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斜睨一眼,瞧見周氏那個二BI樣兒,簡直就是坨催吐藥,壓了壓嘔惡的胸口,才憋回那一股兒惡心氣。


    周氏圓圓的臉上黑沉白浮,大嘴岔兩頭耷拉,塌塌的鼻梁下邊像吊著一個大秤砣,滿鼻尖的通紅(酒糟鼻)。


    鋼鈴大眼上邊臥著兩團亂麻線一樣的冬瓜眉,眉頭一蹙,倆眼變成標準的三角,給人的第一眼,就是個狠戾的。


    樣貌長得這樣出色,打扮得也很奇特,黑臉蛋子上的粉隨著說話“撲撲”地往下飛,顴骨上抹得通紅,兩片厚嘴唇,怎麽看都像亂葬崗剛吃完死孩子的野狗嘴,在屋裏微弱的光線裏顯得殷紅殷紅的讓人心悸。


    胖大的身軀上套得是紅襖綠裙,贅肉緊撐著衣衫,鼓鼓囊囊,耳環耷拉到肩上,晃頭擺腦,怎麽看都像個怪物臨門。


    不知那冒牌兒大哥是何等人物,怎地抓了這樣一個奇貨。


    三春猜她是夜貓子進宅,沒有禍害人的事不來。


    幹脆裝啞巴,與這樣的人沒道理所言。


    攆不走永明,屋裏靜得悄然,周氏憋得難受,銀子抓撓她的心,不收服三春,她的心尖兒癢。


    正待誘騙三春,就聽嗵嗵的腳步聲傳來了,周氏的嘴沒張,豎起了耳朵:是誰來了呢,她還以為是鄒媒婆跑來了,鄒媒婆大腳片走道兒總是咚咚的,這回來了幫手,省了自己很多力氣,鄒媒婆兩片巧嘴唇兒,死人可以說活,三春這樣的小丫頭片子,三言兩語,就會被鄒媒婆涮懵。


    周氏站起,準備相迎,來人可是福星,讓你發財你就可發,說東村跑西村,方圓百裏,誰家說媳婦,都用得上她那一張嘴。


    周氏拉開破門,迎頭撞上的卻是永輝,鬧了個貓咬尿泡、空歡喜。


    周氏的手,自然就抬高,她是打三春打慣了,遇上不順心,習慣地就是舉手。


    瞬間她高舉的胳臂就軟了下來。


    一股香味衝進她鼻腔,立即張開血盆大口,驚呼出聲:“老四偷吃啥好東西!”伸手去搶永輝手裏的麻葉包。


    永輝是個半大小子,整天瘋跑,身子靈得很,手嗖地背到了後邊,倒退兩步。


    周氏撲了個空,差點沒栽個狗吃屎。


    好吃的沒撈到手,又讓人看了笑話,羞惱極怒,開腔就叫罵起來:“你這個小崽子!知不知道長幼有序,長嫂倍母,小叔是兒,有好吃的該孝敬老娘,竟敢自己偷吃!沒王法了你……”


    周氏比大狗熊還有勁,永明擔心永輝手裏的東西被周氏搶走,縱身到了外邊,攔住了周氏。


    周氏近不了永輝的身,羞惱之下,屁股一沉,競坐在地上,大嚎起來:“婆婆呀,你教育的好兒子!他敗壞家風,調戲長嫂,快來救我,三小子欺負人!”


    罕!罕見的潑婦!三春大開了眼界,這……這人是不是人類?往小叔子頭上扣屎盆子,你自己就香了?


    有人調戲她?誰信哪?


    說她調戲人家會有人信。


    永輝氣得不行,永明也是臉色鐵青,雙眸噴火,怒聲道:“你不要臉,就當街喊去,看看人家是信我的還是信你的。”


    周氏噎住,哽聲說:“你……你耍賴,說男人調戲女人,誰不信。”


    永明連眼神都不屑奉送,望著糟爛的房頂“你也配!想要訛人,也得先照照鏡子。”永明冷哼一聲:“活夠了?就說痛快的!”


    雖然看不到永明的表情,聲音那個冷勁兒那個狠勁兒,讓人膽寒。


    周氏“嗖!”地竄起,兔子一樣拔腿就跑,邊跑邊嘶叫:“殺人了!老三要殺人!”


    三春撲哧一聲笑了,怎麽想,永明就像一個穿越者,毀名譽的大帽子拍下來,他競不慌,還攆周氏到街上喊,周氏這麽個不要臉的貨,淨讓他給治跑了。


    周氏一逃,永輝進屋打開麻葉包,香氣撲鼻而來,天雖然黑了下來,也能辨認出是一包雀肉,二十多隻的樣子,還冒著熱氣。


    “妹妹,你快吃。”永輝著急的聲音,三春能明白他的心思。


    “我們一起吃,我一個人怎麽吃得了。”三春說著往二人的手裏塞了幾隻,催促他們:“快吃!”也不顧得問哪來的。


    三個人心裏都明白,周氏不會就此罷休,這事兒今日得鬧大發了,一定得搬來穀氏,穀氏一來三春就得倒大黴,非得報複到三春頭上。


    三春也不想那麽多,她不理會穀氏的報複,不管如何,她都是穀氏的眼中釘。


    餓了一天一夜,正好填飽肚子,吃光吃淨,不讓周氏那貨得逞。


    恨意加深,甩開槽牙,連骨頭也嚼個稀爛。


    三人都是牙口好的,真是風卷殘雲,幾分鍾的功夫,全部報銷。


    吃了個利索,永輝收拾殘局,天色見黑,三人正想去洗手,就聽到院裏奔跑的聲音。


    還有吵鬧的聲音傳來:“奶!我要肉。”說話的是周氏兒子傳寶。


    “娘快走,去晚了,讓臊丫頭把肉吃光。”這就是昨天罵她那個小丫頭的聲音,三春記憶深刻。


    “奶,肉好吃。”是一個小丫頭的聲音。


    聽到了周氏的催促:“娘,你一勁兒磨蹭,肉都到狗肚子了。”


    撲嚓一下,穀氏絆了個跟頭,周氏說的狗字,讓她很生氣,頭一暈就跌了,這個媳婦真是她的致命傷,既狠又愣,嘴就像個雞屁股,連個把門兒的都沒有,亂“撲哧”。


    周氏急攙穀氏,穀氏年歲大,一身胖肉,怎能跑過周氏,被周氏抻拉著,跟被脅迫身不由己沒有區別。


    一進門,滿室肉香,周氏說得不假,三春真的偷吃肉,穀氏的怒火“騰”一下就點著了,罵聲隨著怒氣嗖嗖地噴出:“臊丫頭!怪不得不去王家,原來早就勾搭了野漢子,是哪個野漢子貼給你肉吃?不招出,看我撕了你的皮!”


    周氏隻說有個男的給三春送肉,瞞著不說是永輝拿來的,她怎能說永輝有肉吃,兒子吃肉,穀氏絕不會發怒的。


    穀氏的罵聲喋喋不休,三春真不願理她,這樣被她辱罵,實在憋屈。


    黑黑的屋子,看不到每個人的表情。


    突然一聲斷喝:“閉嘴!你有沒有完?不知道羞恥是為何物,白活了幾十歲,周氏那個瘋子的話你也信!”穀氏的聲音頓時卡在嗓子眼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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