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哥威武的聲線讓韓慕坤有了短暫的耳鳴。


    但在神經的鳴響中, 他還是堅定而果斷的點了頭:“你說, 我聽。”


    無論是靈魂穿越或者其他什麽,哪怕現在李闖說他是菩提老祖轉世,自己都會認真去聽並且努力相信——相信一下不會死, 即使會,也要相信, 死也要相信。


    李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毫無預警的湊過去親了一下老王八蛋的嘴唇。


    由於一條腿被吊著動不了, 李闖隻能以非常扭曲的姿勢進行這件浪漫的事情, 因而這是個短促而歡快的吻,主動者在被動者反應過來之前用鏗鏘有力的一聲“叭”,結束。


    韓慕坤傻在那兒, 如墜夢裏。


    “那三個字兒呢?”李闖問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就好像別人該他的。


    可大腦一半是水一半是麵粉現已混合成了漿糊的男人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隻愣頭愣腦的問:“哪三個字兒?”


    李闖眯起眼睛,恨不能齜出倆獠牙作以威脅。


    柯南式閃電從後腦勺掠過, 韓慕坤開了竅兒, 臉上泛起不自然的某暖色:“你都聽見了?”


    闖哥立刻小鳥依人的搖頭:“絕對沒有。”


    韓慕坤又好氣又好笑,窘得想掐他臉,又怕下手沒個輕重碰壞了病人,隻得口頭訓斥:“差不多行了啊。”


    李闖也不是真矯情這個,就是逗逗那家夥, 所以聞言露出個英俊瀟灑的笑容,宣布道:“好吧,老子決定把你收了。”


    被吻的時候韓慕坤已經有了覺悟, 可親耳聽見李闖說,終究還是不一樣的。無數幸福的泡泡從心底往外冒,止都止不住,那好像是用蜂蜜造出來的,於是破掉一個,甜一下,泡泡越來越多,接二連三的破,那甜便延綿不絕起來。


    但是革命立場不能動搖:“為什麽不是我把你收了呢?”


    哪知李闖完全沒有異議:“那也可以啊。你要收了老子不?”


    韓慕坤終是沒忍住拍了他腦袋一下:“廢話。”


    “這可是你說的,”李闖略帶深意的望著他,一字一句道,“貨已售出,概不退換。”


    韓慕坤湊過去,低頭俯視他,咫尺間,李闖甚至感覺到男人呼出的熱氣:“不換,回頭我就把發票信譽卡全燒了……”


    尾音消失在唇齒間,韓慕坤的吻熾熱而濃烈,他小心翼翼地防止壓到李闖,這男孩兒現在是自己的了,他怕碰壞。可李闖沒經曆過這個,跟淩飛的吻截然不同,韓慕坤的舌尖直接撬開他的牙關,然後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身體莫名其妙的發軟,呼吸急促而困難,這些都讓李闖下意識的想逃,可頭剛剛撤開一點,便被人輕輕扣住,韓慕坤半壓上來,吻得更深。


    李闖的一吻,動心。


    韓慕坤的二吻,定情。


    當兩個人的嘴唇終於分開,李闖才發現自己的病號服已經敞開,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裸露著,上麵兩個小東西微微挺立。他下意識的去看韓慕坤,帶了點兒慌,男人卻深吸口氣,然後一顆顆幫他把扣子係了回去:“等你腿好了的,不急。”


    李闖心說那你有能耐別解啊,但鑒於接下來他要跟男人說更為重要的事情,所以這話頭也便暫時壓下來了。


    韓慕坤果真如他自己說的一樣,幫李闖扣好扣子之後便回到了椅子上,正襟危坐,一派認真的洗耳恭聽。


    李闖做了幾個深呼吸,終於開始——


    “我知道這事兒說出來不會有人信,起碼正常人都不會信,但它確實是發生了,我沒必要編個故事來騙你。我跟趙清譽一起參加的大專辯論賽,在北京,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覺醒來,我們就跟對方換了身體,說白了就是靈魂互相穿越,然後他代替我回了東北,我代替他來了深圳。我叫李闖,s市師範大學哲學係的學生,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從今天開始隻用東北話跟你說話,其實就是現在,我的口音也絕對不是南方普通話?你難道從來都沒發現?”


    李闖輸出的信息量其實不大,但真的很難讓人消化,所以韓慕坤被突然問到時,腦袋有短暫的當機,好半天他才艱難道:“我確實發現了,但我以為你是因為去了北京一趟……”


    “所以立刻學成了北方口音?”李闖幫他把話接完,然後苦笑,“你覺得我有這麽厲害嗎,而且我幹嘛要特意說北方口音呢?我也是後來才懂了這個道理,那就是並非每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因為事情本身已經足夠奇怪了,那麽原因再奇怪些,很正常。你還記得我從北京回來第一次去出租房看見你的那個場景嗎?”


    韓慕坤點頭,回憶道:“你跟見了鬼似的,死活沒讓我靠近。還說什麽每個月都有那幾天……”


    “呃,無關的就不用記那麽清楚啦!”李闖有些窘的輕咳一聲,才繼續道,“那之前趙清譽根本沒給我說過他有對象,而且是男的,你想我以為回他家呢,一開門看見個大活人還上來就撲,能不毛愣麽,那之後我還做了好幾天噩夢呢。”


    韓慕坤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說不清這會兒的感覺,他努力去把男孩兒說的進行歸納總結,得出的結論是:“也就是說你其實是一個叫李闖的人,然後借用了趙清譽的軀殼?”


    李闖外頭思考下,覺得似乎可以這麽理解,但最重要的一點他怕韓慕坤忘了:“所以,跟你好了一年的是趙清譽,跟你好了半年的是我,你最好再想清楚點兒,真正想跟誰。”


    韓慕坤望著李闖,想起剛剛說的:“不是不許退換貨了麽。”


    “擋不住你硬退啊,我總不能綁著你逼著你稀罕我。”李闖孩子氣的攤攤手,對著韓慕坤閃亮的笑。


    韓慕坤陷入了長久的混亂。


    這混亂來自於一對兒矛盾。一方麵,他覺得李闖並沒有說假話,因為一切聽來都是那麽的合情合理,也恰到好處的解決了所有的疑問,時間,地點,人物,甚至情緒,都扣得嚴絲合縫;可另一方麵,這合理解釋的終極根本,讓人難以接受。靈魂穿越?別說他現在已近不惑,就是十幾歲的孩子,但凡有一丁點兒常識,恐怕都不會相信。於是這就形成一個很奇妙的現象,那就是他在不相信的心理基礎上選擇相信趙清譽。不對,現在該叫李闖了。


    如果這是小孩兒希望的話。


    韓慕坤的遲遲不表態讓李闖皺起眉來,明明自己說的是真話卻沒人相信,這種感覺很糟糕,焦急而煩躁。所以他向韓慕坤提議:“要不我現在就給趙清譽打電話,你跟他對質下,對質什麽都行,最好是隻有你倆才知道的事兒。”


    韓慕坤啞然失笑:“不用,我信了。”如果半年前算分界點的話,那他跟之前的“趙清譽”確實沒什麽話好講,恐怕相對質都找不是合適的事情。


    “你信了?”李闖微微側過頭,再次嚴肅確認。


    “嗯。”韓慕坤果斷的點了頭,然後笑了,“我不退貨。”


    其實信不信的對他而言真沒有多大影響,他喜歡的就是一個脾氣倔強上躥下跳的小王八蛋,而現在這個小王八蛋就在自己眼前,看得見,摟得著,親得了,不就結了?


    陣暖意在心裏湧動,可李闖要擔心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如果有一天我們又換回去了,怎麽辦?”


    韓慕坤依然不覺得這樣的靈異事件有真實感:“哪那麽容易,你當吃飯喝水啊。”


    李闖想想,覺得也是。


    韓慕坤想,如果這真是一個人的靈魂放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軀殼裏,那也是老天開眼,因為這個搭配真的很和諧,很完美,隻屬於他的小王八蛋。


    “我可跟你說,哥以前老帥了,高大威猛的。”


    “嗯嗯。”


    “你別當我蒙你,切,哥當年屁股後麵烏泱烏泱的都是小姑娘。”


    “哦?”


    “老子以前喜歡女的。”


    “……”


    “你看你占了多大便宜。”


    “嗬嗬,那你想我怎麽補償你?”


    “這個嘛……哎?等下,你怎麽知道我和淩飛出了車禍?”


    “嗯?”


    “你怎麽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呃……”


    “你不會是一直跟……”


    “護士,該換吊瓶了!”


    “喂,你往哪兒跑,這有按鈴——”


    李闖在醫院呆了沒幾天,就被告知可以回家療養了。韓慕坤怕他回學校生活不方便,加上大三下學期又沒多少課,便建議李闖跟自己回家。李闖還沒去過韓慕坤那兒,所以很痛快的答應了。以前沒把韓慕坤當回事兒的時候不覺得,這一建立了戀愛關係,那好奇心就跟雨後春筍似的蹭蹭往外冒,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住在什麽樣的環境裏,有些什麽生活習慣和興趣愛好,這似乎是戀愛者的本能。


    淩飛一直沒露麵,李闖幾次找他,都被門口的黑衣人攔了下來,打電話也是關機,等出院的時候再一打聽,那人已經被他老爹轉移到了其他地方。可能是更好的醫院,也可能是私人看護場所,反正沒人知道。


    李闖有些失落,但又一想,起碼那人是平安的,也就釋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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