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眾進城的第二天,敵人在城隍廟大院搭台設立了會場,把群眾趕去參加“反共誓約”大會。會場四周房上架著機槍,站滿了端著刺刀的日偽憲兵,台上擺著十二口鍘刀。保安隊聯隊長傅多士宣布:“不準說話,不準咳嗽,不準站立,不準解手,不準吃東西,不準吸煙。皇軍問話不準不答,不準撒謊。違者格殺勿論。”偽縣長陳酋科接著說:“大日本皇軍幫助消滅共產黨,建設大東亞共榮圈,你們老百姓要當好忠實皇軍、反對共產黨八路軍的新國民。與皇軍親善者不燒、不殺、不搶。”山崎說:“你們都是八路俘虜,不交出武器、文件,不說出共產黨、八路軍,就別想回去!”恒尾用洋刀比畫著說:“你們來到城裏,如果八路軍要動武,就先殺了你們!”緊接著,恒尾一個村一個村的指人到台前,逼問武器、文件、糧食和棉花藏在哪裏,區縣幹部、八路軍住在什麽地方,參加過什麽抗日活動,等等。群眾不回答,恒尾便指揮日偽軍,用皮帶、木棍、槍托毆打和用洋狗咬被指問的人。有一百多人被打得皮開肉綻,不能動彈,但沒有一個人說出抗日的真實情況。敵人折騰了一天,一無所獲。最後把所有進城的人扣押在日軍大隊部和新生布莊兩個大院裏,繼續逼問,嚴刑拷打。敵人將雍城和良村的五個人,捆在木柱子上,用蘸上水的繩子打成半死,追問槍支和文件藏在哪裏。沒有人吐露一字。被關在新生布莊院內的人,有數人趁照明燈熄滅之機,跳南牆逃出。北教台的李小牛、南教台的王林子、小王莊的王老樹,逃跑時被抓回用刺刀挑死。十八歲的李小牛,寧死不屈,臨死前對鄉親們說:“誓死不當亡國奴,你們有朝一日能衝出去,要報仇雪恨打鬼子!”


    敵人在高陽城內對幾千群眾迫害幾天,一無所得。山崎讓恒尾和小鬆繼續突擊,他於十月十八日到了任丘,與任丘日軍司令官小林、偽軍司令李弼臣、偽縣長王直平等策劃,以發“良民證”為名,誘騙群眾進城,目的還是召開“反共誓約”大會。各崗樓、據點日偽軍威脅老百姓:“哪個村不進城就是八路村,房子燒光,人要殺淨!”開始,各村有四萬多人準備進城,後經區縣幹部和遊擊隊勸阻,隻有一萬五千多人,其中不少是老年人被騙到縣城。


    群眾進城後,被逼參加“反共誓約”大會。會場設在城東南角的廣場上,東麵和南麵是城牆,會場四周架著機槍,日偽軍持槍站崗,在西麵挖了好幾排埋人坑,群眾坐在中央。督察長張介福大聲喊:“現在機槍掃射,不準抬頭!”頓時機槍響起。接著李弼臣在台上宣布三不準:一、見了皇軍不準逃跑;二、皇軍問話不準答不知道;三、皇軍要東西不準不給。隨後是山崎訓話,規定了十項槍斃:交頭接耳槍斃,說話槍斃,流淚槍斃,解手槍斃,吃東西槍斃,吸煙槍斃,咳嗽槍斃,吐痰槍斃,抬頭槍斃,逃跑槍斃。山崎拔出洋刀,大聲逼問:“誰是共產黨、八路軍?誰給八路軍藏槍?誰和共產黨、八路軍通氣?”無人做聲,山崎暴跳如雷,令李弼臣、張介福拉人到台前逼問。第一個被拉上台的是麻家塢村的王虎,他理直氣壯地說:“六條不會,八路軍我不知道!”敵人立即把他推到坑裏活埋了。埋後又刨出來,再次逼問,王虎依然堅強地回答:“不知道!”敵人把他打得皮開肉綻,不省人事。接著又拷打了十幾個人,用盡種種殘酷手段,卻沒有得到一點東西。最後把群眾關押在聖人殿、城隍廟和汽車站三個大院裏,繼續一個村一個村的拷打刑訊。三天當中,有一百五十多名群眾被嚴刑拷打,近百人致殘。


    敵人在高陽、任丘兩縣扣押了二萬三千多人做為人質,屠殺、毒打都不能使人屈服,於是便策劃了更加慘無人道的辦法。不準各村給被關押人員送飯送水,揚言不交出共產黨、八路軍的名單,不交出武器和文件,統統渴死餓死。兩個縣的敵人統一行動,對被關人員,七天七夜不給飯吃,不給水喝,餓得群眾把院內的樹皮、樹葉和殘草都吃光了,有的吃棉襖套,有的甚至喝尿。斷糧斷水,晝夜坐在寒冷的大院裏,成片的群眾暈倒在地,病人越來越多,每天幾百人。山崎下令:“凡病人統統的活埋!”正當群眾在死亡線上掙紮,偽軍卻乘機大肆勒索錢財,賣給人們一張大餅一百塊錢,一個玉米麵餅子十塊錢,連一個白菜疙瘩也賣五塊錢,一瓶子水十塊錢。這樣經過二十多天,群眾被屠殺和毆打、饑餓致死的有四百多人,致殘的有一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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