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偏瘦弱的八阿哥,披著件寶藍色狐狸毛滾邊的大氅,手裏拿著個鍍金的手爐走了進來,依次向惠妃,大阿哥和妍容行了禮。


    惠妃笑著點頭道:“老八趕緊坐吧。”偏頭對著身後的宮女道:“給八阿哥上茶。”


    八阿哥向惠妃又行了一禮,才在妍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七歲的男孩子,聲音裏還帶著稚嫩,但七歲的八阿哥,舉手投足間已經難得的帶出了一種跨越年齡的溫潤感,仿佛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一般,讓人無端的會忽略他的年紀,將他向一個大人一般看待。


    妍容看他身上的衣服不似其他阿哥的光鮮亮麗,便是手中的手爐也是個次等的,等著他跟惠妃說了幾句話,笑著開口道:“前些日子給你大哥做大氅的時候,嫂子給你也做了一件,因著最近忙一直給忘了,今天見著八弟才想起來了,一會嫂子就讓人給你送過來,你先試試,若不合身了,在讓人拿給嫂子,嫂子給你改。”


    惠妃略帶著詫異的看了一眼,她不知這個兒媳婦什麽時候起,竟這麽關心老八了?但她依舊沒有開口,隻看了一眼妍容便收回目光,淡淡的品著自己茶碗裏的茶水。


    八阿哥對自己這個嫂子的印象,是上一次大格格滿月的時候才鮮活起來的,他一直都比別人努力,不管是學規矩還是學知識,他隻是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他隻是想讓皇阿瑪知道,他也是優秀的,可是他總是被別人忽略,在這個踩低捧高的後宮裏,像他這樣生母地位低下的皇子,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跡,沒有人能知道當大嫂帶著鼓勵的目光,拍著他的肩膀,讓他照顧其他幾個哥哥的時候,他是怎麽樣的感覺,他想他隻是想要得到一個正視的目光而已。


    他是真的能從大嫂身上感覺到大嫂對自己的疼惜,雖然,他並不知道大嫂為什麽會對他好,但他是這麽的貪戀嫂子給他的慈愛的目光,那樣的眼神似乎連他的母親都沒有給過他。


    妍容看他一臉感慨的樣子,也不見他說話,笑了笑道:“八弟這是怎麽了?”


    回過神來的八阿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弟弟是太歡喜了,一時忘了謝禮,還望嫂子多多見諒!”


    妍容不介意的擺了擺手:“都是自家人,用不著這麽客氣。因著額娘平時也忙,嫂子卻是個閑的,你若有什麽事要嫂子幫忙,隻管托著你大哥告訴嫂子,或者來府上找嫂子都行。”


    大阿哥待自己的這個弟弟還是有些情分的,聞言也道:“若有事隻管告訴你嫂子,自家人不要外道了才行。”


    八阿哥笑著用力的點了點頭。


    八阿哥沒呆一會就走了。


    妍容看著八阿哥走了出去,才回頭看向了主座上的惠妃。


    她還需要對自己剛才的行為做一番解說。


    “八弟養在母妃跟前的,又跟我們爺是自小的情分,兒媳細細的想了想,應當對八弟好些,再個若爺能跟自己的兄弟兄友弟恭些,皇阿瑪肯定隻有高興的份,額娘這樣的慈母,皇阿瑪也一定十分樂見的。”


    惠妃做的不好的一點便是對這個養在自己名下的兒子太淡漠了,便是麵子工程都做的不怎麽樣,而大阿哥,跟自己這個理論上應當更親一些的弟弟,也並沒有表現出比別的弟弟更親厚些的情分,康熙見了隻會覺得這母子良寡情淡漠,這隻會給把母子情和兄弟情看的重的康熙留下不好的印象。相反,對八阿哥這個應當好的人好之後,不但不會有什麽損失,或許還會有不少的好收獲,何樂而不為?


    顯然,惠妃已經上明白了妍容的意思,她仔細琢磨了一下妍容的話,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碗道:“你說的額娘明白,老八也是個乖巧的,你當嫂子的對他好些也當是為額娘分憂了!”


    跟聰明人說話果然夠省事,說的這麽隱晦,惠妃都一下就聽出了她的意思,隻能說,深宮製造,必屬精品。


    大阿哥則在一旁捉摸起了“兄友弟恭”這幾個字,不得不說,這幾個字讓他忽然醍醐灌頂一般醒悟了過來,他一直隻想著在皇阿瑪跟前表現好自己,卻似乎有些忽略了下麵漸漸多了起來的兄弟們,他似乎該想想如何扮演好一位好哥哥了,看來一會要找門客好好商量商量了。


    他看了一眼臉上帶柔順的笑意的妍容,到多少對自己這個福晉另眼相看了起來。


    ---***----


    妍容隨著大阿哥一起出了宮,候著他先是上了馬車,自己才在魏紫的攙扶下也上了馬車,馬車外麵看著一般,裏麵到顯得很是奢華,密封又好,又放著個熏籠,很是暖和。


    她進去的時候,大阿哥已經半瞌著目,坐在馬車上假寐了起來,她輕手輕腳的在他身側坐好,輕聲道:“爺,我給您把大氅褪了吧。”


    她看著他微微頷了頷首,便在轉到他的前麵替他解了大氅,在一邊放好,自己又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妍容不說話,大阿哥也並不開口,她自己坐的無聊,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大阿哥說話:“爺今個不去衙門?”


    “恩”


    “爺明個要跟皇阿瑪去南苑,可有需要我準備的?”


    “沒有”


    “噢”


    還真不習慣,他們算上去也就才從昨天開始認識而已,並沒有多少共同的話題,不過他們的命運卻從此都綁在了一起。


    是啊,綁到一起了,至少現在他和她榮辱共生。


    曆史上的大阿哥之所以敗的那麽快,一個是低估了太子在康熙心目中得地位,還有一個是高估了自己在康熙心目中得地位,或許從現在開始她就可以做些什麽事情,她不敢說自己就一定能將曆史改變,可是眼睜睜的看著而不做一點的努力,不是她自己的作風。


    “爺,外麵的人可信嗎?”


    大阿哥瞌著的眼眸終於睜開來了,他的黑眸詫異的看了妍容一眼,點了點頭。


    妍容咳了咳:“我有幾句話要跟爺說一下,不管爺高不高興,請爺一定等我說完了在開口,爺也一定要相信,我的話一定沒有惡意。”


    大阿哥想不來妍容要給自己說什麽話,需要這麽長得前奏,她的話音一落他便開口道:“爺知道了,你有話便說!”


    這脾氣,還真不怎麽好。


    “我想跟爺打個賭,明日若爺輸給了太子,皇阿瑪不但不會怪罪爺,一定還會很高興。”


    大阿哥陰著一張臉看向了妍容,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這就是你要說的話?!”


    妍容看著他那暴躁的樣子,幾乎都要覺得他會掄起拳頭打她一般,她連忙拉著他的手不怕死的繼續道:“爺可能覺得我說的這是什麽話,可是爺您仔細想想,太子幾乎是皇阿瑪手把手教大的,太子的哪樣本事不是皇阿瑪親傳的?您想想,便是放在您身上,一個兒子是自己教導大的一個兒子不是,您會更願意看到拿個兒子贏?隻要是人,他的心都是偏的。”


    大阿哥當然明白他的皇阿瑪更疼愛的太子,但是,當他拚盡一切想要超越太子,並在為此什麽代價都願意付出的時候,有人說,你這樣做不但不會讓你的皇阿瑪高興,還會讓他不高興,他又怎麽會不憤怒?!


    大阿哥猛然轉過頭看向了妍容,他的眼裏幾乎迸出了殺意,看的妍容一陣駭然,下意識的向後躲去,直到他移開目光,森然道:“這些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


    那麽真實而近距離的殺意,她是第一次體會到,一瞬間,像是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被凍住了一般,後來便是慢慢的恢複,但還是會產生一陣的脫力感。


    她有些自嘲的低下了頭,她是怎麽會認為大阿哥就一定會聽她的話的,難道是安逸日子過的有些久了,讓她幾乎都忽略了這個時代的恐怖?就是大阿哥剛才真的殺了她,那也不過是抬一下手的事情,他們不過才認識不到兩天,她一點都不了解他,她甚至自暴自棄的想,他若是喜歡上趕著找死,她也不用攔了。


    此後馬車上一直是詭異的安靜,兩人誰都沒有在說話。


    隻是大阿哥的心卻多少有些亂了。


    回府之後,大阿哥黑著一張臉去了外書房,而妍容則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魏紫擔憂的看了看妍容,剛才主子爺的神情她也看到了,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情,爺的臉色那麽差,就是福晉向爺行禮,爺也幾乎沒有正眼看福晉。


    妍容無所謂的朝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擔心。


    一進屋子劉嬤嬤便迎上來替妍容解了大氅道:“主子可是回來了,大格格自醒來就一直在找主子,剛剛哭著睡著了。”


    妍容用熱水洗了手臉,聽的劉嬤嬤的話,一想到女兒那委屈的樣子,立時什麽大阿哥之類的都拋到了一邊,在熏籠邊上將自己身上烤熱了,匆匆進了進了內房。


    睡著了的小甜心還帶著委屈的樣子,撅著的嘴巴一吸一吸的,妍容愛憐的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又給她掖了掖被角,在小甜心的屋子裏靜靜的坐了一會,才退了出去。


    姚黃和抱琴侍候著妍容脫了花盆底,在臨窗的大炕行坐下,又將茶水的和點心在炕上的幾子上擺好,才又退到了一邊。


    妍容有些疲憊的靠在蔥綠色的錦緞大迎枕上,目光掃過一邊放著的大氅和五個指頭的棉手套,以及露指頭的半截手套,這才想起,八阿哥的東西還沒有送出去。


    她轉頭對一邊的侍書道:“你去把前些日子給八阿哥做的大氅和兩雙手套,讓小郭子送到阿哥所給八阿哥,在讓他長些眼色,看看八阿哥是不是還缺什麽,對了,在去庫房看看,挑個貴重又好看些的手爐給八阿哥一塊送去。”


    侍書拿了東西領命下去。


    妍容見著一旁的劉嬤嬤一直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讓其他人都下去,隻留下陪嫁的幾人,這才見劉嬤嬤上前道:“主子,老奴按您的意思查了查,那吳雅氏管著後院的這些日子,果然安插了不少人,掃灑上和大廚房裏都安了人,不過她自個本事不大,安排的都是些不起眼的位置。”


    妍容淡淡的笑了笑,這些地方的職位是真的低的沒有什麽油可撈,但是想往外麵傳個消息,或者收到些什麽消息,卻是最容易的地方,這個吳雅氏將人都安排在這些地方,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打算?


    “你尋個機會把那幾個人都拔了吧。”妍容吩咐劉嬤嬤道,她自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沒有那麽多精力,成天的盯著吳雅氏。


    妍容嚐了嚐茶碗裏的茶水,香氣濃烈,滋味醇厚,顯見是最近的新茶了:“王嬤嬤,我說的在咱們院子裏隔出個小廚房的事情安排的怎麽樣了?”


    “回主子的話,老奴已經給外院的劉總管說了,他說這幾日就能將廚房隔出來,到時候就是廚娘也會一並找好。”


    妍容點了點頭,每天一大早就吃上一肚子肉的習慣,會影響她一整天的心情的。


    她坐著也是無事便看起了“女戒”,按著裏麵的裏麵的方法默默的練起了功。


    黑臉的大阿哥,便是到了該用晚膳的時候也沒有在過來,最後隻是讓個小丫頭通知妍容,說他在吳雅氏那裏過夜,便是晚膳也一並在那用了。


    小丫頭一走,妍容的正房立時安靜了下來,劉嬤嬤幾人看著依舊看著書的主子,不知道該說什麽話安慰,爺自來便偏寵那個吳雅氏些,福晉的月子裏幾乎天天在吳雅氏的屋子裏,這會便是福晉出了月子了,依舊到那賤胚的屋子裏去,福晉心裏這會定是難受的很。


    劉嬤嬤和王嬤嬤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點了點頭,一會便將小甜心抱到了妍容跟前,果然,福晉沒一會便被大格格轉移了注意力,臉上也帶上了溫和的笑意,這讓一旁的幾人都鬆了一口氣。


    妍容自然不知道劉嬤嬤幾人時怎麽想的,她逗著甜心玩了玩看著小家夥在自己懷裏,眼睛一瞌一瞌的顯見是困了,她嘴裏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哄著懷裏的小甜心,隻一會,小甜心便在她的懷裏睡了過去。


    她又研究了一會“女戒”才睡了下來,直等著跟前的人都出去了,一閃身進了空間。


    她進了空間洗了澡,又吃了顆樹上的果子,隻是一吃完,身上又出了一層汙漬,她隻好又洗了一遍。


    然後,把從小木屋的地下室找到的一些種子都拿了出來,打算在屋子的周圍的空地上都種上些,她覺得這麽神奇而稀有的土地,便是一寸地方都不應該浪費。


    她種上一會地,聽得外麵的小甜心哭了,就立馬出去,這樣反反複複的好幾次,種地水平不怎麽高的她也就隻種了一小片,等著她自己覺得累了,便坐到地上開始修煉功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她睜開眼時,便聽到了外麵劉嬤嬤喚她起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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