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把車停在一家美孚加油站時,腦子裏並沒有想著缺錢花的事。當時,我看見加油站的輪胎陳列架前麵豎著一個很大的招牌。招牌上寫著:“買一套輪胎記在您的美孚卡上———我們就會把輪胎裝在您的車上。”我這才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原來美孚卡不光可以購買汽油啊。我不需要輪胎———福特車上的輪胎實際上還是新的———但我仔細研究著那個招牌,突然產生了一個非常巧妙的計劃。見鬼,沒準會管用呢,我想。


    我下了車,走向那個服務員,他同時也是這家加油站的老板。我好幾次在這裏停車加油,跟他有點兒麵熟。這個加油站生意比較冷清。“我還不如去搶劫別的加油站呢,也比在這裏慘淡經營掙得多。”他有一次這樣抱怨。


    “我買一套輪胎要多少錢?”我問。


    “您這種車,一套160美元,可您這套白胎壁的輪胎還挺不錯的呢。”那人說。


    他看著我,我知道他在擔心我會動他保險箱的念頭。“是啊,實際上我並不需要輪胎,”我順著他的話說。“但是我的資金有些短缺。我跟您敞開說吧。我想買一套這種輪胎,用這張卡付賬。但我並不拿走輪胎。您給我100美元。輪胎還在您手裏,等我爸爸把輪胎的錢付給美孚,您的回扣就到手了。您先預付一筆錢,輪胎賣掉後,那160美元就全進了您的腰包。您認為怎麽樣?您占了大便宜呢,夥計。”


    他仔細研究著我,我看出他眼裏既貪婪又狐疑的神色。“您老爸那邊怎麽對付?”他謹慎地問。


    我聳了聳肩。“他從來不看我的汽車。我對他說我需要換一套新輪胎,他就叫我記在賬上。”


    他仍然半信半疑。“讓我看看您的駕駛執照。這張卡可能是偷來的。”他說。我把我的青少年駕駛執照遞給他,那上麵的名字和卡上一樣。“您隻有15歲?看上去25歲都不止。”加油站老板說,把執照還給了我。


    我笑了。“我跑的裏程可不少。”我說。


    他點了點頭。“我得給美孚打個電話,征得他們的同意———碰到大筆買賣時,都得這麽做,”他說。“如果他們說行,我們就成交。”


    我將車駛出加油站時,皮夾裏多了5張20美元的鈔票。


    我高興得有些飄飄然了。由於我還沒有品嚐過酒精的滋味,所以不能把這種感覺與喝過香檳酒後的那種微醉感相比,不過,這是我在汽車的前排座位上最喜悅、最興奮的感覺了。


    說實在的,我完全被自己的聰明折服了。既然這種辦法成功了一次,為什麽不能成功第二次呢?確實這樣。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裏,它到底成功了多少次,我自己都數不清了。我記不清我用那張賒購卡買了多少套輪胎、多少電池和其他汽車配件,然後又把它們賣回去,領取回扣。布朗克斯的美孚加油站我都跑遍了。有時我勸說替我加油的家夥給10個美元,我簽單購買20美元的汽油。我不斷故伎重演,那張美孚卡被我用得很薄了。


    不用說,我把騙來的錢都花在泡妞兒上。起初,我這麽做毫無顧忌,反正美孚公司同意負擔我尋歡作樂的費用,管它呢!接著,第一個月的賬單落進了我的信箱。信封裏塞滿了賒購發票,比聖誕節的烤鵝還要鼓鼓囊囊。我看了看總數,一時間真想逃離紅塵,到教堂去當祭司,因為我意識到美孚公司指望爸爸支付這些賬單呢。我壓根兒沒想到爸爸會成為這場遊戲的最終受害者。


    我把賬單扔進廢紙簍。兩星期後,寄來了第二份通知,也被我扔進了垃圾箱。我考慮過和爸爸當麵談一談,坦白交代這一切,但我沒有勇氣。我知道他早晚會發現的,但我決定讓別人,而不是我,去告訴他。


    奇怪的是,我在等待父親和美孚進行高層會談的期間,並沒有罷手不幹。我繼續靠信用卡行騙,把贓款都花在漂亮女人身上,盡管我意識到我的行為同時也在欺騙爸爸,可喜歡漂亮女人的欲望使我喪失了良心。


    終於,美孚公司的一位調查員在我爸爸的店鋪裏找到了他。那人連聲道歉。


    “阿巴納勒先生,您擁有我公司的信用卡已經15年了,我們十分珍視您這位客戶。您的信譽是一流的,從來沒有拖欠付款,我來這裏不是因為賬單的事打擾您。”那位代理人說,爸爸一臉困惑地聽著。“我們隻是覺得好奇,先生,希望弄清一件事情。在短短三個月裏,您怎麽會為一輛1952年的福特汽車購買了那麽多汽油、石油、電池和輪胎,積欠了3400美元的賬款呢?在過去60天裏,您在那輛車上換了14套輪胎,在過去90天裏,您買了22個電池,而且您買的每加侖汽油都跑不了兩英裏。我們猜想您那輛該死的老爺車上大概連油盤都沒有……阿巴納勒先生,您有沒有想過把那輛破車折舊換一輛新的?”


    爸爸驚呆了。“什麽?我根本就沒有用我的美孚卡———我兒子在用著。”他回過神來後這樣說道。“這裏麵一定出了什麽差錯。”


    美孚調查員把幾百張美孚賒購發票放在爸爸麵前。每一張上都是我模仿的他的簽名。“他怎麽會這麽做?為什麽要這麽做?”爸爸驚呼道。


    “我不知道,”美孚代理人說。“我們何不去問問他呢?”


    他們就來問我了。我說我對這場騙局一無所知,他倆都不相信我的話。我以為爸爸會大發雷霆,但他與其說是生氣,還不如說是迷惑。“聽著,兒子,你隻要告訴我們你是怎麽做的,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們就原諒你。我來付清賬單,你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他提出條件。


    我個人認為,我爸爸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他一輩子都沒對我說過謊話。我立刻避重就輕地承認了錯誤。“都怪那些姑娘,爸爸,”我歎了口氣,說。“她們對我產生了奇怪的影響。我解釋不清。”


    爸爸和美孚調查員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爸爸把一隻表示同情的手放在我肩膀上。“別為這個發愁了,孩子。這種事兒愛因斯坦也無法解釋。”他說。


    就算爸爸原諒了我,媽媽卻不依不饒。這件事弄得她憂心忡忡,她把我的不良行為怪罪於父親管教不嚴。我母親對我仍然是有法定監護權,她決定使我擺脫父親的影響。 , ,下期我在學校待滿一年後,他來接我回家時,已經成了一個郵局職員。媽媽發了慈悲,同意我回來跟爸爸一起生活。我被爸爸突如其來的厄運驚呆了,並隱隱有一種負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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