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早上


    ‘呼呼……呼呼……’


    沉穩而規律的打呼聲,在出租車的後座響起,不過因為聲量過小的關係,並沒有誰聽得見。


    一連幾天下來雖沒有實際做事,隻不過精神的負擔是教洛詩音受不住,當出租車走在沿海公路時,正在休息的她並沒能力欣賞那美麗的海景。


    然而想到自己母親的畫終於有了下落,現正給政府保管著,恐怕她做著的夢會是比海景更漂亮美麗。


    昨天深夜來到離風城後,易龍牙已是打電話回家問明狀況,雖然沒法子詳細,但那包括星與白色花園在內的名畫,現在都是由政府那邊暫管這點,易龍牙倒是知道,而聽見這消息,洛詩音總算能真正放心休息。


    而為洛詩音也好,還是為自己也好,易龍牙駕駛的出租車除了在離風城稍稍停頓,打電話回家問明狀況外,中途是沒再停下來,一直到現在,沿海公路也跑了個三分之二,不用多久就能回到港城。


    ‘看來她真的是放心了。’悄然探頭看著後座,瞧見洛詩音安詳的睡相,菲娜就像受到感染,語氣滲入了高興意味。


    藉著車內照後鏡,坐在駕駛席的人也能看到洛詩音的睡相,道:‘為了那張畫,她也辛苦了很久,今天大概是這一個月來,她睡得最好的日子吧!’


    ‘我想也是。’菲娜把視線移回前方後,取過一旁的寶特瓶扭動起蓋子,道:‘渴嗎?’


    ‘不。’易龍牙搖頭說著,同時打著方向盤,好讓出租車轉了行車角度。


    ‘不過今次真是有點白忙一場的感覺,想不到最後會在港城解決事件。’菲娜喝了一小口水後,帶點無奈的說著。


    想到自己三人特意來戒海城,但最終還是要在港城解決事件,雖說是來到戒海城才能找出齊金和李蜜的情報,不過今次出差總是讓她有白忙一場的感覺。


    ‘我倒不覺得,今次出來可是大有所得,我是這樣認為。’就像想到什麽奇奇怪怪的念頭,易龍牙一邊搔著臉頰一邊訕訕的笑說,同時間他的眼也往旁瞄去。


    留意到他的眼神變化,再想到他所謂的所得後,菲娜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不是說不渴嗎?’


    ‘現在有點渴。’


    對於他能不退縮的回答,菲娜的臉色立時為難起來,低罵說:‘你很變態。’


    ‘咳咳,也不用這樣說我,有些事忍不住。’假咳兩聲,易龍牙用著怪怪的腔調說著。


    而聽到他這樣說,菲娜就更是有氣,心中不無感歎自己以前真是太寵他,而遺憾是寵他好像不止用‘以前’來形容,還有繼續發展下去的趨勢。


    ‘你應該努力控製自己!’


    雖然想讓語氣盡量凶狠,但裝出來的狠話配上她遞上寶特瓶的喂水動作,實在是……讓易龍牙露出勝利者的邪笑。


    ‘我也想努力控製,不過控製不了也沒辦法。’


    ‘別說得那樣輕鬆,如果素清不肯的話,你才不會這樣輕鬆!’看著他能如此輕鬆的蓄意調戲自己,弄得自己尷尬羞恥,菲娜不由得搬出一個非常具殺傷力的‘武器’來反擊。


    霎時間,易龍牙是被駁得無話好說,苦笑道:‘你也不用這樣說吧!’


    擔心著淩素清的反應,易龍牙其實不如表麵的樂觀,也幸好洛詩音因著菲娜的真實心意而卻步沒有告白,不然他隻會更加煩惱。


    ‘對你是有必要的。’


    菲娜看著他那以苦惱為主調的複雜神情,落井下石似的訓了一遍後,便是把目光移到旁邊的車窗,雖不是靠海那一邊,但看著凶獸林亦別有一番風味。不過事實上,她並沒有心思欣賞風景,她現在大概想到回到葵花居後,自己將會迎接什麽樣的答案。


    似懊惱又像期待,菲娜略略皺眉,帶點煩厭的看著手上的寶特瓶,頃刻,她喝了一口水,然後用著僅自己才能聽見的低語罵道:‘太寵他果然不行!’


    中午


    ‘我們回來了!’


    ‘啊,總算回來了,笨牙、菲娜,還有你洛詩音!’


    ‘莉莎,怎麽我好像覺得有差別對待?’


    ‘你好吵耶──不要在事實後麵加上問號。’


    由客廳朝飯廳移動,剛好來到兩廳中間的廊道時,聽及主樓大門有鑰匙聲響,不到一會更看見易龍牙邊喊邊拉開門,後頭還有菲娜和洛詩音,見著如此,莉莎立時上前帶笑的應門,同時不忘戲謔易龍牙。


    回到廳上,除了孫明玉和淩素清外,其餘的人都不在其中,有些在房間睡覺,也有些有事外出。


    ‘玉姐,素清,我們回來了。’


    ‘嗯,我們回來了。’


    易龍牙和菲娜分開睡覺,不過二人在跟淩素清說話時,都有點猶豫和罪惡感,雖然聽不出來,不過他們本人都明白自己是很在意她。


    而就像平時一般,這位冰美人的反應還是依舊漠然,不過冰冷表情下的善意歡迎,對易龍牙和菲娜兩人來說,仍是感受得到。唯一例外是洛詩音,不熟悉淩素清,就像普通人一樣,總會覺得她是不好親近。


    ‘孫小姐,請問那張畫的下落,真是確認了嗎?’


    先不談淩素清那方麵,洛詩音來到廳上後,倒是即時問著畫的事情。


    沒怪她唐突,孫明玉給她突然問著後,隻是稍微一呆便露出一抹教人安心的溫柔淺笑,跟她談起有關於畫的事。


    雖說很想把心頭的擔憂解決,不過易龍牙知曉現在不適合說話,乘孫明玉跟洛詩音說明的空檔,先是菲娜離廳,然後易龍牙跟淩素清交待了一聲,便是一起離席朝樺園走去,菲娜正在園中等待他們。


    ‘什麽事?’就算明白自己不問也可以,但淩素清仍是順著氣氛問起來。


    ‘這個……我其實也不清楚怎麽說,但是對不起!’


    ‘咦!’看著易龍牙尷尬的搔著臉頰,淩素清還隻是猜想他在搞什麽,殊不知他會突然衝自己道歉,而且表情還是那樣的認真。


    ‘菲娜,到底發生什麽事?’望了易龍牙一眼,淩素清是把愕然狐疑的視線投往菲娜身上。


    不過菲娜卻是別過麵,為難歎道:‘那個還是由龍牙來說吧!’


    瞧見眼前二人一副有屬於他們的秘密的樣子,淩素清心中倒是感到不爽,眉頭輕皺,冷然道:‘小易,我怕麻煩。’


    僅是一句,她就把自己的不耐煩清楚告訴二人。最低限度,她現在沒心情費神猜啞謎。


    看著她那稍稍皺眉的表情,易龍牙深吸一口氣,鼓起心中最大的勇氣,沉聲道:‘素清,我不想瞞你……我愛你,不過也同時愛上菲娜!’


    ‘……’


    本來不耐煩的等待表情,霎時間換上愕然,淩素清眨了眨眼,定睛看著易龍牙那緊張害怕的神情。


    沒用言語來確明,當瞧見易龍牙的神情,又瞄及菲娜那咬牙不語,仿佛倔強什麽的神情,沉默良久,淩素清向來欠缺起伏的語調是有了明顯變化,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先別生氣,我隻是發覺到自己的心意,所以才這樣……抱歉,不過我道歉意思並不是代表我覺得不對,我隻是認為這樣會傷害到你才道歉,我……我不知道你是怎樣,但我絕對不是不愛你……我愛菲娜,但我也很愛你……我……老實的說,我想你們都能接……不,我想同時得到你們!’


    哪怕心中已經有不少腹稿,隻是當正式上場時,易龍牙的舌頭就像打了結,腦袋也像被什麽塞住,說話起來全然沒平時的通順。


    不過作為他本人的最真實意思──我想兩個都得到,這種念頭他是蠻清楚的表現出來。


    見淩素清聽完後還是沒所回應,作好挨打挨巴掌準備的易龍牙,倒是鼓著勇氣續道:‘雖然你聽起來會覺得很荒謬,隻不過這是我真正的心意,我……請不要覺得我一腳踏兩船就認為我不認真,我絕不會拿別人的感情玩耍!’


    ‘我到底聽到什麽。’聽見易龍牙再次宣言,淩素清終於有了說話,不過不是直接回應易龍牙。按住額角低念一聲,她把目光移到菲娜臉上,深呼吸後,盡力保持冷漠的聲線,道:‘菲娜,你清楚整件事的真相?’


    麵對淩素清,菲娜是有身為第三者的自覺,不過她並不覺得有錯,因為不管淩素清有什麽決定,她都已經有心理準備作出相應的選擇,最糟糕的結果,她會選擇離開葵花居。


    如果說,她應該負上第三者的責任,離開葵花居就是她能做的極限,至於易龍牙跟淩素清之間的關係,那時的她根本沒有力量幫忙和挽回。


    想享齊人之福是易龍牙下的決定,並不是她所煽動。


    ‘知道,你們曾經相互表白,而且還……還發生過關係,這些在他向我表白後,他已經說出來,不過我雖然想避免,但作為女性的我,也不想逃避自己的心意,我也愛他!’菲娜肯定的點頭。


    不過語畢,她又很快補充道:‘不過我跟他除了接吻外,還沒有發生關係……我並不想犯下彌補不了的錯。’


    聽見二人沒有發生關係,淩素清的臉色倒是緩和一點。


    ‘沒發生關係……真難得你會忍得住。’


    ‘呃,這個……不是那種狀況啦,哈哈……對不起。’


    淩素清斜睨的嘲諷過後,易龍牙本想把氣氛弄得輕鬆點,隻是缺乏這方麵天分,他假笑兩聲後,便是敗於淩素清那雙顫抖中的冷眼。


    ‘小易,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法律規定,是一夫一妻製?’


    想不到淩素清會丟來這個問題,易龍牙眉頭急皺,便是一臉認真的道:‘我從不當這是一回事……隻要有能力保護和滿足對方就是了。’


    ‘說得好聽,那麽我想要找個情人,你會準許嗎?’


    ‘絕對不行,因為我接受不了!’


    ‘那麽你就想強迫我接受?’


    ‘才不是強迫,如果是這樣,我會輕鬆得多……我並不想強迫,所以才緊張你的決定……我並不想失去你或者菲娜,任何一個都不想失去!’就像忍受什麽痛苦似的,易龍牙苦澀地說。


    他並不是無理取鬧,如果是能強迫還好,但就是因為不行,他才要問清楚淩素清能不能接受。


    他沒法子理解現代人的戀愛觀,縱使一直生存、一直待在人類的社會,隻不過一味抗拒接受愛情的他,也等同封印由戰爭時期開始保有的戀愛觀。


    他不接受自己的愛人會有第二個情人,所以相對地,他也會接受愛人會跟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如果淩素清不願意自己有第二個情人,那他也隻能接受這個事實,僅此而已,至於後果是如何,也隻能到時再說。


    ‘真是充滿你的風格。’


    ‘我隻是……’


    易龍牙是認真對待事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聽見他那番話,兩女也沒懷疑意思。


    而見他想反駁自己的話,淩素清一個擺手,歎道:‘你給我回去廳上,我有事要單獨跟菲娜說。’


    ‘這樣……’本來想著說到舌頭擦損也要說下去的易龍牙,這下子倒是意外起來。


    不過當他愕然望向菲娜時,菲娜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淡笑,道:‘龍牙,你先回去,接下來可沒你的事。’


    ‘……我是不是該展露多點氣魄才對?’


    戀愛觀的時代錯誤,是讓他有所猶豫,這種狀況他還是第一次麵對,在戰爭時期他也有過很多女人,而且複數的狀況亦有出現過,但當時女方的接受程度跟現在可謂天差地別。


    ‘好吧!’


    雖說有想表現強勢的念頭,不過易龍牙很快就打消了,直覺告訴他不要壞事,所以他遵從這份直覺,點頭過後便回到廳上。


    當場中唯一一個男的離開,樺園再沒有易龍牙的身影時,淩素清把目光放到菲娜身上,半晌,歎說:‘我……真的有點愕然,你竟然會肯妥協,在家中,最堅持一夫一妻的人應該是你。’


    葵花居各人之中,差不多每一位住客都有奇特的背景和個性,她們會接受共侍一夫並不出奇,隻不過不稱為普通的菲娜會接受,的確是讓淩素清感到意外。不管身世背景,及至接受過完整的教育等等,旁人很難想像她居然會妥協。


    ‘這是因為拿他沒轍,如果在半年前,我會拒絕,不過跟他相處後,我發覺自己真的不能沒有他,雖然不是初戀,隻不過他比我的初戀情人還要來得深刻。’菲娜臉頰泛紅的說。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是不是打算離開?’


    ‘你怎麽知道?’聽見淩素清說穿了自己的最後手段,菲娜倒是錯愕起來。


    而看她那臉錯愕,淩素清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淡然道:‘你不是莉莎或者月華,如果我拒絕的話,你不可能會激烈得跟我搶人,所以你隻會選擇離開,不是這樣嗎?’這是沒有疑惑氣息的問句。


    聞言後,菲娜呆了半秒,然後不禁苦笑的說:‘的確,我並不想跟別人搶男友,所以到時候我真的會離開,勉強留下來,也隻會讓我們的關係惡化。’


    ‘菲娜。’


    ‘什麽?’


    ‘我說你真的太寵小易,連到這時候也為他想。’


    看著淩素清的平淡表情,浮現出沒好氣的表情,菲娜很自然的吐出:‘咦?’


    ‘你會堅持不跟他有關係,我大概隻占了三成吧!你擔心一旦發生那種關係,而我又拒絕的話,小易不單你,甚至會連我也失去,所以才堅持不給他吧?’


    ‘別、別胡說!’雖是尖聲否認,不過被淩素清的雙眼盯住,菲娜的目光是遊移起來,道:‘是了,別這樣望我,真是給你說中,我真的太寵他了!’


    被看穿真實的意圖,菲娜也隻能羞赧的說著,而接下來她是收起羞赧,凝重的道:‘素清,你是早猜到這樣的結果吧?’


    重新迎上淩素清的目光,菲娜說畢後,稍稍一頓,又續道:‘你比我想像的更快接受。’


    正如淩素清知曉菲娜的心思,菲娜也能大致了解她的想法,由回來時開始,她已想著淩素清會答應共侍一夫這結果。


    淩素清沒提出能帶動氣氛的多餘問題,她不喜歡這樣,想了一會,才道:‘喜歡小易,這件事我們就算不說出來,但從有共識刻意不談他的感情開始,我已在想各種結果,你也應該想過才對。對我來說,我喜歡他、愛他,如果他的對象隻是家中的人,我是沒問題,我也很喜歡你們,而且也習慣一起生活……不過如果對象是外人的話,我真的不曉得自己會怎麽選擇。’


    對她來說,她並不鼓勵易龍牙要找女人,但不會反對,隻不過要是他敢找外人的話,她很難想像自己能不能接受,外人是不在她的心理準備範圍內。


    ‘很奇怪,聽你這種說法,好像是讚成他繼續花心。’菲娜皺眉的道。


    ‘不讚成也不反對。’淩素清搖頭說畢,就像想到什麽趣事,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說道:‘以後,我們有機會用姊妹相稱呢,菲娜姐。’


    聽見她稱呼自己作菲娜姐,菲娜隻感到一陣突兀,泛出同樣複雜的笑容,道:‘雖說我比你年長一點,不過入門次序不同吧,再說,我可不打算這樣。’


    ‘那是當然,重婚是公訴罪。’


    聽到這兒,菲娜總算明白她是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那以後,就請指教了。’


    ‘嗯,那麽……今晚需要讓你嗎?’


    ‘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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