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容親自給大阿哥穿了衣裳, 侍候著他洗漱:“你今兒什麽時候回來?”


    大阿哥彎了彎腰,讓妍容給自己扣好最上麵的扣子:“不怕。”


    妍容抿嘴笑了笑, 拿著外麵的郡王蟒袍給他穿戴:“這有什麽好怕的?”


    大阿哥也輕笑了一聲:“沒想到他心思到夠狠的。”


    妍容輕蔑的道:“他那是小肚雞腸,不過這一次翻身也無望了。”


    大阿哥讚同的點了點頭, 伸手拿來一旁的帽子戴在頭上。


    妍容端詳著給他正了正帽子,接過丫頭手裏的紫貂皮大氅給他係上,將手爐塞到他手裏:“你自己注意。”


    大阿哥摸了摸她的鬢角:“你也小心些,讓前院的小廝在後麵跟著,若是….”


    妍容輕推了他一把:“你快些去吧,沒有什麽若是不若是,你放心就是了。”


    大阿哥歎了口氣, 回頭又看了看她, 才跟著挑燈的丫頭出了屋子。


    天色還是一片漆黑,卻多了幾分幹冷,妍容跺了跺腳,搓了搓手低低歎了一口氣, 直看著那燈火出了院子, 才回身進了屋子。


    “去給世子妃說,讓她收拾好了帶著寶寶過來吧。”


    “是”


    寶寶還沒有睡醒,小臉蛋藏在繈褓裏白嫩嫩紅撲撲的,偶爾還咂咂小嘴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久的繡花練字,長樂身上那種棱角分明的氣勢少了很多,多了幾分女子的秀美感,抱著勒裏湊在跟前看小侄子。


    伊爾木是按著時間來給妍容請安, 後又跟著妍容一起用了膳,這一次妍容卻沒有開口放伊爾木走,娘幾個坐在一起隨意的說話,妍容興起了又要下棋,長樂敢躲,伊爾木就隻好硬著頭皮上陣。


    屋子裏不一會就熱鬧了起來。


    “額娘,你…”難以置信的口氣。


    “不能…”無奈的口氣。


    “天啊…”驚詫的口氣。


    長樂看著伊爾木的樣子笑的直打跌,勒裏不明所以,也跟著直笑。


    伊爾木終於知道為什麽家裏人一提起跟妍容下棋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著要躲了。


    她抬頭時,見著長生的兩個格格崔氏和孫氏竟然也都進來了,便是一向不見的公公的妾室關氏竟然也在跟前,家裏算的上主人幾乎都在跟前。


    已經下了早朝了,家裏的男主人沒有一個回家用早膳,伊爾木忽然覺得大約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了,她有些忐忑的看了眼妍容,卻見妍容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她想著隻要家裏有準備,當不會有太大的事情。


    丫蛋已經在妍容跟前侍候,這姑娘不知從哪學了手說書的本事,妍容讓人端了瓜果點心上來,一家子人湊在一起聽書,顯得過節一樣的熱鬧。


    正起興間,小廝慌慌張張的進來道:“福晉不好了,前麵有官兵把咱們府給圍了,已經進前院了!”


    不知是那個膽小的丫頭,哐的一聲將盤子砸到了地上,清脆的碎裂聲讓好多人打了個冷顫,伊爾木蹭的一聲站了起來,有些慌張的看著妍容緩緩的站起了身,妍容淡淡的道:“慌什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便是皇阿瑪親自來了也沒有什麽,不過幾個兵丁罷了。”


    伊爾木不知不覺間鬆弛了下來,上前扶住了妍容。


    妍容笑著朝她點了點頭,回頭吩咐道:“長樂,你留在屋子裏看好勒裏和寶寶,其他人都坐著,出不了什麽事。”


    妍容淡然的語氣奇異的安撫住了眾人,大家都安靜的坐了下來。


    妍容看了眼一旁低著頭的柳兒勾了勾嘴角:“柳兒,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柳兒渾身一個哆嗦,勉強的笑了笑:“是。”


    帶頭的是個姓胡的參將看著也就三十多歲,朝著妍容拱了拱手:“咱們也是奉旨辦事,還忘郡王妃行個方便。”


    妍容道:“胡參將客氣了,不過還望不要擾亂了後院的女眷,若是有一個受了衝撞,這裏麵誰也擔當不起。”


    胡參將肅聲應了是。


    胡參將後麵還跟著個喇嘛,嘴裏念念有詞,帶著一堆士兵在院子裏走了一圈最後在假山跟前停了下來,眼睛猛然一睜:“就是這了,挖!”


    有侍衛上前拿著鋤頭挖了下去,不一會就有人嚷道:“挖出來了,挖出來了!”


    妍容跟伊爾木都帶著帷帽,伊爾木的手心都冒出了汗,低聲叫道:“額娘。”


    妍容站在亭子裏看著一群人的樣子,卻猛的回頭看了眼柳兒,柳兒的嘴角勾著個若有若無的勝利的微笑,見著妍容突然看向了她嚇的打起了嗝,妍容嬌笑道:“這個世道上惡人都會遭報應的。”


    她拍了拍伊爾木的手道:“不怕,額娘在這了。”


    圍著假山的一堆人忽然有人罵罵咧咧的道:“這哪裏是,這是人家府裏種的花樹的根,說不定還是名貴的牡丹了,你莫不是騙人吧?”


    柳兒覺得腦子一下亂了起來,怎麽可能,東西是她埋下去的,怎麽會不在那,他們都提前對好了,假山下用六個石頭擺出個圓圈,就在那個地方,莫不是這喇嘛不知道?


    妍容看著那喇嘛又帶著一眾人往別處走,王有帶著一群小廝和王府侍衛跟在後頭,防止有人乘亂做手腳。


    十一月的風帶著冬日的寒冷,妍容走出亭子仰頭看了看天輕聲道:“這幾日是要下雪的。”


    伊爾木也看了看,隻輕嗯了一聲。


    柳兒的腿軟的有些走不動了,如果沒找出東西,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府裏的人早發現了,那等她的會是什麽?絮兒笑著一手硬提著柳兒一邊輕聲道:“沒想到你膽子這麽小,福晉都不怕,你怕什麽?”


    抱琴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害怕的人自然有鬼了。”


    抱琴似笑非笑的眼神掠過柳兒,讓柳兒渾身的雞皮立時立了起來,她現在能做的隻是在心裏不斷的默念,他們還不知道我做了什麽,這樣才強撐著自己一起回了屋子。


    康熙依舊是該幹什麽就幹什麽,看奏折和張廷玉佟國維商量國事,幾個兒子都跟在跟前。


    時間越久三阿哥就越覺得心思不穩當,太子寢宮裏搜到了震魘的東西,卻無從判斷是誰放進去的,大阿哥府裏所搜的人也去了,按著時間也應該回來了,怎麽到現在還有回來?


    他眼尖的看見外麵有個小太監小跑了進來,眼睛立時亮了起來,一定是搜到東西了!


    小太監進來道:“皇上,胡參將求見。”


    康熙抬了抬眼皮:“宣吧。”


    “喳!”


    大阿哥看了眼一臉得意嘴臉的三阿哥,心裏暗罵了幾句,有你想哭都哭不出來的時候。


    胡參將進來行了一禮。


    康熙道:“說吧。”


    胡參將毫不停頓的道:“什麽也沒找到,那喇嘛帶著奴才差點把直郡王府翻過來也什麽都沒有找到。”


    康熙握了握拳頭道:“老大和老三留下,其他人先下去。讓直郡王府的人都撤了吧。”他沒有看錯大兒子,但也不代表他就希望三兒子是個蛇蠍心腸的。


    眾人應了喳,悉悉索索的退了下去。


    剛走至門口,就聽到了裏麵傳來一陣茶碗摔碎的聲音,眾人心思各異。


    三阿哥一身的冷汗,已經跪了下去:“皇阿瑪,一定是大阿哥把東西轉移了,這絕對不會有錯的,絕對不會有錯的!”


    康熙冷笑一聲:“是朕看錯了,你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你的意思可是要真的將郡王府翻過來你才信?”


    三阿哥不知如何辯駁,隻一個勁的磕頭:“皇阿瑪,這一定是那個喇嘛道行不高,沒有找出來!”


    康熙氣的走下來一腳踹到三阿哥:“混賬!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嘴硬?!”


    大阿哥在康熙看不見的角度輕蔑的看了眼三阿哥,上前拉住康熙:“皇阿瑪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您身子才剛剛好轉了些。”


    康熙順著大阿哥的手又坐回了椅子上。


    大阿哥道:“兒臣想問三弟幾句話。”


    康熙疲憊的點了點頭。


    大阿哥站直身子道:“三弟,你為何一口咬定我府裏有震魘之物?還說是我震魘了皇太子?”


    三阿哥掐著大腿道:“是那喇嘛所言,說他能聞到看到。”


    大阿哥笑了笑道:“當真如此?”


    “絕無虛言!”


    三阿哥到聰明了,沒有牽出柳兒,否則他會死的更難看些。


    大阿哥點了點頭。


    大阿哥回頭道:“皇阿瑪可要問問那喇嘛?”


    康熙看了眼三阿哥,點了點頭。


    喇嘛很快被提了上來,此時他的臉上出了灰敗之色還是灰敗之色,將死之人一樣難看,絲毫不見了開始的得道高僧的模樣。


    大阿哥道:“你為何一口咬定我府中有震魘皇太子的東西?”


    喇嘛閉口不言。


    大阿哥皺了皺眉頭:“你最好老實些,否則有的是苦頭受!”


    那喇嘛忽的睜開眼睛,眼眸裏光華大盛:“我確實聞到了也看到了,隻是這個時候確實沒有了,你信或不信都是這樣!”


    大阿哥心裏一跳,沒想到這喇嘛這麽硬氣,照他這麽說,自己豈不是真有轉移了震魘之物的嫌疑?


    大阿哥看了眼康熙道:“你讓人如何信你有些道行?我看你不過是個招搖撞騙的罷了,我若要有這些震魘之物當有跟一些喇嘛交往過,要不然哪裏來的這些東西?皇上在上,你若你胡說便是欺君之罪!”


    那喇嘛看了看大阿哥忽的道:“你確實不是震魘之人。”


    三阿哥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找來了這麽瘋瘋癲癲的喇嘛,這不是拆台嗎?


    那喇嘛歎了口氣道:“我雖是好心,出家人又四大皆空,但我畢竟辱了佛祖在世人心裏的英明,往為弟子。”


    大阿哥眼睛猛的睜大:“不好!他這是咬舌自盡了!”


    一縷鮮血從喇嘛的嘴角流下,但他依舊身子筆直的跪在地上,雙目卻已經暗了下去,小太監上前試了試鼻息道:“回皇上的話,他圓寂了。”


    康熙有些疲憊的道:“抬下去好好葬了。”他覺得這喇嘛還是有些道行的。


    喇嘛的話即是為大阿哥開脫了,其實也是為三阿哥開脫了,若是三阿哥這會不在折騰了,也許事情都可以歸咎到這喇嘛的身上,但三阿哥還是不願意,列出了無數的證據證明大阿哥確實震魘過太子,但這些證據查下去卻都證明,是三阿哥在有意陷害大阿哥,康熙大怒,削爵又軟禁了三阿哥一家子。


    四十七年的事情裏,皇子阿哥幾乎折掉了一半人馬,而康熙皇帝依舊穩坐釣魚台,緊緊握著自己手中的大權,一係列雷厲風行的手段隻使得自己的地位更鞏固了,雖然朝野上下波動很大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朝政,帝王之術可見一斑。


    對於大阿哥府來說,一切都風平浪靜了,大阿哥本事想退到潘理院的,康熙卻將大阿哥放到了吏部,不過怎麽都比兵部好些。


    柳兒這姑娘在發覺自己就是爬上了大阿哥的床也不會有什麽希望又被眾人無數次擠兌之後終於是生了外心,又在妍容去三阿哥府上作客的時候機緣巧合下投了三阿哥的眼,三阿哥心思多,一邊許諾了柳兒好東西,一邊讓她好好的留在妍容跟前,在妍容壽宴上的事情之後,三阿哥對大阿哥懷恨在心,太子被廢之後跟著康熙的話立時就生出了心思,先是自己安排了一番,又引了柳兒出來,將模仿了大阿哥筆跡做出來的震魘的東西交給了柳兒,並約定了地方,然後就找來了喇嘛揭發大阿哥。


    三阿哥對柳兒說,皇上不殺兒子,隻要大阿哥一家子被圈禁了,以他的身份他就可以很輕易的將柳兒要出來,他一定會給柳兒一個側福晉的名分。


    隻是,沒想到的是,這些事情一直都是在大阿哥府上暗衛的監視下進行的,然後柳兒前頭埋了,後麵暗衛就將東西挖了出來,接著妍容又借口將柳兒一直留在自己跟前,柳兒沒有機會查看,又想著自己做的嚴密,最後就出了事情了。


    妍容不想事情太顯眼,給柳兒下了藥,讓她病死就行了。


    朝廷上的事情看著高深奧妙,有時候又覺得像是看無厘頭的鬧劇一般,兜兜轉轉來來回回,不過是為了惹人發笑。


    四十八年的正月康熙讓百官奏上自己心目中的太子,大阿哥和長生都棄權,百官之中半數以上都寫的五阿哥,康熙帝大驚,又是嚴厲申飭百官又是不斷的打壓五阿哥,並申明她自己絕對不會立五阿哥為太子。


    九阿哥跟五阿哥是親兄弟,不離不棄的跟著五阿哥,十四是想把五阿哥的人脈轉到自己跟前也還沒有撤退,隻十阿哥看著事情不對頭,抱病不起,天天在窩在家裏避風頭,妍容聽說之後專門讓人給他送了些好吃的東西以資表揚。


    三月複立胤i為太子,昭告宗廟,頒詔天下,九月寶寶和太平家的龍鳳胎周歲,十月康熙大封皇子冊封皇長子為直親王,加封長生為親王世子,甜心太平為郡主,皇四子胤g雍親王,皇七子胤v淳郡王,皇八子為廉郡王,皇十子胤(示我)敦郡王,皇九子胤k、皇十二子胤11適淖迂範_俱為貝勒。


    康熙偏愛泰安,又不好越過前麵的哥哥所以福成仁祿和泰安竟然也撈到了一個貝子的爵位。


    朝野上下得了安寧,八阿哥大辦了自己又一個兒子的滿月宴,妍容跟大阿哥喝的都有些高了。


    大阿哥說是自己書房還有些事情,一時半會回不了屋子,讓妍容先睡。


    妍容進了自己的屋子,屋子裏偏熱一些,妍容覺得自己的眼前似乎更花了,被丫頭們侍候著洗漱了一番又喝了醒酒的湯,還覺得暈暈乎乎的,躺在床上放下了床帳,讓下人都下去,沒有允許不許進來,聽著眾人都退了下去,她自己才進了空間。


    因為喝了酒她的反應比平日遲鈍了不少,趴在泉水邊剛要喝水,感覺到外麵的外麵的屋子似乎有誰進來了,她隻好默念我要出去。


    人都說喝酒誤事,這話是真的不假,大阿哥撩起床帳的時候恰好捕捉到了妍容從空間出來的那一瞬間,也就是大變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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