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能在楊廣的猜忌下,在朝中始終不倒,可見其隱忍的功夫,可是如今郭孝恪把柴紹這個幾乎是鐵定的女婿當著那麽多他請來的賓客打翻在地,便是李淵再能忍,心中也是動了真火。


    “郭將軍,你帶人闖我府邸,究竟意欲何為?”李淵的臉,陰沉的可怕,要不是眼前形勢比人強,他根本不會這般客氣地和郭孝恪說話。


    “我今日來,隻是想問秀寧一句話,願不願意跟我走。”既然心中已把李淵當成了敵人,郭孝恪也懶得跟他廢話,隻是看向了李建成身邊的李秀寧。


    郭孝恪這話一出,便是那些在座的賓客攝於郭孝恪此時的威勢,也不由一個個口中出了斥罵之聲,誰都知道郭孝恪今日來者不善,可是誰也想不到這個武夫居然如此狂妄。


    被郭孝恪的目光盯著,李秀寧握著銅剪的手顫抖著,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看得身旁的李建成和一邊的李淵都是大驚失色,而倒在地上的柴紹也是一臉死灰。


    李秀寧抿著嘴唇,想起了父親和大哥對自己的好,可她終究不願做一顆被隨意擺弄的棋子,去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在座的關隴世族的賓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都是神色複雜地看向了李秀寧,他們不知道李秀寧到底會不會答應郭孝恪,可是他們看著地上那把銅剪,心中已隱隱有了答案。


    “你要是跟這武夫走,我再也沒有你這個女兒,就當從沒生過你忤逆的東西。”看到李秀寧臉上的神情,李淵厲聲喝道。


    看著一臉厲色的李淵,李秀寧跪了下來,“爹,女兒不孝…”


    “滾,給我滾。”李淵沒想到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最後會為了一個男人,背叛家門,要不是他此時理智還在,恐怕會一劍殺了這個讓他和家門蒙羞的女兒。


    在座的賓客也都是驚得站了起來,盡管心中已是想過這場麵,可當李秀寧真地這樣做了,他們一時間都是難以接受。


    看著打斷自己的父親,李秀寧咬著嘴唇站了起來,走向了郭孝恪。


    看到李秀寧最後不惜為了自己而背叛家門,郭孝恪心中也是沉甸甸的,他沒想到李秀寧對他用情如此之深。


    李世民在父兄身後,看著郭孝恪,目光中藏著憤恨,郭孝恪不但搶走了他的三姐,也搶走了他喜歡的女孩子,那個像空穀幽蘭,如同名字一樣美麗的少女長孫無垢本該是他的。


    看著走到郭孝恪身邊的李秀寧,想到那個高士廉本來和父親商量要許配給自己的漂亮女孩,李世民的心裏被嫉妒占滿了,他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恨一個人。


    “二弟。”看到李世民臉上露出的暴虐和陰狠,李建成從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弟弟有這樣一麵,連忙喊道,生怕他衝動起來。


    “大哥。”被李建成一喊,李世民回過了神,連忙壓下了心中那股嫉妒,朝李建成道,“大哥,難道我們就這樣讓他們離開。”


    “不讓他們離開,還能怎麽樣?”李建成無奈地說道,父親一向被皇上所猜忌,不過是一個唐公的清貴顯職,手無實權,如今又是在這遼東之地,哪裏比得上手握一府人馬的郭孝恪,今日之事,他李家顏麵掃地,他都不知道事後該如何收場,卻是不想再鬧出什麽事來。


    “唐公,今日得罪了。”看著走到身邊的李秀寧,郭孝恪見她臉色慘白,當下握住了她的手,朝李淵朗聲道,接著便要帶人離開。


    混在滿堂賓客裏的沈光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感歎,這麽一來,郭孝恪算是把整個關隴世族集團都給得罪了,在朝中除了麥鐵杖這個右屯衛大將軍外,沒有任何臂助。


    “呼。”郭孝恪身後,柴紹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地上爬了起來,拿了一把刀,撲向了郭孝恪,奪妻之恨,他豈能如此善罷甘休,怒火攻心之下,竟是不管不顧地要持刀行凶。


    “好大的膽子。”郭孝恪身側的尉遲恭看到柴紹居然還敢動刀,不由大聲喝道,揮刀格住了柴紹,一旁的羅士信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狠人,見尉遲恭揮刀格住了柴紹,想到這個鳥什麽郡公敢跟自家將軍搶婆娘,一時惡向膽邊生,一刀就捅向了柴紹。


    “叮。”眼看柴紹就要斃命在羅士信的刀下,一柄狹長的佩刀蕩開了羅士信的刀,而出刀的赫然是受了楊廣的吩咐過來的沈光。


    看到沈光一襲便服,回過身的郭孝恪立刻喝住了還要動手的羅士信,“不得無禮。”然後朝沈光道,“沈將軍,好久不見。”


    見自己身份被郭孝恪說穿,沈光也不避諱,反正他是江南人,和那些關隴世族八杆子打不著邊,自然也不必怕他們什麽,當下朝郭孝恪道,“郭兄,今日之事,我看就這樣算了。”沈光奉了皇命,自然不願讓事情再鬧大。


    “敬德,鬆開柴郡公。”這時尉遲恭已經製服了柴紹,柴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先前給郭孝恪傷了髒腑,剛才又是含憤出手,沒有留後招變化,被尉遲恭輕易地就挑了手中的刀,給製住了。


    柴紹被鬆開後,看著被一眾士兵護衛著的郭孝恪,臉上的神情猙獰了起來,像瘋子一樣咆哮道,“郭孝恪,總有一日,我要讓你十倍償還今日之仇。”


    看到柴紹怒火中燒,居然還分不清情勢挑釁郭孝恪,沈光不由皺了皺眉,不過好在郭孝恪並沒有把柴紹的話放在心上,隻是朝尉遲恭等人道,“敬德,我們走。”既然沈光在這裏,就說明楊廣知道他會來搶人,怕他把事情鬧大。


    長孫無忌臨走前看了一眼沈光,他知道這個比自家將軍隻大了幾歲的青年是楊廣身邊頗為信重的千牛備身,在江南名聲不小,是一等一的技擊好手,瞧他神情間的樣子,倒是對自家將軍頗有交情,倒是可以爭取以為臂助。


    走出李府大營,郭孝恪看向了身邊的李秀寧,低聲道,“委屈你了,唐公隻是一時氣話。”


    “將軍,妾既然決意嫁入郭家,以後便再和李家沒有關係。”李秀寧抬起了頭,看著安慰自己的郭孝恪,卻是一臉決然地說道,她的個性比起母親竇氏更加剛烈,也更加有主見,此時心中雖然難過,可做出了決定之後,整個人也輕鬆了下來。


    看著抹去眼角淚痕的李秀寧臉上露出的那種神情,郭孝恪知道自己娶了個了不得的妻子,曆史上,李秀寧為李家奪取關中立下了赫赫戰功,在她死前,手中握有的軍隊遠遠過父兄,若她是男兒之身的話,玄武門之變不知道最終會鹿死誰手。


    郭孝恪親自扶著李秀寧上了馬,剛遇大變,李秀寧此時還有些心神恍惚,他放心不下。一邊老驢頭看著郭孝恪和李秀寧之間的那種情意,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苦色,他也想不到李秀寧這個大小姐會背叛家門,跟二郎離開李家,能做到這一步,便是他把木蘭當親女兒看待,卻也說不出李秀寧的半分壞話。


    …


    李府大帳內,沈光見郭孝恪離開後,也是和一眾離開的賓客一起離開了,今日的事情,全在皇上掌握之中,郭孝恪和關隴世族再也沒有交好的可能,而李家的聲望也是受到了重創,至於柴紹這個當年廢太子楊勇身邊的千牛備身,恐怕將會成為大營中的笑柄。


    等到眾人離去後,一直都壓抑怒火的李淵終於爆了,他狠狠地把宴席上的酒器盞盤給摜在了地上,砸得粉碎,“郭家小兒,欺人太甚。”李淵一向以來都是以老好人著稱,從沒有給人欺到過頭上來,可今日郭孝恪搶了他的女兒,而且那個不肖女還背叛家門,讓他這張老臉都丟光了。


    “父親,為今之計,還是向皇上請辭,回太原吧?”李建成等到李淵泄了一通,火氣平複了一些之後才道,剛才沈光這個楊廣身邊的貼身親衛出現,可見這次事情楊廣是幫定郭孝恪的,他們留在這征遼大軍裏,也是給人當成笑柄,倒不如趁這個時候,向楊廣請命去太原抵禦突厥。


    “唐公,大公子所言甚是,如今向皇上請為太原留守,足有七八分機會。”李建成話音剛落,空蕩蕩的大帳內忽地響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說話的是個穿著一身青色長袍的中年文士,唇上蓄著八字胡,長眉細眼,一看便知是足智多謀之人。


    “肇仁,你也覺得可以回太原。”李淵看向了說話的劉文靜,兩人一向私交甚密,劉文靜可以說得上是他的半個謀主,一些大事都是劉文靜為他分析的。


    “今日這事情如何也怪不到唐公頭上,皇上為了安撫唐公,必會答應唐公請求。”劉文靜回答道,這次事情,李淵和李家是受害者,李淵真要鬧起來,郭孝恪也是理虧,若是李淵悶聲吃進這大虧,楊廣為了安撫李淵,必會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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