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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特勒上台後,愛因斯坦發表的一係列言論,讓生性有所保守的普朗克不知所措。18年前,正是在普朗克和能斯特的力邀下,愛因斯坦才來到柏林,成為普魯士科學院最年輕的院士。他給愛因斯坦寫信,勸愛因斯坦少在政治問題上發言,以免讓支持他的人尷尬:“在這種不安定的時期出現的各種有關您在公開場合評論政治的謠言,我感到很痛心,不想就此置評。但有一點我非常清楚,那就是,這些評論很難讓那些尊敬您的人再為您說話了。”


    愛因斯坦向普魯士科學院遞交辭職信時,普朗克正在意大利度假,但他沒有中斷度假,去采取行動幹涉海曼等人的舉措。他在給愛因斯坦的信中寫道:“對我來說,您的這個主意似乎是唯一既可以使您與科學院體麵地斷絕關係,同時又可以使您的同事避免承受過多痛苦的辦法。”


    但經過一番思考後,他又給普魯士科學院的執行秘書寫信,“采取正式行動驅逐愛因斯坦,讓我的良心受到極大譴責。雖然在政治上我們存在著分歧,但我可以肯定,在今後的數百年裏,愛因斯坦將一直是我們科學院應該感到驕傲的一顆最明亮的星”。


    愛因斯坦這封1933年4月6日寫給普朗克的信,語氣比較和緩。他非常看重與普朗克的友誼,耐心地向普朗克進行解釋,同時也重申了自己的原則。愛因斯坦檔案編號:[19—39]。    </blockquote>


    我從未參加過任何“煽動暴力”的活動。我不以惡意來揣度科學院,假定它隻是出於外界壓力才做出了這些誹謗性的聲明。但即便如此,這一行為也很難有助於它的聲譽;直到今日,它的一些正派的院士肯定還為之感到羞恥。


    您或許有所耳聞,這些虛假的指控被用作沒收我在德國的財產的借口。我在荷蘭的同事們聯合起來想要幫助我度過最初的財政危機。幸運的是,我足夠謹慎,已經為應對這樣的危機提前做了準備,因此不需要接受他們的幫助。您一定能很容易想象到德國之外的公眾對於那些針對我的手段會做何感受。當然,將來的某一天,正派的德國人會為我遭受的屈辱而感到羞愧。


    我忍不住想提醒您,這麽多年來,我的所作所為隻會增強德國的聲望,右翼媒體對我一貫的指責也從未減弱我對德國的感情,即便是近些年,在沒有人願意費心費力支持我的時候。然而今天,滅絕性戰爭針對我那些手無寸鐵的猶太同胞,為了他們,我必須動用我在這個世界上擁有的一切影響力。


    請您設身處地想想這樣的場景,或許就能更好地理解我的心情:假設您是布拉格的一名大學教授,某屆政府上台後不僅剝奪有德國血統的捷克人的權利,與此同時還用嚴酷的手段禁止他們離開國土。進一步假設,邊防站的守衛向所有未經許可但試圖離開國境的人開槍射擊,而那些人所要逃離的國家正在進行一場針對他們的不流血的滅絕戰爭。那時您還會認為應該保持沉默,眼睜睜地看著事態如此發展,而不是大聲疾呼,支持那些遭受迫害的人嗎?而本屆德國政府的官方計劃難道不就是用餓死德國猶太人的方式來毀滅他們嗎?


    如果您讀過我的原話(而不是經過歪曲的描述),就必定能感覺到,我是以一種經過深思熟慮並且有所節製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觀點。我這麽說不是為自己辯解,而是想形象地展現出德國當局在對待我時那卑鄙可恥的嘴臉。


    雖然如此,您還是像對待老朋友一樣聯係我,盡管有來自外界的嚴峻壓力,但是我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受到影響,這些都讓我很是高興。無論在所謂的“更低層次”上發生什麽,我們的友誼依然如從前一樣美好而真摯。這些也同樣適用於勞厄,我對他懷有最崇高的敬意。


    又及:我已選用了某種正規的通信住址,以確保這封信不會在中途被打開或被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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