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怎麽辦?”小伍的眼睛睜得渾圓。


    牧良逢想了想,果斷決定分兵突圍,這仗出人意料,他心裏窩了一肚子氣。現在動作如果再慢一點,自己這點人搞不好就要被人家吃掉。


    “我們趁新來的鬼子援兵陣腳未穩,殺過去。”


    他看了看周圍地形,三股鬼子成合圍之勢,但是西麵鬼子的合圍力量剛剛形成,相對薄弱,加之背後就是深山,方便突圍。牧良逢索性來個現學現用,把剛才鬼子那招使了出來,集中一個連的兵力衝擊那道口子,西麵的鬼子正在設置陣地,迫擊炮和重機槍還沒架設好,冷不防中國軍隊從正麵殺來,鬼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幾個機槍手想憑借地理優勢展開火力壓製,被牧良逢和猛子幾個點射放倒,全連一個強攻,牧良逢他們生生從包圍圈的側麵撕開一道口子,向大山深處撤退。


    鬼子豈能讓到嘴的鴨子飛走了?三個中隊的鬼子窮追不舍,那個日本女軍醫看到自己人,哇哇大叫起來,後麵的追兵一看到這位日本女軍醫,追擊更為瘋狂了,原本不擅於山地作戰的騎兵也出動了……無奈叢林中草深林密,30來個鬼子騎兵在裏麵施展不開,行動呆滯,被牧良逢他們當成了活靶子,幾個人從馬上倒下來後,鬼子騎兵索性跳下馬,變成了步兵追擊。


    阿貴火了,拔出他的長刀嚇唬她:“你老實一點,否則我砍了你。”


    那日本女軍醫這才停止了喊叫,跟著部隊走。


    “牧良逢,我帶一個排來掩護你們撤退吧!”猛子心急如焚。


    牧良逢知道形勢逼人,但他一口回絕了:“不行,幾百鬼子,你一個排頂屁用。”


    “那怎麽辦啊?”


    “現在隻有往森林裏麵退,在山裏麵把鬼子甩掉。”


    “可是我們傷員太多,還要拉著一個女鬼子,這樣行動不便啊!”


    牧良逢看了看兄弟們,輕重傷員加起來有二、三十人,重傷員大家抬著,輕重員扶著走。這樣行動的確多有不便。


    “這樣吧!你們帶主力先撤,我帶警衛班吸引開鬼子。”


    猛子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你瘋了,你是全連的指揮官,怎麽能幹這事?”


    連裏其他幾個兄弟也不同意,陳大穀和一些傷兵哭喪著臉:“連長,都是我們連累了弟兄們,你就讓我們在這裏阻擊鬼子吧!我們就是拚死也值了。”


    “放屁!”牧良逢火了:“我什麽時候丟棄過自己的兄弟?”


    鬼子的子彈呼嘯著從後麵追了過來。


    大山深處山高樹茂,萬木蔥蘢,這也給牧良逢他們提供了一定的掩護。大家停止了爭議,且打且退撤往大山深處,部隊在原始森林裏與鬼子周旋了幾個小時後,前麵出現了一個小道觀,一個穿著青布道衣的老道士從裏麵走出來:“你們是什麽人?”


    牧良逢拱拱手:“我們是中國軍人。”


    老道士看看後麵的槍炮聲,臉上露出疑惑。


    “後麵是鬼子。”


    老道士看著幾十個中國傷員,對牧良逢說:“你們把傷員放我這裏吧!我把他們藏起來。”


    牧良逢大喜過望,連忙讓兄弟們抬起傷員跟著老道士進了道觀,那道觀不大,隻有前後兩座大殿,側麵有幾間廂房,齋堂,大殿裏供奉一係列的道教神仙,五六個道士正坐在裏麵打坐念經。老道士帶著他們來到一尊張天師的雕塑前,抬起下麵的案桌,再拉開一張青石板,那地麵上儼然出現了一個小洞口:“快點送他們下去吧,下麵有青油燈和水。”


    看著傷兵們一個個被抬進了地洞,老道士歎息一聲說:“這觀建了幾十年了,當年是為了躲避法國人侵害,前人們才挖了這個地洞,現在又到了日本侵略者了。”


    老道士又說:“你們其他的人跟我來吧!這一帶我們比較熟,我給你們帶路。”


    一群中國軍人跟著老道士從道觀後門上了山,此時,鬼子已經快追到了道觀門口。沒有了傷兵,部隊行軍速度快了很多,為了引開鬼子的注意力,牧良逢朝天開了一槍,鬼子隻留下幾個人進了道觀,其餘的繼續往後山追擊。


    在老道士的帶領下,牧良逢他們跑了一個多小時後,前麵出現一條三四丈寬的青水河,河水清澈見底,河床上到處都是石頭,大家下了河,沒走多遠,老道士指著河床邊上的一棵大樹下,說:“大家從這裏擠進去。”


    牧良逢看了看這棵生長在河邊的大樹,綠葉成蔭,將部分河水也掩蓋在其中,他拍開樹葉,從樹的側麵擠進去一看,隻見水麵與樹杆的交接處慢慢凹了進去,有一個半人高的小洞口,好象是一個天然的山洞一樣。


    “這幾天下雨,河裏的水漲了上來,天幹的時候這下麵就是一個洞口,大家跟我進來吧!”說著,那老道士一頭鑽了進去,大家這才跟著一個個鑽進洞來,一進去才發現裏麵原來別有洞天,這是一個靠近河床的天然小石洞,裏麵大約占地兩畝,裏麵的地勢要高出很多,地上是石板,顯得比較空曠,牧良逢帶著兄弟們踩著冰冷的河水進去後,這才感覺寒意湧了上來。


    “鬼子不會找到這裏來吧?”牧良逢有些懷疑鬼子會發現洞口。


    老道士說:“不會的,這河床的樹都是差不多的,他們不可能單單找到這棵樹。再說這天氣太冷,他們不會下水。”


    因為靠近河水,洞裏越來越冷,牧良逢也不禁打了介寒噤。看看兄弟們,一個個都在脫掉進了水的鞋子,光著腳縮在在一起,隨便找了些什麽東西蓋在上麵。那個日本女孩更是冷得臉色發青,全身瑟瑟發抖。


    “道長,真是謝謝您了!”牧良逢發出內心地向他表示感謝。


    老道士苦笑一下,搖搖頭,臉上泛起一層悲愴:“我隻是個出家人,不能像你們一樣拿起刀槍去保家衛國,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鬼子追到這附近,突然失去了中國軍隊的蹤影,開始在附近搜索了。一小隊的鬼子脫掉鞋子下了河,因為河水隻齊膝蓋,所以他們順著河的兩側慢慢向前搜索。其中一個鬼子兵甚至摸到了附近。大家都屏氣凝神,生怕一點水吹草動驚動了鬼子。


    牧良逢看了看那個日本女孩,隻見她眼睛緊緊地盯著前麵的洞口,嘴巴幾乎就要發起尖叫了。牧良逢一急,縱身躍起,把那個日本女孩的嘴緊緊捂住。那日本女孩掙紮著,咬住了牧良逢的手指,一時間血順著他的手流了下來。可牧良逢死活就是不鬆手。


    阿貴一見連長被咬,立即拔出長刀,這下他是真惱了,動了殺機要幹掉這個日本女軍醫。


    “阿貴!”牧良逢瞪了他一眼。阿貴不情意地停住了:“連長,把這個害人的女鬼子殺了算了。”幾個士兵想圍上來扯開那日本女孩,可是牧良逢怕她一鬆嘴就喊,所以也製止了,他就任由她咬著自己的手指,痛得滿頭大汗。


    鬼子終於還是沒有發現這個隱蔽的洞口,牧良逢聽到他們罵罵咧咧地遠去了。那日本女孩這才鬆開了嘴。牧良逢這才發怒了,抬手就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你這個侵略者,瘋子。”


    幾個士兵將刺刀上好:“連長,不跟她廢話了,幹脆一刀解決算了。”


    那日本女孩被牧良逢打了一巴掌,看著雪亮的刺刀也上來了,又氣又怕,半晌從嘴裏說出一句生硬的中國話:“你們這群魔鬼!”


    牧良逢怒目而視:“放屁!誰是魔鬼?你們這群侵略者,萬裏迢迢跑到我們國家來幹什麽?奸淫擄掠,殺我們的人,燒我們的房子,侵占我們的土地。現在反倒說我們是魔鬼……”他越說越氣,抬起手來又準備給她一巴掌。


    但是他看著那日本女孩全身瑟瑟發抖的可憐蟲樣,心又軟了,他真的不願意打女人,盡管她也是個侵略者。舉起空中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


    “你騙人!我們的軍隊是過來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你看看你們國家多落後,人民多愚昧,我們是帶著先進的現代文明來教化你們的,是來幫助你們的。”


    “你有沒有看到,你們那些軍隊在中國的土地上都做了些什麽?你們所謂的先進文明就要是侵略我們的國家,殺光我們的人民。”


    “連長,別跟這個女鬼子廢話了,幹脆一刀殺了。”幾個士兵看到她咬連長那個狠勁,惱怒難當。


    牧良逢不願意再與這個深受日本國國主義思想荼毒的日本女孩浪費口舌。說完這句話他走到一邊去了,醫護兵過來幫他包紮好傷口。


    “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亂來,我要留著這個女侵略者,讓她親眼看看她所說的先進文明是如何在中國為非作歹的。”


    在洞裏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外麵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洞裏也開始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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