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被摟在李佑安的懷裏,看著他的臉近在咫尺,冷峻的眼神,如暗夜之神般俯瞰蒼生,威壓氣勢讓西樓不由地緊張起來。她的心裏更加迷惑了,寧靜淡雅猶如謫仙的他,風liu輕佻出言相戲的他,孤傲淡漠冷酷如斯的他,到底哪個是他,抑或都不是他?


    “說!”李佑安嘴裏吐出酒氣,噴在西樓臉上,那不容置疑的口吻讓她膽寒,他也有如此淩厲的一麵。她突然覺得自己每次在他麵前無所適從,皆是因為他的變幻莫測,可卻不自覺地又被他吸引,所以才會處處受製,手足無措。


    “那個,是聽園子裏做下人的姐妹們私下議論的,再說中秋宴的時候,也未見你飲酒,所以……”西樓壓低聲音,唯唯諾諾地回答道。


    李佑安一聽,突然彎起嘴角,調笑道:“原來西樓姑娘如此關心在下,連我宴上沒飲酒都知道,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啊!”說著,臉又貼近了幾分,眼看兩個人的嘴唇就要挨在一起,西樓一驚,臉也發燙,猛地推開了他,後退了幾步,大聲道:“你胡說!誰關心你了!”


    李佑安右手裏拎著個酒壺,大拇指壓住壺蓋,反手一勾,順勢舉起,酒水沿著壺口留進嘴裏,喝了一大口,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放蕩不羈,如同水墨畫中的寫意人物般自然灑脫。


    “嗬嗬,我哪裏胡說?原來還叫‘二少爺’,自稱‘奴婢’,剛剛你可是一個‘少爺’也沒叫,一個‘奴婢’也沒有講啊。不把自己當奴婢,不把少爺我當主子,不是主動親近本少爺,是什麽?”昏黃的光暈下,李佑安頭發束起,些許淩亂的發絲垂了下來,領口敞開,眼睛半閉著,一臉壞笑地斜睨著西樓。


    瀟灑隨意的裝束,還有那張帶著絲絲壞笑的俊臉,讓眼前的男子瞬時間散發出別樣的神采,西樓看得有些出神,反駁的話語卡在喉嚨裏,怎麽吐不出來,隻是低頭嘟囔著:“我不和醉鬼計較!”她雖然嘴上念叨著,可心裏暗歎,這人怎會如此善變,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


    李佑安見她氣勢一泄,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著自己,疑惑迷惘,甚至有一絲驚豔劃過。燈光照過,純淨的眸子,微翹的鼻子,紅潤的小嘴,憨然之態惹人憐愛,他輕笑出聲,然後走到西樓身邊,食指在她額前一彈,“哎喲”西樓叫喚著,用手撫著額頭,瞪了李佑安一眼。


    “本少爺再好看,也不必如此癡迷吧?時辰不早了,你身子還虛,早些回房休息吧。這幾日哪裏也不準去,就在暖玉閣呆著,身子養好了,再回去。”李佑安不等西樓回應,便拎著酒壺,揚長而去,隻留下西樓站在亭子裏,看著他的背影低聲罵道:“真是見鬼!今天到哪裏怎麽都能遇見他!平白被這瘟神欺負!”折騰了一番,西樓困意上來了,打著哈欠回房休息去了。


    不遠處的小閣樓上,半掩的窗戶裏,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亭子裏的動靜,直到二人離去,那目光裏還交織著嫉妒、怨怒、憤恨……


    翌日,水芸池。


    翠玉看著一池碧波,獨自落淚,為何遇到是她,而不是自己?想到二少爺對“無心”於他之人如此上心,她的神情越發黯然。


    “翠玉姐姐,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發呆啊?想什麽呢?也不怕回去晚了,這煲裏的東西涼了。若是你們家二少爺吃了生病,到時你可要心疼了!”翠玉一回頭,棣棠居的吟荷用手掩著嘴,正站在她身後輕笑。她聽到二少爺三個字,神色一變,眼睛泛紅,剛才停下的淚水又湧了上來。


    吟荷見她這般神情,忙收了笑容,上前問道:“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哭什麽?莫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你了?”翠玉搖搖頭,不說話,隻是低聲抽泣。


    “難道二少爺欺負你了?”吟荷疑惑地問道。


    “要是的話,就好了!”翠玉的聲音低不可聞,吟荷聽不清楚,又問:“姐姐,你說什麽?”


    “沒什麽!二少爺現在哪裏會記得我這麽個下人,他心裏就惦記著月西樓。”她用手帕拭幹眼淚,端起湯煲,衝著吟荷笑笑,“自我到了暖玉閣,吟荷你就沒怎麽來過,有空多到我那裏坐坐啊!我回去了!”說完,便向暖玉閣去了。


    吟荷站在水芸池邊,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月西樓?又是你?”


    入夜,李園梅林深處。


    “尊使,據屬下所見,李家的兩位少爺待此女皆不同一般,是不是可以再利用她,來破壞李、劉兩家的關係?”暗夜裏,看不清麵目,從身形穿著上看,是個身著丫鬟衣裳的女子。


    “哦?看來還是我小瞧了她,沒想到她還真有幾分狐媚功夫。昨日春qing一事,雖是你臨時起意,可你卻算漏了李佑安是醫廬聖手的弟子,畢竟春qing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我猜他已經生疑了。這次行事切記要小心!讓鎮邊侯和定遠將軍反目並非易事,再者,主上吩咐的那件事,還沒有頭緒,這次一定要算無遺策,勿再操切行事。”另一個女聲響起,隻是那聲音好似隔著東西發出的,辨不清原音如何。


    “是,屬下明白,春qing一事,屬下也是想一箭雙雕,一則挑撥李、劉兩家,還有就是為了尊使,借機除了她二人,那樣尊使就可以和……”


    “閉嘴!春qing一事,本使沒有怪責於你,你還扯到我身上來了,我的事情是你可以操心的嗎?哼,你是從何得知本使的想法?莫不是想背地裏告知主上,借此汙蔑於我,取而代之嗎?”自稱尊使的女子已經惱怒,話語間流露出狠絕之意。


    那名女子立即單膝跪地,低著頭,顫巍巍地回答道:“屬下不敢,屬下不該胡亂揣測尊使的心思,這次屬下定然不會失手,望尊使再給屬下一次機會!”


    “你起來吧!若是此次事敗,你該知曉結果。你且回去吧,時間長了,會讓人疑心!”說著,扔了個小藥瓶給她,“拿去,小心行事!”跪在地上的女子接過藥瓶,轉身像棣棠居方向去了。


    風過霽雲散,一彎下弦月懸在夜空中,月光灑在梅林裏,樹後走出的一女子,那張臉慘白慘白的,夜色中更加恐怖,仔細一看,竟是一張銀色的麵具。


    她抬頭看著天空,呢喃道:“明月知我心,而你卻不知!”隨即她冷哼一聲,“小小一個堂主,還想利用此事要挾於我,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若是主上知道,我必然得離開,那麽……嗬嗬!你既然敢說破,就休怪我無情!”詭異麵具下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冰寒徹骨,殺意盡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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