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宇宙作為一個整體,探討我們所居住的大地在其中所處的位置,即天和地的關係,叫作宇宙結構理論。在中國古代,天體學說有所謂論天六家:蓋天說、渾天說、宣夜說、昕天說、穹天說、安天說。其中主要有三家:蓋天說、渾天說、宣夜說。“昕天說”基本上屬於“蓋天說”體係,“穹天說”是“蓋天說”的翻版,“安天說”則是“宣夜說”的發展。


    蓋天說


    “蓋天說”出現於殷末周初,其主要觀點為天在上,地在下,天為一個半球形的大罩子。南北朝時期鮮卑族歌手斛律金的《敕勒歌》中有“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兩句詞,這是對“蓋天說”的形象化說明。“蓋天說”一共有兩種:


    第一種“蓋天說”即“天圓地方說”。《晉書·天文誌》中說:“周髀家雲:‘天員(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關於方形的大地,戰國時代陰陽家齊人鄒衍解釋說,上有九個州,中國是其中之一,叫作赤縣神州,每個州四周環繞著一個稗海。九州之外,還有一個大瀛海包圍著,一直與下垂的天的四周相連接。穹廬般的天穹有一個“極”(這個極實際上是地球自轉軸正對這一點),天就像車軲轆一樣繞著這個“極”旋轉不息。“天圓地方說”的最大破綻,就是半球形的天穹和方形大地之間不能吻合。這迫使人們將其修改為:天並不與地相接,而是像一把大傘一樣,高懸在大地上空,有繩子縛住它的樞紐,周圍有八根柱子支撐著。天空有如一座頂部為圓拱的涼亭。《列子·湯問》篇中所說的共工觸倒的那個不周山,就是八根擎天柱之一,所以女媧便出來煉石補天。“天圓地方說”提出的宇宙模型,隻是憑感性的觀察,又摻入了許多假想規定,但在我國曆史上卻有廣泛影響,因為它符合儒家關於“天尊地卑”的說教,在封建王朝的天地理論體係中占據正統地位。如北京的天壇,是圓形的;地壇,是方形的。這是“天圓地方”的象征性模型。


    第二種“蓋天說”將方形大地改為了拱表大地,即《晉書·天文誌》中所說的“天象蓋笠,地法覆盤”。第二種“蓋天說”已經有了拱形大地的設想,為以後球形大地的認識奠定了基礎。但它仍然不能解釋天體的運行,如太陽的東升西落和月亮的盈虧等問題。


    渾天說


    “渾天說”主張大地是個球形,外裹著一個球形的天穹,地球浮於天表內的水上。漢代天文學家張衡在其《渾天儀圖注》中說:“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居於天內,天大而地小。天表裏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天地各乘氣而立,載水而浮……天轉如車轂之運也,周旋無端。其形渾渾,故曰渾天。”“渾天說”始於戰國時期,戰國人慎到、惠施都提出過關於球形大地的設想。關於球形大地如何懸在空中,最早的“渾天說”認為天球裏盛滿水,地球浮在水麵。半邊天在地上,半邊天在地下。日月星辰附在天殼上,隨天周日旋轉。後來一些渾天論者紛紛反對地球浮於水麵的說法。明代章潢的《圖書編·天地總論》中說:“《隋書》謂日入水中,妄也。水由地中行,不離乎地,地之四表皆天,安得有水?謂水浮天載地,尤妄也。”


    隨著“元氣體論”的發展,“渾天說”改為地球浮於氣中,與氣天相似。宋代張載的《正蒙·參兩篇》中說“地在氣中”。“渾天說”比起“蓋天說”來,無疑要進步得多。“渾天說”與球麵天文學的基本出發點完全一致,對於觀測天文學來說,也能充分滿足要求。但是,作為宇宙結構理論來說,“渾天說”則是不符合事實的。天球的概念完全是個臆想的概念。


    宣夜說


    “宣夜說”認為“天”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天穹,而隻不過是無邊無涯的氣體,日月星辰就在氣體中飄浮遊動。關於“宣夜說”的得名,是因為觀測到星星常常鬧到夜半不睡覺。如清代鄒伯奇說:“宣勞午夜,斯為談天家之宣夜乎?”但“宣夜說”的曆史淵源,可上溯到戰國時代的莊子。《莊子·逍遙遊》即有:“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有至極邪?”用提問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對宇宙無限的猜測。“宣夜說”自然觀的基礎是“元氣”學說。戰國時代的宋尹學派,把宇宙萬事萬物的本源歸結為“氣”,這“氣”可以上為日月星辰,下為山川草木。在這方麵,“宣夜說”有重大發展。三國時代的“宣夜說”學者楊泉在其《物理論》中說:“夫天,元氣也,皓然而已,無他物焉。”他還進一步論證說:“夫地有形而天無全。譬如灰焉,煙在上,灰在下也。”


    “宣夜說”的進一步發展,還牽涉到天體的物理性質問題。據《列子·天瑞》篇記載,有位杞國人聽說日月星辰是在天空飄浮的,便“憂天地崩墜,身無所寄,廢寢食者”。這便是成語“杞人憂天”的由來。為此,勸杞人的人,提出了不但天空充滿氣體,連日月星辰也是氣體,隻不過是發光的氣體。後來的“宣夜說”學者又進而提出地球會壞,天地也會壞,但是用不著擔憂。


    就宇宙結構理論來說,“宣夜說”確實達到了較高水平,它提出了一個樸素的無限宇宙觀。但是,從觀測天文學的角度來看,“宣夜說”卻不如“渾天說”的價值大。“渾天說”能夠近似地說明太陽和月亮的運行,“宣夜說”隻能指出它們運行的不同,卻沒有探討其運行的規律性。古人修訂曆法時,“渾天說”有很重要的實用意義,“宣夜說”卻僅僅具有理論意義。但在人類認識宇宙的曆史上,“宣夜說”無疑也有其重要意義。


    (馬一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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