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曆九十三年,四月十三日


    易龍牙和李清風離開港城也有一整日時間,當在紅雲山西麵的砂岩荒地,隨意地過了一晚後,一大早,平時愛賴床的易龍牙,倒是回複了戰時狀態,精神了就即刻轉醒,沒有死命抱緊睡意不放手。


    ‘嗯唔……果然家中的床是舒服些。’


    轉醒過來的易龍牙,腦袋很快清晰過來,呆了呆就即想起昨天,自己給李清風強勢地拉出港城,迫得自己要在野外躺毯子。


    ‘罷了,反正這樣也不錯,睡得滿涼快。’


    稍微怨了怨李清風,易龍牙收拾好心情,望望四周二十多具冰雕,全靠他們,昨晚的悶熱氣息給退得一幹二淨。


    ‘清風的法力還真是厲害,冰還未退……哈!’


    看著一根又一根的冰雕,易龍牙忽然閉目輕笑一聲,然後立時輕喝的大力拍掌。


    ‘呃!什麽聲!’


    別看李清風一副沉睡的樣子,易龍牙那‘啪’的拍掌聲一起,他立時睜眼,本能驅使身體作出戰鬥戒備的姿勢,直勾勾盯著前方的同時,也敏感於另三方的感覺。


    ‘這麽多年,還沒忘記正確反應耶!’


    分明存心耍他,易龍牙剛才看冰雕時,眼角瞄到他仍睡得又香又沉似的,心下一個不爽,就是給他開了個劣質的玩笑。


    神經給完全挑起,李清風看著摯友臉上的嘲弄笑容,和聽著他的話,已知道剛才是什麽事,警戒心立退,換上不爽表情,強笑道:‘命牙,你真是懂得開玩笑。’


    ‘哈,不算什麽啦,立場換了的話,你也會開這個玩笑。’


    易龍牙笑說得很輕鬆,但從他的戒備眼神和隨時退避的姿勢,就知實際上也不是沒防範。說到底,現在的李清風,仍是擺著作戰架勢,一個不好,會送一記青龍滅塵過來也不出奇。


    對峙一下,李清風雖然心頭恨恨,想給他一個教訓,不過苦於找不到早有準備的易龍牙的破綻空隙,輕嘖一聲,便是收起了攻擊的念頭,陰森森的笑道:‘嗬嗬,命牙,你下次最好比我早醒來。’


    李清風動不了手就逞一點言語之威,不過易龍牙倒是不慌不忙的回嘴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早你醒來的。’


    說完後,他也放下了戒備姿勢,續道:‘是了,這些冰雕你要拿他們怎樣?’


    真是一個為難問題……對普通人來說。


    李清風一聽就知道易龍牙是想怎樣,對小混混或許可以留手,而有女士在旁,殺人更要盡可能減少,但是對一群強盜,而且還是找年輕人和老人這種組合下手的強盜,該死二字是免不了。


    ‘你好像不想放過他們,怎麽昨晚不問?’李清風是有留活人的打算,但可不是堅持。


    ‘這個嘛……睡在屍體附近,我會覺得很困擾。’說完,易龍牙嘴角微揚。即使生活得仍算‘平淡’,但與李清風一起的話,易龍牙的殺性會很自然地加重,或者……說成解放也行。


    眼眸深處的凶光一閃而逝,當他跟李清風會意地相視冷笑後,便是掏出折扇到冰雕旁敲打,扇骨雖然不可能比鋼鐵要硬,但在易龍牙手裏,要對付堅冰的話,一把普通的折扇已綽綽有餘。


    頃刻,冰雕盡化碎冰。至於兩名凶徒,則是輕輕鬆鬆吃過麵包就回到撕風四型內,仍是由易龍牙充當司機一職,高速地往西進發……直至中午吃飯前,二人也沒停下來過。


    當然,囂張而奇特,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的車,在荒郊野外咆哮飛馳,隻是稍微停了一下子吃午飯,來自強盜們的騷擾立時暴升,比起還處於入口的階段,深入了砂岩地帶中心區,這裏是更多集團和人活躍。


    路障、車釘等不時會在他們麵前出現,而通常看到路障時,兩側多是會衝出不少人或車過來,很基本的強盜搶劫手法,隻是這種基本而常常成功的方法,今日可是接連失敗。


    李清風的法力似無止盡,不斷施寒放風,強吹走車釘、路障,又瞬間冰封過來受死的人車,把危機轉為危局︱︱一個會反殲滅強盜集團的危局,要不是李清風厚道而且不想多事,來襲的人,斷不會僅冰封了事的簡單。


    約莫冰封十來次危機,二人於夜晚在車上休息時倒沒有被騷擾,而到了翌日,他們繼續行程時,亦沒有見到路障,甚至人影也沒半個。


    撕風四型全速西行,最終脫離了砂岩地帶後,是來到了楬州城。而在這都市逗留了一天,順道為撕風四型補汽油,二人便是開車離城,往西北方駛去,穿過冰草平原和夏竹河,最終來到了白天山山下的小鎮︱︱白山鎮。


    由港城出發及至現在到達白山鎮,即使二人有撕風四型可全程代步,而且又有大半天在趕路,亦需要七天時間才到,算算日子時間,現在可是四月十九的中午。


    白山鎮


    ‘呼……總算不用開車了。’


    廣場內的露天茶座上,易龍牙坐在純白色的椅上,眼望桌上的紅茶,帶點解脫似的語氣輕歎。


    方才不久,把撕風四型開進了鎮上某個秘密倉庫後(李清風安排),他和李清風就是在街上逛著,而最後為了吃飯的緣故,他們找著了這茶座,邊坐邊解決午飯問題。


    至於二人已是打定主意,今天是要放鬆的休息身心,待明天清早才會上白天山。


    而易龍牙在抱怨,他對麵的李清風,一副不聽他歎息的樣子,笑道:‘嗬,命牙,要我煎一碗補手筋的藥給你嗎?’


    易龍牙雙手在胸前比了個大交叉,道:‘別客氣了,我跟舌頭沒有仇的。’


    李清風雖然懂得豐富草藥的知識,但他的廚藝卻爛得很,煮出來的菜肴可具有相當的精神破壞力。


    李清風的好意被拒倒沒覺得可惜,事實上他隻是隨便的說一下,莫說現在沒地方,就算有地方,他也沒興趣弄飯。


    ‘廢話不說,你真是有文策可以製召門天嗎?’易龍牙攪拌咖啡時,忽然問道。


    ‘嗯,隻要成功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最要緊還是打敗它。’


    ‘是……嗎……是這樣嗎,呼……雖說文策,不過最後仍是要打敗它。’


    ‘不要苛求了,門天那種級數的怪物,就算用祭品方式,它也不會接受,商量又是不行,還是用最原始的有效方法吧!’


    ‘你說得挺輕鬆,但跟它打起來可不是鬧著玩。’


    ‘別抱怨了,如果能輕鬆的話,我就是帶親親的小孫女碧雲來,而不是你,嗬嗬!’李清風笑道。


    ‘好惡心。’


    易龍牙如實吐出感想,隻是李清風不當批評是一回事,還笑著似要回說什麽,突然間,卻是響起了連串的‘乒乒乓乓’聲音,打掉了他們的對話。


    ‘什、什麽事!’


    這問題不是出自二人之口,而是二人旁邊的男客。


    當二人下意識望向聲音來源,就見到一旁的男客忽然怪叫起來,然後同時間,他鄰座的兩桌人,也似看到什麽,紛紛鬼叫的退避走開。


    沒了一排人的阻擋視線,二人很快就看到本來排列得整齊的茶座桌椅,由外圍開始似被人刻意的破壞,不是飛左拋右,就是給打得支離破碎,而凶手則是一個女子外加一群男人。


    ‘呃?’


    凶手雖有男女,但男女的立場一看即知,女子握著一把長劍,兩側嘴角均流著血絲,一麵跑進桌椅堆間,抓起輕便的椅子往後麵的男人群擲去,而重的圓桌,不是給踢倒就是給長劍斬開。


    ‘他們在作什麽!’


    ‘不要說了,快跑,一定是黑社會抓人!’


    ‘碰碰’


    ‘我的手提電腦,我忘……哇,不要斬!’


    ‘乒乒乓乓’


    猶如一陣龍卷風,凶手在茶座內不久,便是把大半個茶座弄得亂作一團。想跑開不扯進其中,外加一些想回去拿回自己物品的人,還有些半上不下,又想跑又想看戲的人,在小小的露天茶座內不斷發出意見和身體衝突。


    ‘可惡!別讓她跑!’


    ‘站住!’


    ‘你們可惡!’


    在男人叫喊間,女子則是低喝一聲,即順手抓起一旁空的椅子,本來想再次反攻,隻是當她回頭想確認目標前,卻是大叫糟糕,隻見追擊的男人中,已有人追到她的後背,而還未反應過來,男人戴上了‘手指虎’的拳頭更是印到她後背上。


    ‘嗚!’


    本來體內的血氣極其不順,如今硬受一記重拳,女子立刻口腔一甜,一口鮮血立時吐出,身子不由自主的直線飛前,撞倒四張圓桌,在撞倒第五張圓桌後,方能停下來,倒在地上。


    ‘痛!’一手按著後背中拳處,女子眼角含淚的痛呼時,倒是沒忘記處境,勉強站了起來。


    然而,背後的傷刺激到本身的傷勢,甫站起身,她立時抽了大口涼氣,傷勢生出來的劇痛,直教她雙腿發軟,再想勉強也抵不住身體的反應,站不了半秒即跌坐下來。


    ‘糟……糟透了!’


    意識到自己不由自主的跪下,縱然可以即時起身,但也是遲了,男人身形已是趕到眼前,站得了也逃不了,更何況她根本站不了。


    ‘總算逮到你!’


    剛才送她一拳的男人,仍是第一個趕來,隻見他左手是手指虎,右手卻是拿著把鋒銳的開山刀,而攻擊女子的不再是拳頭,正是那一把開山刀。


    ‘完了!’


    眼看開山刀的刀身反照的光芒,女子看得一陣心寒,整個身軀都是因痛而抖動,莫說逃跑和起身,縱然想舉臂提劍擋格也沒能力。甫看到刀身劈下,她本能地低頭閉目,作好授首的覺悟。


    ‘啪’


    ‘什麽!’


    女子閉目不看,以為死定之際,耳邊卻聽到了一個細微古怪的音節,然後就是男人的錯愕低呼。


    ‘這……咦!手!’


    女子睜開眼時,就是見到一隻人手不畏開山刀的刀鋒,用五指實實在在地抓住了開山刀,不讓它劈到自己頭上。


    ‘你沒事吧?’女子還未驚異於人手的出現,人手的主人倒是問起話來。


    ‘呃……你……問我?’


    女子聽到聲音,自是向人手的主人望去,而第一眼,就是見著一個比自己年輕,樣子滿好看的黑發少年,一臉古怪的望著自己。


    ‘嗯,就是問你,莉……’


    易龍牙本來的微笑持續不了,開山刀的主人就發狠怒道:‘你這個小子,幹什麽多事!不想死,就給我放手!’


    ‘哼!’


    抓住開山刀的黑發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身為旅客的易龍牙,他一聽見男人的怒罵,閃出殺意的雙眸,即斜睨上男人。而深沉可怕的殺氣一旦碰上,男人不禁打了個冷顫,血腥殺氣的壓力,迫得他呼吸窒礙難暢,腦海中隻是想到放手抽身,不能跟他對著幹。


    然而,想法是正確,但卻遲了,男人的手在鬆開刀柄前,刀身處驀然傳來強力的帶雷勁力,乍然感受到,胸口就如給大鐵槌狠狠敲了一記,口吐鮮血,雙眼驀然瞪大的連退數步。


    ‘咳……咳咳咳!’


    給易龍牙的帶雷內勁一震,男人連退數步過後,雖勉強能站住腳,但是站住時僅吸一口氣,卻即時一手按胸,一手掩嘴的咳嗽起來。


    易龍牙的力量豈是常人能擋?他沒給震得內髒爆碎,也算不明內情的易龍牙不願誤傷人物,特意留了一手之故。


    ‘嗨,莉迪亞,你沒事吧?’


    那邊廂,男人是驚嚇得不知該作什麽反應,而這邊廂,易龍牙是把開刀山丟到一旁,續問女子,但想不到易龍牙竟是能叫出女子的名字。


    ‘沒、沒事……咦!你怎麽知……呃!’


    女子今次沒反問回去,隻是茫然地搖頭,她不清楚易龍牙力量有多大,但他會無端插手別人的事件,倒是讓她意外。


    然而意外是接續而來,當痛得昏頭轉向的她,意識到易龍牙剛才是喊著自己的名字,可立時清醒不少,再看真一點,立刻認出這個救命恩人,脫口道:‘你是那個易龍牙!’


    女子的名字是莉迪亞,全名莉迪亞.蜜爾希,身份上是藍家下一代家主︱︱藍水影的貼身女仆。在‘蘋果戰記’一事間,她也曾有牽涉到其中,為保護藍水影,她的長劍可飲了不少人的鮮血。她過了一月二十日的生日後,現年十七歲。


    她脫口的話甫出,那些愕然於有人插手事件的一眾男人,卻是因她的話而回神過來,喝道:‘媽的,竟然有個不長眼的臭小子,得罪了我們就別想跑!’


    ‘小子,你一定是***活得不耐煩!’


    兩個男人喝著間,他們和同伴都紛紛掏出了防身的槍和刀,惡形惡相的怒瞪著易龍牙。


    隻是易龍牙正想回敬他們一個極其‘凶惡’的眼神時,李清風倒是一派悠閑,來到莉迪亞的另一旁,笑道:‘最近的年輕人真是的,說話可不要這麽衝,他這個人沒虐待自己耳朵的意思,說話幹淨一點會比較好,嗬嗬!’


    雖然男人們平均有三十來歲,但看在李清風眼中,要說年輕人也沒問題。當然易龍牙也是,隻是外表的年輕,使他向來缺乏老人家的自覺。


    ‘這種程度我還受得了。’


    易龍牙雖然這樣說,但聽到的人,也隻有莉迪亞,音量是正常沒錯,隻是他說話時,對麵的男人大喝道:‘死老鬼,你笑什麽笑!見到你的樣子就討厭,快給我滾!’


    被人這樣說,李清風雖然皺眉,但也沒動怒的打算,正想用冰封凍土,要他們冷靜一下時,莉迪亞似是回複了不少,沒等二人有反應,即道:‘你們不要亂來!’


    莉迪亞雖然不知二人想什麽,但是見著他們對自己應沒惡意,而且有一個還是認識的,倒是邊說邊拉起李清風,續道:‘你也快跑!’


    她口中的你是指易龍牙,回頭剛說完,她就是拉著李清風竄進了茶座附近的一條小巷子中。至於易龍牙呆了一呆後,也往小巷子跑去。


    雖然他起步時,一記大沉風道術,已經把男人們都壓至地麵,臉麵跟地麵親吻,但他仍是跟著跑入了小巷子。


    ‘我好像太順氣氛發展,根本用不著逃……算了,反正有人更喜歡這樣,嘿!’


    易龍牙沒一下子就可以追上莉迪亞,隻是當他看到給人拉著跑的李清風,正笑嗬嗬的跟自己揮手,一瞬間的苦惱立刻銷毀,人外總會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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