒是有點微慍,不過很快就平複下來,如晨風般清爽笑道:‘什麽不會,我隻是努力的做到健康的早睡早起,這樣對身體可是很好。’


    ‘啊……唔……謝、謝了。’


    當菲娜帶著愕然表情坐下後,易龍牙給她倒了一杯茉莉花茶,笑道:‘不用,這是我應該的,淺嚐一下吧!茉莉花茶可是有益的茶,真是感謝玉姐泡出一壺這麽好的茶,噢!’


    ‘噢?’、‘又來!’


    聽到他充滿感情的‘噢’,眾女不論是聽了一次、兩次還是第三次,都渾然打了一個冷顫,詭異之感總是在他這一聲‘噢’後直線飆升。


    ‘誤會,茶不是我……唔!’


    當孫明玉給易龍牙那滿載感謝意思的雙眼盯住,一向處變不驚、大方得體的她,臉頰也略見微紅,正想說出泡茶真凶,不,泡茶之人時,淩素清卻偷捏了她一下大腿,低聲道:‘玉姐,放過我吧!他現在很可怕。’


    ‘這……’聽到她的話,孫明玉稍稍一呆,本著姊妹情義,她倒是強笑的接受了這個‘光榮讚譽’。


    ‘月華,龍牙他怎麽了?’


    趁著易龍牙正和孫明玉對上眼神,訝異的菲娜問著同樣訝異的姬月華,然而後者卻隻苦笑聳肩道:‘不知道,好像是龍牙他遇上什麽高興事。’


    雖然姬月華是隨便的聳肩說出自己所知的情報,但卻引起了菲娜的注意,喃喃道:‘高興的事……嗎?’頃刻,菲娜似是想到什麽,喚道:‘龍牙。’


    ‘是的,有什麽事可為汝效勞,菲娜?’被人喚了一聲,易龍牙立時以笑臉衝著喚他的人,稱謂上也因高興而怪怪的。


    ‘沒有,隻是想問一下你高興的事……昨晚我臨睡前,李前輩好像打過電話來,說什麽已經搞妥,我那時累得很,聽得不怎麽清楚,現在想想,他好像是說五個零頭……’


    未等她說完,正好喝著一口茶的易龍牙卻差點嗆到,咳著間,不忘站起來,拍桌叫道:‘咳……什、什麽零頭!菲娜,你在亂說什麽……咳……不要聽那個混蛋講,他說的話不用當真,他想找我來消遣,真是去他的七頭八頭……喔哈哈哈!’


    ‘……’


    ‘……’


    四女沉默良久,易龍牙也笑了良久,四女臉上的狡黠笑意愈益明顯,易龍牙的驚慌冷汗則越冒越多,最後更是張口而沒笑聲響起,不好意思地坐回沙發上,訕笑道:‘嗯,今天的天氣真好……我帶炎語和雷眼出去散步……’


    語畢,孫明玉卻道:‘不用,你這麽討厭小動物,給你帶去散步,我怕它們會回不來,或者我們應該先談一下所謂的五—個—零—頭—啦!’


    她已由驚訝表情換回平常的淡笑,不過易龍牙敢以性命保證,這個淡笑底下,絕對是另有意圖,而且還是會威脅到自己的……不過說起來,擁有這種意圖的可不止她一人。


    姬月華泛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靨,道:‘難怪你會這樣反常,原來……嘿嘿,原來是這樣。’


    ‘不、不是這樣!’


    ‘快說,賺了多少錢?’沒理會他的抗駁,姬月華徑自問起了一個值得眾女關注的問題。


    ‘完了,她已經鎖定。’現下這般情景,易龍牙已知再逃不掉,想了一下便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苦笑的歎道:‘唉……隻、隻是十萬啦。’


    ‘啊!原來是十萬,隻是十萬罷了。’


    眾女四聲合一,語氣中的最大共通點是那種讓易龍牙氣憤和心驚的不信語氣。給四道目光注視了好一陣子,他低頭支吾道:‘抱、抱歉,記錯了……是十五萬。’


    說完後,四女才露出略微滿意的樣子,孫明玉先望了一下淩素清,又問道:‘好了,那這些錢是怎樣賺來?’


    ‘很難說得明白,總之就是清風一個政界上的好友遇上了來自社會另一層麵的騷擾,所以昨天在放學時,委托我用武力去處理一下,我見是清風介紹,便順道幫他一把,將那些“另一層麵的人”送進適合他們的世界,那些錢就是他給的酬金。’


    說得蠻隱晦的,但簡而言之,就是他昨日放學後,接了一個突然委托,然後按照政治先生的話,把那些小混混還是社團什麽的,給送進地獄定居。


    ‘原來是這樣,那你為什麽不找我們?是怕我們吃了酬金嗎?’


    孫明玉的兩個問題都不好答,尤其是後麵那個,她是問中要害,要是答得不好,可能慘過跑去地獄定居,易龍牙支吾的道:‘對、對付幾隻畜生用不著你們嘛,而且當事人是想找我一人耶!’


    他說的倒是實話,原先他真沒想過隱瞞,不過是那位政治人物希望保守秘密,為免麻煩,他才沒有找人幫忙,不過當此事經過了時間的侵蝕,他便不禁生出私己錢的念頭。


    ‘原來是這樣。’


    看著四女都似蠻滿意般,易龍牙正想鬆口氣之際,淩素清忽然問道:‘是了,那些酬金有多少?’


    忽然被問起,一向對家中的人沒防範又剛鬆口氣的易龍牙,冷不防地脫口道:‘就說了是五十萬……呃!你、你們好卑鄙,套我話!’


    說出酬金的實際數字,易龍牙當場怔住,立刻發覺到事態不妙時,才從四女那不見驚訝的表情中看出是怎麽一回事。


    ‘竟然說我們卑鄙,你這個笨牙,可是先刻意隱瞞耶!’姬月華握起拳頭,一副據理力爭的樣子喊著。


    而經此一說,本來怒氣大盛的易龍牙,氣勢即刻被凍住,道理可不在他那邊。


    ‘月華,你說什麽機密……什麽!’


    ‘雪櫻,你在鬼叫什……咦!今天下冰雹嗎!小牙,你怎麽會在客廳的!天變嗎?’


    此時,莉莎和雪櫻她們二人也醒過來,來到客廳,她們便聽到姬月華的話,但一看到易龍牙的存在,她們可是吃了一驚,而莉莎的脫口比喻,更是直接表達出她們心中那訝異的想法——天變。


    見她們也如此驚訝,易龍牙卻沒時間想什麽,原因是她們在最糟糕的時間出現,連忙道:‘沒、沒有!你們怎麽這樣早起來,怎麽不多睡一下?’


    他很盡力補救,但可惜愕然中的雪櫻二人並沒有反應過來,莉莎皺眉的嚷道:‘小牙,你在說什麽,我們可是睡得很飽。’


    ‘沒錯,現在去睡反而更累,倒是易君你沒不舒服吧?’雪櫻倒是擔心起他早起床的反常。


    她們拒絕了自己的提議後,易龍牙可沒放棄,還想作垂死掙紮,把傷亡降至最低,卻冷不防被一向寡言的淩素清介入道:‘他很好,隻是剛賺了五十萬,所以興奮了許多。’


    ‘啥!小牙,你賺了五十萬,這是怎麽一回事?’


    莉莎和雪櫻同時露出吃驚的神情,不過很快就明白怎麽一回事,在易龍牙難看的臉色下,孫明玉簡單說明了一下,她們便由本來的驚訝,慢慢浮現出和其他四女一般的狡黠笑容,雖然當中程度有差,但可以肯定,她們也不安好心。


    ‘完了!’


    易龍牙心中已然絕望,她們六個女人一旦聯手,自己是難有翻身餘地,而仿佛是要印證他的想法,莉莎來到他身旁,一手搭在他的肩頭,喜孜孜道:‘小牙,我昨天正好知道有一枝舊型的手提式揚風型雙管炮筒,那可是很便宜!’


    ‘我也看上一部有照相功能的攝影機!’


    一個不夠,與莉莎有高度行動力的姬月華也有動作,她早就找好了一本攝影雜誌,將其放在易龍牙眼前的矮桌上,更翻開一張跨頁彩圖,直指圖上其中一部手提攝影機,配合著她的話語,其意思實是明顯不過。


    兩句話便暴露出她們以五十萬作為目標的不良野心,雖然不是猜不到,但當他聽到後,卻像犯罪者聽到法官的判決,有種死定了的糟透感覺,晦氣和微慍都爬上臉,嚷道:‘你們這些女暴君,總算露出邪惡的尾巴!’


    就算孫明玉她們未及加入,但從她們的眼神,熟知她們的易龍牙又豈會猜不到她們和莉莎二人打著同一個主意,索性把話放明,為了捍衛自己的身家,他已然有杠上六女的決心。


    ‘龍牙,我可沒說過什麽。’菲娜聽得出易龍牙口中的‘她們’也有概括到自己,不滿的說著。


    隻不過易龍牙卻一副充滿懷疑的口氣,道:‘你沒有找我開刀的打算嗎?’


    ‘呃……這、這個……’菲娜支吾了好一會,才低聲的接著道:‘有就有,不過隻是那麽一點,不會很過份嘛!’


    見菲娜那種似受委屈的模樣,反教想罵人的易龍牙不好意思,怒就是怒,但他卻沒有那種怨怒盈天之勢,不過就算如此,他臉上也沒有過於表達,隻是語氣略為放緩的道:‘一點也算是開刀,凶獸林那件事後,你們每人不也賺了十萬吧,為什麽總要找我開刀,吸我的血?’


    一個問題,可就難倒了六女,事實上,錢她們也不是沒有,隻是當用他的錢買自己的東西時,總有特別珍惜的感覺,換作是用別人的錢買自己的東西,她們不是厭惡就是尷尬。


    六女陷入了一陣子的苦思,最後打破逐漸形成怪異氣氛的人是孫明玉,她輕歎一口氣,道:‘唉,對不起,想一想我們也太過份呢……’


    ‘呃……’見到孫明玉道歉,易龍牙可樂不起來,一種不安充斥在胸口,因為她的道歉太認真了,讓隻想發泄一下積鬱已久的脾氣的自己,有種很不妥當感覺,他遲疑一會,即道:‘玉、玉姐,你也不用這麽認真,我不是真的那麽介意。’


    不說還好,當他受不了孫明玉那自責樣子而說了出來後,場麵依舊,但氣氛可是明顯熱起來,孫明玉呆了一呆,便道:‘不介意就好,不過我們總是忍不住,所以……’


    ‘所以?’聽她說至這裏就打住,易龍牙也跟著說了一聲,然而半秒不到,他卻是看到了……


    ‘啪’


    孫明玉用力的合十雙掌,閉起一眼,可愛非常的吐舌道:‘所以今次就多拜托……啦!’


    見孫明玉又做著會讓自己無力的可愛表情,易龍牙脫口道:‘又、又是這樣……’


    未待他說完,其餘五女倒是有樣學樣,同時大力合十雙掌,說道:‘啦!’


    一個很簡單的音節,卻讓易龍牙有一種徘徊於天堂和地獄間的頭痛,他哭笑不得的道:‘你們怎可以這樣,剛才還不是很反省的樣子嗎!’


    擺出這種攻勢,她們明著是要繼續吸他的血,然而,回答他問話的答覆,卻更讓他哭笑不得,莉莎先道:‘反省是有反省啦,不過我們也想不清答案,而且……’


    ‘而且,你的興趣都不像我們要常常用到錢,不是練習就是睡覺,所以很自然就想幫你花一下。’姬月華接下了莉莎的話續道。


    不過這種說法是不是她們真實的想法,恐怕連她們也不清楚,隻是在這個時候,這個說法是她們所一致讚同的。


    她們平時看易龍牙,不是在樺園舞劍練拳,就是懶洋洋的待在客廳上,要不就和她們說東扯西,他會常用到錢的事情或者興趣,實在是很少見過。


    而她們的認知倒隻是事實的一半,易龍牙一向都過著自力更生的生活,這些年來都盡量在不犯法的前提下而為三餐奔走,很多他有略有興趣的玩意,都是屬於高消費,讓他這種窮人負擔不來,然而,之所以說是事實的一半,是因為他總有花大錢的地方。


    ‘我也有要花錢的地方耶!’易龍牙聽見她們的評語,不服氣的叫道,隻是當他迎上了眾女詢問的目光,卻又難以辯解起來,最後歎道:‘是、是,我認就是了,真是倒楣透了,又要無端為你們破財。’


    雪櫻訕訕笑道:‘易君,不要把我們說得那麽可惡吧!’


    易龍牙沒好氣的說道:‘你認為不可惡嗎?我辛勞工作後的錢,可是白白流到你們的身上耶!’


    ‘才不是白白,小牙,你可是得到我們的感謝!’莉莎彈了他的額角一下,笑著說道。


    不過他還是那副晦氣臉孔,不忿的冷笑道:‘嘿……還真是氣人的回報。’


    ‘你怎麽還是這樣說……’就在莉莎給他的話氣得想要說什麽時,卻突然靈光一閃,沒頭沒腦的笑了出來。


    這可讓不忿中的易龍牙摸不著頭腦,戒備的問道:‘你又在想什麽?’


    ‘不要這樣看我,我又不會來害你……’


    衝著易龍牙作了個鬼臉,莉莎打趣的說完後,就來到孫明玉和淩素清的身後,小聲地說了幾句,孫明玉便由茫然換上了驚奇有趣的表情,更把雪櫻等人拉到身旁,唯獨把易龍牙晾在一邊。


    聽見她們小聲講,又不時的發出竊笑聲,易龍牙心道:‘什麽跟什麽,她們這票女暴君又想玩什麽花樣?’


    對於她們六個女人湊在一起後的商量,發出悅耳的竊笑聲,對她們會拿什麽主意,他向來都是有所保留,由累積的經驗來看,這些主意都是好壞各占一半,就像賭博的買大小一般,嘿……有夠該死的刺激。


    ‘你們有什麽商量也好,我先失陪了,我還要去銀行。’


    ‘喔!等等!’聽見他想離開,姬月華倒是叫住了他,而且還怕他不聽話,笑著來到他身旁,把剛站起的他按回沙發上,笑道:‘不要走,我們可是有好處給你。’


    ‘什麽好處?’


    當易龍牙自然不過的反問出口時,其餘五女也回到沙發上,孫明玉淺呷了一口茉莉花茶,頷首微笑道:‘沒錯,從今天開始,你已經升職了。’


    ‘升……職……升什麽職?’聽到孫明玉的話,易龍牙可是愕然起來,完全解讀不到升職二字的意思。


    莉莎笑道:‘升職當然是升你啦,笨。’


    被她說笨不是第一次,但就和很多次的經驗一般,易龍牙感覺到一陣好笑的詭異,怪聲道:‘我隻是雜工,還可以升什麽職?’


    ‘雜工也可以升職,咳咳……’孫明玉輕輕一笑,再裝模作樣的清咳了兩聲,拍了一下手,說道:‘我們六個剛才已經有了共識,從今天開始,你易龍牙就是我們葵花居的管家,嘻嘻。’


    看著易龍牙聽到中途時的呆相,孫明玉不禁笑了出來,他那副呆相不論何時看,她都覺得很有趣。


    ‘恭喜你喔,笨牙,嘻!’姬月華此時也忍耐不住,對他說著恭喜。


    而跟著之後,便是菲娜和淩素清同時淡笑道:‘小易(龍牙),恭喜喔!’


    ‘晉升是好事來的。’雪櫻頷首說著,充滿真誠的凝視易龍牙,泛出一抹微笑。


    至於明顯是出主意的莉莎,更是來到他身旁,搖著他的手臂,說道:‘怎樣,是不是很高興,聽到自己能夠升職?’


    問話甫落,易龍牙那張讓六女看得蠻有趣的呆相即時收起,換上皺眉卻好氣又好笑的表情,怪聲道:‘我想問一下……你們理解到我現在的詭異心情嗎?’


    她們的恭喜還真是有模有樣,但看在當事人的眼中,卻是非常的詭異。


    ‘怎會詭異,雜工升職當管家,這很合常理,小牙!’


    對於莉莎那自然不過的回答,以及眾女深有同感的頷首舉動,他接下來想說的話,都被打消,隻能按著額角低聲歎道:‘該怎麽說呢……你們商討升遷的效率,還真高得可怕。’


    ‘什麽,你是有不滿嗎?’


    ‘沒有,事到如今,我也差不多是被迫升遷,隻不過我想問……當了管家,我會有什麽福利增加?’


    易龍牙沒好氣的反問起來,大體而言,他想得出答案,而結果也如他所料,眾女立時低頭或別過臉,連搖著他手臂的莉莎也鬆手退開,答案顯而易見,她們那裝作聽不見問題似的眨眼樣子,教他笑惱交集。


    ‘真是給你們耍上天邊。’


    不管是不是被耍,總之易龍牙自此刻開始,便升職當管家,跟著之後便以大管家地位為目標而努力,當然這種升職除了名銜之外,待遇還是一樣,至於他本來清爽愉悅的早晨,也蒙上了一層粉紅色的陰影。


    自易龍牙被敲定了作管家的十數分鍾後,眾人便把陣地轉移到飯廳上,而隨著時間推移,家中的人也漸漸下來,意外地,在七時四十分來到前,主樓的人也如數聚在飯廳的長形飯桌上吃早飯。


    在這一頓豐富的早飯期間,主題自是脫不了最新鮮的易龍牙升職,當眾人有的沒的閑聊起來後,重心很快就移到他的身上。


    當六女在輕笑聲中把升職一事粗略交待完後,森流繪這些成年人倒是明白這是隻有名卻無實,鬧著玩的升職而已,隻有希琳這個小召喚師,卻是替他高興,高興得漲紅了臉,急道:‘大哥哥你很厲害,升職當管家!’


    對於席紫苑她們的促狹笑靨,易龍牙倒是可以接受,隻要她們沒惡意,反而是懷著善意為他高興的希琳,卻是讓他不住苦笑,沒好氣的道:‘才不厲害,當中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唔?大哥哥,你是不高興嗎?講話的感覺很奇怪。’也算希琳這小女孩不笨拙,可以聽得出易龍牙的無奈語氣。


    隻是易龍牙卻沒打算跟她耗在這個沒趣的話題上,強笑道:‘不是,我是跟素清學著怎樣演戲,要扮演一個被強權迫害的可憐人士。’


    說到後麵,他望了六女一眼,當中的意思實在很明顯,隻是希琳卻看不到,好奇的把視線移到淩素清臉上,問道:‘大哥哥在跟素清姐姐學演戲嗎?’


    看著希琳那白裏透紅的可愛臉蛋,淩素清這個冰美人,也得微微揚起嘴角,想了想,語氣仍是冷然而簡短的道:‘大概吧!’


    ‘為什麽是大概?’


    希琳心中閃出了這個問題,但卻沒問出口,她知道淩素清的寡言程度厲害得很,不想說的話,很難讓她說出口,皺眉深思一下,便決定把大概理解作沒錯。


    而易龍牙升職一事,總算是昭告給眾人知道,而跟著下來的話題就又回到沒有營養的話題上,氣氛維持葵花居一貫的輕鬆和愉快,把這頓早飯吃完。


    ‘鈴……鈴……’


    就在眾人吃飽了回到客廳上時,家中電話的鈴聲便倏然響起,孫明玉取過電話子機後,道:‘喂,葵花居。’


    ‘……’


    就在孫明玉公式化的說了一句後,本來正和姬月華爭奪著一本雜誌的她,由沒好氣的表情變得皺眉奇怪,道:‘你等一等。’


    她再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說了一句,便按著聽筒,把子機遞給了離她不遠的雪櫻,說道:‘雪櫻,是雅慧找你……她好像有事了,哭得很厲害。’


    ‘雅慧哭得……很厲害?’當聽到是張雅慧找自己,雪櫻並不奇怪,她記得自己手機關掉了,但一聽到孫明玉後麵的話,她可立時不解的皺眉起來,疑惑的接過了子機,道:‘雅慧,有事嗎?’


    ‘……’


    當她說完後,聽見電話另一頭帶著哭腔的回話,她就知道孫明玉沒有形容錯,張雅慧的確是哭著,而且還非常厲害。


    ‘什麽事?’雪櫻心底閃出了疑問。


    她的表情還是一貫認真嚴肅的樣子,不過比起平時,她明顯多了幾分憂慮和急迫。


    好友無端來了一通帶哭腔的電話,雪櫻在給搞得一頭霧水之餘,也是急著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安撫卻又難掩迫切的問道:‘雅慧,你怎麽了?先不要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


    ‘什、什麽!這個玩笑不好笑!’


    當電話另一頭說了話後,眾人就見雪櫻的臉色驟然急變,雙眼瞪大,檀口輕張不合,心底的不信驚異完全表露於臉上。


    ‘玉姐,雅慧出了什麽事?’易龍牙眼見雪櫻的異狀,問起了最先接電話的孫明玉。


    而此時姬月華也衝著她問道:‘玉姐,雅慧她出了什麽事?’


    姬月華和雪櫻除了就讀同所高中外,現下亦同為明港大學的二年級生,而且又是好友,雖然一個修讀商業會計係,一個修讀新聞係,但不知怎解,兩係的課卻大都差不多時間,還有上課的演講廳也多在附近,所以她倆認識的朋友中,也有不少交互熟悉熟識的,就像姬月華和張雅慧,就是蠻熟的一對。


    聽見張雅慧有事,姬月華不禁怪異起來,然而孫明玉隻搖頭困惱地道:‘我也想知道,她剛才哭得很厲害,說什麽也聽不清,要不是勉強聽得出她的聲音和雪櫻二字,我也想不到她是雅慧。’


    本應愉悅清爽的早晨,聽見別人的哭聲並不會讓她高興,而且是她認識的朋友,這種不高興就更甚,左手很自然地輕按著臉頰,擔憂的道:‘不知她遇上了什麽事。’


    孫明玉的話,場中的諸位都聽到,唯獨正全心全意聽著電話的雪櫻聽不到。


    孫明玉憂慮的歎說過後,電話另一頭的雅慧也同時講了什麽,似是證明雪櫻剛才所不信的話是一個真確的事實,讓她吃驚無言起來,目光呆呆地掃視了場中眾人一眼。


    ‘雅、雅慧,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


    ‘我知道,所以我想問為什……算了,你現在應該在家吧!我現在去找你。’


    ‘……’


    ‘放心,我很快到,你不要離開。’雪櫻匆忙的說完後,便一臉認真凝重的切斷了通話。


    這時莉莎問道:‘雅慧她怎麽了,是出了什麽大事?’


    莉莎問的也是眾人想問的問題,雪櫻深呼吸一下,語氣十分凝重的說道:‘是的,雅慧遇上很糟糕的事,李德安,即是她的男友……死了!’


    ‘耶!她的男友死了?’


    對於張雅慧的男友,並沒有太大交集的森流繪等人不說,但莉莎以至菲娜她們都是不怎麽熟悉,對李德安這普通名字也記得不太清楚,隻是她們都知道張雅慧的確有個拍拖了四年,感情要好得很的男友。


    易龍牙雖然一向不擅長記‘不重要’男人的名字和資料,但他聞言後,對於張雅慧這一對極度熱愛刺激的可怕情侶,他可是有猶新記憶,即時追問道:‘他為什麽死了?’


    多餘的不信的話可以省下,雪櫻不喜歡說謊,也不太懂說謊,而且個性是家中最為認真嚴謹的她,更不可能拿這些事開玩笑。


    ‘不知道,她隻是哭著,淨說他死了。’


    雪櫻說完後,便即離開客廳往大門走去,她身上的穿著雖是東瀛的武士服,上街隻是有點顯眼,不會構成大問題,在家中,她們很多時候穿的衣服,都很具特色,就像現在淩素清穿的道服和姬月華的鮮紅武衣,都是神州風格。


    聽見雪櫻想去看張雅慧,姬月華也說道:‘雪櫻,你等一等,我也要去。’


    ‘我也想去。’


    對於姬月華和易龍牙居然也想跟去參一腳,雪櫻倒是想也不想,便點頭道:‘可以。’


    姬月華和易龍牙是家中和張雅慧這對情侶混得最熟的二人,他們跟去應該不礙事,?


    ??且她自己也需要找人幫忙。


    兩個女人既然不用換衣服,易龍牙這個對品味沒什麽觸覺的男人自然也不用,現在他穿的休閑衫褲可以隨時上街,他要做的便是穿鞋子還有取過放在一旁的計都。


    ‘我們走了!’


    三人衝著客廳叫了一聲後,也聽不到孫明玉說的‘你們小心了’這話,便直跑到前園,雖然是奇怪了點,但擺放著櫻花的車房正是在此在種滿花草的前園中。


    一坐上櫻花,雪櫻便用遙控器把大閘弄開,然後把櫻花開出閘外,開始發揮她那足以參加跑車比賽的技術,進入激烈狂奔的時段。


    當然,雪櫻是不覺得速度有什麽,但對於另兩位人士,卻是有苦自己知,明白雪櫻上了車就不輕易聽人講話,而且又心懸於張雅慧的問題,想勸她減速這事,兩人也說不出口,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們可是撐得滿辛苦。


    ‘她怎可能在城中,開到這種程度?’


    眼見雪櫻可以把櫻花駕駛得逢車過車,超速行為一而再的犯下,易龍牙和姬月華可是哭笑不得的想著,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張雅慧的家才能停下。


    ‘她開的車還是那麽具威力,不過,剛才走的可是市中心的路耶!’


    當易龍牙下了車後,眼睛雖望著一幢寫有‘碧向閣’的住宅大廈,但他說話的對象卻是身旁的姬月華,‘雪櫻開車,乘客就會受難’這道理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倒是首次體會雪櫻竟敢在市中心飆。


    就以剛才的違法車速為例,要是有個什麽閃失,連環車禍有九成機會會發生。


    姬月華生硬的強笑著,歎道:‘這、這次其實還好……還記得那一次,我們在聯考遲了起床,連駕照也未拿的她可是發飆起來,完全無視駕駛者守則和公路法律等等把櫻花開至考場,想來那次還真驚險。’


    ‘你們還在說什麽?快走。’


    也同樣下了車的雪櫻,見到二人居然在車旁發呆,不由得催促起來,一手各抓著他們,直往大廈中走去,她仍是精神奕奕得很,剛才的車速可未能動搖到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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