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後一息,白求恩同誌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治愈的希望,就給聶榮臻同誌寫了最後一封信,把自己使用的手術器械都送給軍區醫療部門,並把個人物品分送給中國同誌,送給我一雙長筒馬靴和馬褲作紀念。在彌留之際,他仍然念念不忘部隊的醫療工作,告訴身邊的同誌,在平津采購藥品價格太貴,要另開門路,為部隊節省開支。不幾天,護送白求恩同誌遺體的隊伍,從我住處經過。我看到他那莊嚴剛毅的遺容,心情非常沉痛。他常說的“我惟一的希望是能夠多有貢獻”這句話,始終縈回在我的腦海裏。


    白求恩同誌的犧牲,使晉察冀軍民感到無限悲痛。大多數純樸的農民雖然不常聽說加拿大,卻很熟悉白求恩,並從此才知道加拿大是白求恩出生的故土。白求恩同誌犧牲時,北嶽區的反“掃蕩”戰鬥還沒有結束,葬禮未能立即舉行。反“掃蕩”勝利結束後,我見到聶司令員,談起白求恩同誌的事跡。聶榮臻同誌說:我們要給白求恩同誌修一個墓,永遠紀念他。很快,在唐縣軍城山上為白求恩同誌建立了一座陵墓。墓頂是一個地球,象征著白求恩偉大的國際主義精神。墓邊有聶榮臻等同誌的題詞。我也題寫了“人類解放戰線上最英勇的戰士”。以後在大“掃蕩”中,白求恩墓被敵人破壞。白求恩同誌留給我的紀念品,堅壁在張各莊山洞中,可惜在後來一次又一次的“掃蕩”與反“掃蕩”的戰爭中都遺失了。白求恩同誌的遺體,解放後又重安葬在石家莊烈士陵園,現在的墓是按原樣重修的。


    白求恩同誌的一生,是戰鬥的一生。他具有最徹底最堅強的自我犧牲精神,無限熱愛人民,無比憎恨法西斯。他在西班牙參加反法西斯戰爭後,身上帶著炮火的硝煙,又來到中國抗日戰場,與敵後軍民同生死,共患難。他以自己不朽的崇高行為增進了中國人民和加拿大人民乃至世界人民之間的友誼和相互了解。白求恩同誌的一生又是不斷創造的一生。他醫術精湛,擁有三個博士頭銜,在國際上享有盛名。但是他從不自滿,總是在不斷探索,不斷前進,堅持麵向實際,不斷總結經驗,改進工作。直到停止呼吸前片刻時間,白求恩同誌還忍著傷痛堅持補充和修改自己的醫療著作。可以說他是為工作而活著,又是為工作而死去的。工作和他的全部生活是無法分開的。這正是一個真正共產主義者的一生。也是為國際共產主義事業艱苦卓絕、英勇奮鬥的一生。中國人民將世代銘記白求恩同誌的偉大功績。


    國際友人,除了白求恩同誌來到過冀中,美國記者斯諾也來過。最早來冀中根據地的,有英國學者林西(燕京大學教授),以後叫林邁可。後來又有美國記者韓森(實際是美國使館武官)、美軍觀察組卡爾遜等人來過。他們參觀了冀中根據地的民兵、部隊,也訪問了日本俘虜。我和孫誌遠同誌和他們交談過。這些人分別在美、英有影響的報紙上報道了我們根據地的情況,引起了各國的極大注意。林邁可夫婦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到了晉察冀軍區司令部,與我們的同誌一起進行無線電技術人員的培訓。解放後他又多次訪問過中國。近年來韓森又兩次訪問了我國。總之,我黨領導的抗日戰爭,通過陸續求訪的國際友人的對外傳播,在國際上產生的影響是非常重大的。


    這裏,我還想起柯棣華大夫。一九三八年夏天,柯棣華大夫剛從印度的醫科大學畢業,因為同情和支持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誌願參加了印度援華醫療隊,來到中國,並且投奔革命聖地延安。以後在晉東南八路軍總部工作一段時間,又轉道冀南、冀中到了晉察冀軍區所在地。他在晉察冀曾擔任白求恩國際和平醫院的第一任院長,處處以白求恩為榜樣,為抗日軍民救死扶傷。他同白求恩衛生學校的女教員郭慶蘭結婚,生下一個兒子,是聶榮臻司令員給起的名字,叫印華,以示中印人民的友誼。一九四二年,柯棣華大夫在晉察冀加入中國共產黨。柯棣華患有嚴重的癲癇病,但他堅決拒絕到延安或者回國治療。他說:“戰爭環境越來越艱苦,傷病員越來越多,作為一個醫務工作者,隻要還活著,就不能離開傷病員!”但是,由於他這種病頻繁發作,搶救無效,不幸於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九日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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