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木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冷的天氣,原本以為在冬天前出門不會冷太久,他卻完全忽略了北方跟自己土生土長的南方地區是不一樣的。


    他感覺自己的頭有點昏,搖搖欲墜地走在這個街上,此刻人不少,隻是北方人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不像他這麽難以適應。


    唯一暖的地方,就是他那被厚厚手套包裹住的手。每到了冷天,他就會長凍瘡,那種痛苦的感覺他不想再感受,於是他決定了這個冷天絕對不能讓自己的手再這麽沒出息。


    這倒是讓大家有點驚訝,因為一個人竟然還在秋天的時候帶著手套。


    “或許應該等暖了一點再過來,這裏確實讓人有點受不了。”


    他想了一會兒,便把這想法拋掉了。他不喜歡後悔自己走的路,哪怕知道自己是錯誤的,他也會繼續走下去,所以在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嘲笑他是一個頑固的人——雖然他的父親也是這樣,或者說全家都是這樣。


    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保存得很平整紙條,又讀了讀地址,確定自己已經在這條街上,他便開始找準確的地方了。


    “16號,16號。”


    走過了15號,隻出現了一個路口,陳冬木心中有點奇怪,沒有走入路口,而是繼續走過去,看了看下一棟房子的門牌號:17號!


    也就是說,16號在這個路口拐進去,陳冬木不笨,為了不浪費時間,他立馬走進了路口。


    這是一條大約有百米長的道路,路的兩邊都是白楊樹,而盡頭是一棟別墅。不過,與其說是別墅,還不如說是一個莊園。陳冬木大致看了看圍牆的長度,覺得裏麵至少有八百平方。


    走近以後,他已經看到了門口旁的牌子:16號!


    他用手整理了一下早已被風吹亂的頭發,平穩住自己的心情,按下了門鈴。


    大約過了一分鍾,一個老人走過來,審視了他一會兒,便打開門,作了一個裏麵請的手勢,便不顧陳冬木,自己往別墅裏走去。


    陳冬木連忙跟著那位老人進了門口,然後順手關上門,邁著大步向別墅走去。


    裝飾華貴的別墅裏有一張一看就知道價格可以讓一個普通家庭跳樓的奢華沙發,上麵躺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她的嘴唇抹得很紅,皮膚卻是非常白嫩,如白玉雕刻的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個藍寶石戒指,看到陳冬木的一刻,她習慣性地用右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垂。


    “你就是陳冬木?”


    女人的聲音十分嫵媚,她說話的同時還伸了伸懶腰,頓時姣好的身材曲線畢露,鮮紅的嘴唇炫耀著主人的性感,隻是在這邊的上流人士都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任何男人都可以隨意幻想的。


    陳冬木站得不卑不屈,他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這個女人的話。


    女人把玩著手中的藍寶石戒指,聲音低到似乎是自言自語,隻是當事人陳冬木卻聽得見。


    “雖然你看著很普通,不過,能讓千年老狐狸陰太公推薦的人物,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讓你跑到北邊,不過既然是他推薦的,我就相信一次。”


    陳冬木又是點點頭,他從懷裏掏出一包茶葉,沒有經過女人的同意,直接放在了她麵前的茶幾上,然後大咧咧的坐在了女人旁邊。這個舉動讓女人蹙起了眉頭,不過礙於是陰太公拜托的人,她也沒有說出自己的不滿。


    陳冬木突然笑了,他長得不算帥氣,但也不醜,屬於還算是一表人才的程度。他的牙齒因為長期吸劣質大前門而變得有一點點泛黃,但也不會影響美觀:“我從很久以前就想來東北玩玩看,這下可是滿足我了。還有,陰太公說,這包圓滾滾的茶葉,叫什麽來著,好像是特級人參烏龍。貴是不貴,不過他就喜歡這口。下次你去找他,就把這個帶上,他願意跟你喝一壺茶。”


    女人似乎是有點驚訝,她抓起茶葉,看了一眼又放回桌上。救下這麽一個小夥子,可以陪道士協會會長陰太公喝一次茶,怎麽想都是賺了。此刻,她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老人,他滿臉皺紋,永遠都是笑著的摸樣,手裏拿著一根利群,因為年紀大的關係,已經有兩顆門牙掉了下來。這隻是一個極度普通的老人,全國卻不知有多少成功人士想和他說上一句話。


    隻是眼前這個小夥子底細不明,陰太公卻願意為他這麽費神,女人還是覺得十分奇怪,不可能隻因為是老鄉,陰太公就對他這麽愛護,不然全江南的人不都要陰太公照顧了?千年老狐狸挑人的眼光,雖不會是萬裏挑一,但也差的不遠了。更何況自己在北邊風光了八年,也不見得陰太公有看上她的意思。她不再把玩戒指,這是她認真時的習慣。


    “你跟陰太公是什麽關係?”說話的同時,她一直盯著陳冬木的眼睛,因為她不喜歡看到一個人說謊。


    陳冬木從口袋裏掏出包大前門,正要取出一根,女人就已經拋來了一根南京九五至尊,他見狀也不嬌態,直接拿起那根煙點燃,吐出一個根本算不上漂亮的煙圈後,又一次笑了:“我跟那個老頭子沒有任何關係,是他自己要幫我。”


    這句話猶如一個重磅炸彈砸在女人的認知上,她不敢再小視這名年輕人。在她的記憶和聽聞裏,能讓陰太公主動要幫忙的人,到現在隻有兩個。一個就是現在在她麵前很沒風度的平凡年輕人,一個是天門寺一燈大師。


    深厚的城府讓女人不再表態,說得越多越沒好處,她又是伸了個懶腰,然後對旁邊的老人吩咐道:“李伯,給他安排一個比較好的房間。”


    李伯點了點頭,他對陳冬木鞠個躬,卻沒有說話,又是做了一個上麵請的手勢。


    “是啞巴。你不用介意他的態度,也不用和他說什麽。”似乎是顧及到禮貌的問題,女人還是對著陳冬木解釋了一句。


    陳冬木擺擺手說明自己不介意,或者說他這種神經大條的人其實根本沒往那方麵去想。他又是狠狠看了眼女人的美好身材,引來對方的怒容,便不再放肆,跟著李伯上了樓。


    他走到二樓,丟下了一句話:“你不用去查我的身世,我很清白,家裏沒錢沒關係沒權力。”


    女人暗暗讚歎陳冬木的警惕能力,又自嘲目的被一個恐怕隻有二十歲的小夥子給看透了,便揉了揉因為事情想太多有點疼痛的太陽穴,躺在沙發上小睡了。


    在這個世上活了十九年,陳冬木從沒有睡過什麽高級的床,他自己房間裏的也隻是一張類似席夢思但絕對不是席夢思的盜版貨。而現在他的麵前,擺放著一張圓形大床,上麵至少可以躺五個人,華貴的被子讓他潛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襪子髒不髒。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沒想到直接柔軟地陷下了一大塊,這讓他吃驚不已,這麽軟的床,躺了以後會不會變形呢?


    他趕緊慌忙地跳下床,發現那一塊凹陷馬上就恢複了原狀,終於放下了心。


    他是賤命,睡這麽高級的床的確是會有一點點不習慣,但是他絕對睡得安穩。這個窮了十九年的小子唯一的座右銘就是“不懂享受的人全是王八蛋”。


    但他沒有選擇馬上去睡,而是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他想到了父親,也想到了樓下的那個女人,最後想到陰太公。


    那個經常跟父親討酒喝的老頭子,竟然有這麽大的背景。


    那老頭在喝了一杯燒酒後又厚著臉皮跟陳冬木聊了很久,還讓他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副明明隻要五元人民幣卻讓陳冬木心疼了半天的中國象棋。


    下了三盤,陳冬木每盤都被殺得隻有將,但老頭也不好過,他都會隻剩下一馬一車或者兩個炮。不是老天的技術跟陳冬木持平,而是陳冬木他下起棋來特狠,能殺就殺,能換就換,絲毫不會去考慮退路。


    “你就這麽想滅了天門寺?”那時,陰太公很認真地問他麵前的年輕人。


    “你猜。”


    老頭就笑著一邊下棋一邊和陳冬木聊天,他們速度很快,差不多三分鍾解決一盤。


    “我這輩子,沒看錯過人,你卻讓我有點看不透。不過有意思,當年我扶起了一個一燈,但是他已經夠了,這次就看看你能不能取代他。到時候,一燈大師歸你,天門寺歸我。”


    “成。”


    “我已經算過了,先去一趟s市,那兒有個家夥你要見識一下。你三萬年忍辱偷生,他一萬六千年福禍相依,且看看誰將是執牛耳者。”


    “就這麽簡單?”


    “那可不是……還有個八千年不知好歹,四千年蛇蠍心腸,聯合一下,說不定能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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