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已經非常疲乏,但精神仍很振奮。當他們排成行蹲在地上的時候,婦女們跑到他們跟前分送禮物,然後走回老鄉中坐下。她們的眼裏閃著得意和羨慕的神情。


    羅政委做了總結講話。他對這次的戰果相當滿意。他們給敵人一次打擊,又給人民帶來了更大和希望和勇氣。但是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對這次戰鬥必須作一個仔細的分析,以便克服缺點,避免將來犯錯誤。隨後他請大家靜默幾分鍾,以悼念死去的同誌。於是大家起立俯首,許多人的眼裏噙著淚水。


    他們是一群慷慨多情的人——他們贈給我們大批的戰鬥紀念品:戰旗、徽章、鋼盔、照片簿,並準備用繳獲的米和麵粉來會餐。他們有幾百盒劣等的日本香煙,同我們一道從總部來的兩個連的士兵也分享了這些香煙。這些士兵因未被允許參加戰鬥而大感失望。


    到此,我們就和他們分別了,因為我們必須到北邊的婁煩去,那是一個值得去看的地方。


    戰士們紛紛把自己繳獲的勝利品贈送給國際友人,以作紀念。當時任美國《時代》雜誌、《紐約時報》記者的愛潑斯坦忙於請指戰員為他在一麵日本旗上簽名。福爾曼忙於拍攝照片。路透社、《巴爾的摩太陽報》記者武道同勝利歸來的戰士們談話。也在這時來到汾陽前線的美軍觀察組軍醫卡斯堡少校忙著為傷員注射止痛藥劑。


    這次汾陽作戰的勝利,大大地振奮和鼓舞了周圍的村莊。八分區是晉綏邊區鬥爭最艱苦的一個分區。這裏靠近太原,被敵人封鎖,敵人竭力掠奪這裏的財富,而且破壞一切可能的經濟來源,發動了無數次“殺光、燒光、搶光”的“掃蕩”。在八分區,從分區這頭邊界走到另一頭,就會看到一切都被敵人破壞得不成樣子,村莊都燒毀了。開始老百姓還回來重修被燒毀的房屋,但是殘暴和敵人一次又一次地焚燒搗毀,老百姓隻好上山,挖洞為家。敵人卻又搜山,燒了窯洞的門窗,所有能破壞的東西都破壞無遺。後來,老百姓的門窗就都做成活動的,可以隨時拆下來,裝車運走或藏在山洞裏。米府村就是這樣。這裏以前曾是一個生活充裕、商業繁榮的村鎮,敵人用了三天時間進行破壞,把村裏所有的房屋夷平。人民不畏艱苦重新建築房屋,但是又一次被敵人破壞了,隻剩下一片殘垣斷壁,群眾隻好住在村後的山洞裏。敵人還殺死了米府村三百餘人,占全村人口的三分之一。敵人的獸行令人發指,他們剝光婦女的衣服,強奸後把她們捆在樹上,練習刺殺。敵人還把嬰兒拋向空中,然後用刺刀穿上。把小孩子的頭按到河裏的冰窟窿中,按下去,拉出來,又按下去,直到活活淹死。


    廣大群眾恨死了敵人,看到八路軍打了勝仗,紛紛殺豬宰羊,成群結隊地提筐攜籃,滿盛瓜果肉蛋,趕到軍隊駐地,慰勞英勇作戰的子弟兵及遠道前來參觀訪問的國際友人。


    中外記者參觀團的記者們親眼看到邊區人民和抗日軍隊間的摯情,深為這種軍民團結的熱烈氣氛所感動,讚不絕口地說八路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人民軍隊,八路軍真正是和人民結合的軍隊。延安和晉綏軍區所說的一切,都完全證實了,千真萬確,表示一定要把所見到的事實,報道給全世界。


    我在軍區司令部會見過中外記者代表團,並同他們親切交談。陳漫遠同誌向他們介紹了晉綏根據地的軍事概況。當正介紹到一九四四年夏天,八路軍已經摧毀和破壞了一百二十八個敵人據點時,我們的同誌進來報告說,又有兩個據點剛剛被摧毀了。


    記者團到達晉綏後,我們派了司令部負責交際工作的李曙森同誌陪同,他的英語基礎很好。他和林楓早在一九二八年在北平上大學期間就相識了,以後都在平津一帶從事黨的地下工作,是老同學,老戰友,也是老上下級關係。李曙森戴一副寬邊眼鏡,一副知識分子的麵孔,當時雖然年紀不過三十歲,看上去很像一個大學教授——解放後,李曙森果然領導了著名的天津大學的工作,現在退居二線,仍任天津大學名譽校長。記者團參觀考察,就是要證明三件事:一、八路軍在戰鬥;二、人民群眾在戰鬥;三、八路軍和人民群眾互相合作,互相支持。在處於敵人包圍之下的八分區,他們得到了滿足,願望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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