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十一娘回高府,把她交與高夫人手上後,十二娘趕回王家。


    齊氏、吳氏坐在一起說話,眾媳婦陪在旁邊,都在等十二娘回來。


    十二娘笑著與眾人說:“今日聖上禦賜了‘翩若驚鴻’四個字給我們,皇後娘娘還賞了我一對華勝。”


    她把盒子拿出來,眾人看著盒子中的精美飾品,皆有些激動。


    元娘激動的問道:“當真是皇後娘娘賞賜的?”


    十二娘點頭。


    元娘喜不自禁,看起來比十二娘還要高興。當晚王家擺了宴,為此事熱熱鬧鬧的慶賀一番。


    飯後人靜之處,十二娘沉下心來思忖白日之事。


    就下巴豆之事,看多方反應,最有可能是賀蘭敏月做的,但義陽公主有那麽激動的反應,必然是武後降罪與她了。是武後偏袒賀蘭敏月還是武後太不喜歡義陽公主?


    姚元崇說的對,在後宮之中,事實和真相並不重要,武後想借此事如何發揮,都不是她們能夠幹預的。而武後的心思,她也著實有些猜不透,她心裏應該是極討厭賀蘭敏月的吧,可為什麽要包庇她……


    正想著,王勃忽然在小路上出現,問道:“十二娘,你怎麽一個人坐在路邊發呆?”


    十二娘從石頭上站起,說:“今日宮內宮外熱鬧了一天,我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王勃關切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十二娘搖頭道:“不是,一切都很好,就是覺得有些累。”


    王勃點頭道:“沒事就好,聽說今日二聖重賞你們了?”


    十二娘微笑著點頭,今日談論了太多關於賞賜的事,她厭煩不想再說了。


    王勃看她臉上有濃重的疲憊之色,翻手從背後拿出木笛,吹奏起來。


    暮色沉沉,空靈的笛聲由低漸高,如清風拂過山崗,令十二娘覺得放鬆自在。她安靜的坐在王勃身側聽他吹奏,當天空由暗轉黑時,星空都爬上了高空,顯得夜色靜謐而深遠。


    王勃一曲奏完,十二娘看著夜空,說:“你吹的真好,浮躁的心立刻沉靜了下來。”


    王勃撫弄著笛子,說:“師傅教我吹笛,因我內心浮躁而自傲,說此技能使心淡泊,我常在尋找那種感覺。”


    他頓了頓,又說:“我第一次覺得心中淡泊而寧靜,是你在文中閣對我說‘海闊憑魚躍,天空任鳥飛’之時,我那時才體會到外麵的世界廣闊,而我向來自視甚高,是多麽的渺小而可笑。後來,我被斥出沛王府,我心中苦悶難當,你來勸解我,令我開懷大笑,那時我便覺得,功名利祿皆是過眼煙雲,對人生有了新的感悟。”


    十二娘越聽心中越緊張,忙打斷問道:“你今日怎麽想起說這些了?”


    王勃低頭輕笑一笑,說:“大概是你今日進宮之後,我一個人想太多了,也有可能是科舉在即,有些話想一吐為快。”


    十二娘怕他捅破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便說:“眼見就要考試了,你別胡思亂想。天黑了,我今天著實累了,我先回去了。”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跟王勃揮了揮手,小跑著走了。


    王勃站在原地,重新拿起竹笛吹奏,竟是一曲《鳳求凰》。


    七月中旬,高夫人突然造訪王家來找元娘,母女兩人在思齊院中長談。


    “這三五日裏,有好幾家人到我這裏打聽十二娘是否定親,雖未明說,但我聽那意思,竟是有意提親。”高夫人說道。


    元娘眼神一亮,說:“十二娘的才情早已遠播,如今又得了皇後的賞賜,必有人家動心,娘何必驚訝,一家有女百家求,這是人之常情。”


    高夫人仍然一臉肅然的說:“我也知道有人提親是早晚的事,隻是這幾戶人家的來頭讓我不知如何應對,因此才來與你商量。”


    元娘訝異道:“哦?是怎樣的人家?”


    高夫人身子前傾,說:“最先來打探的,是舒王府的人,我讓你二弟也去打聽了一番,舒王之子李亶今年二十六七,原配病逝,舒王府的人怕是有意讓十二娘過去做繼室。還有右相許敬宗家的,不過是個庶孫。我最中意的是左金吾將軍裴居道的四子,在十率府做中衛率,他家出了太子妃,前途不可限量啊!”


    元娘聽的激動不已,說:“天呐,都是這樣的人家!”


    宗室皇親、相府將門,皆有人來打探,足以見得十二娘因武後的青睞,身價倍增!


    元娘說:“娘,咱們不能慌,如今十二娘風頭正盛,我們得仔細挑著,說不定還有更好的。”


    高夫人急切道:“我就怕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你須知道,十二娘畢竟是失怙之女,這些人家若不是看在皇後的麵子上,如何會向咱們示好?擱在以前,這可是咱們想高攀都高攀不上的!”


    元娘聽高夫人說的有點道理,便說:“十二娘還小,去舒王府做繼室肯定不行,右相家的庶孫再怎麽也是庶出,的確還是裴將軍家的四子不錯。不過,讓我想想,這事決定可就沒有反悔的了……”


    母女兩人久決不下,來來回回商量多次,最終也沒給任何一家回個確切的消息,便這麽拖著了。


    七月二十日,是房玉馨出嫁之日,因是嫁於沛王做側妃,不是正妃大禮,所以稍顯低調。


    房家沒有廣延賓客,倒是沛王府中擺了二十餘桌酒席。


    十二娘等人皆收到帖子去沛王府吃酒,她去的比較晚,眾人早就到了。


    姚元崇迎上十二娘,問道:“你來了,聽傳報的人說,新娘馬上就到了,我們快去喜堂觀禮吧。”


    十二娘點頭道:“好啊。”


    兩人來到熱鬧的喜堂,人聲鼎沸中,沛王與馨娘走了進來。在司儀的唱禮中完成禮儀,禮儀方畢就有人傳報,宮中送來了賞賜。


    姚元崇注意到十二娘今日格外安靜,淡淡的笑容掛在她臉上,姚元崇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她真心的笑容。周圍越是熱鬧,她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寂寞。


    在眾人向新人道喜之時,姚元崇帶十二娘走到喜堂外,問道:“為什麽一臉焦慮的樣子?”


    十二娘沒有回避,隻是見周圍人多,說:“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吧。”


    姚元崇點頭,輕車熟路的帶她走到另一個院落的小亭中,說:“賓客應該不會到這邊來,有什麽事放心說吧。”


    十二娘還未說話就紅了眼圈,說:“我打聽來的消息,好幾家人去我大伯母那裏提親,她這幾日怕就要決定我的婚事了!”


    姚元崇大驚,震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縱他們兩人情投意合,也需托與父母來提親說合。姚家母親遠在陝州,父親遠在嶲州,就算姚家父母同意他們,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來提親的。


    當務之急,如何是好?


    姚元崇來回走了兩步,問道:“你可知提親之人是誰?”


    十二娘說道:“舒王之子李亶,許右相之孫許泰,裴將軍之子裴融,我大伯母最中意裴家……”


    姚元崇雙手捏拳,說:“許泰和裴融我都認識,待我去想辦法。十二娘,我一定不會讓別人把你搶走的,你別怕!”


    得了姚元崇這句話,十二娘心中如同巨石落地,她相信他!


    重重的點了頭,十二娘一字一句的說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她黑眸如星,字字鏗鏘,姚元崇渾身一震,將十二娘湧入懷中,久不能語。


    七娘今日得了機會出宮替二聖向沛王送賀禮,便想找機會與十二娘見一見。她在喜堂內沒見到十二娘的身影,狐疑的出來尋找,便見十二娘與姚元崇兩人並肩走回來。


    兩人臉色都不太好,不似以前在一起那般開懷歡樂。


    “十二妹!”七娘出聲喊道。


    十二娘意外見到七娘,忙上前問道:“七姐,你今日怎麽有空來了!”


    姚元崇在旁抱拳喊了一聲:“高掌彩。”


    七娘說:“我知道馨娘出嫁你肯定要來吃喜酒,所以想辦法得了送賀禮的差事,出來見一見。”


    十二娘挽著她的手說:“我乞巧節和十一娘都進宮了,當時也想見你,可是找不到,也不敢亂跑。”


    “那天的事我聽說了。”姐妹兩人說著話,七娘看看周圍,說:“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話。”


    姚元崇見狀說:“你們去西花廳說話,我先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事。”


    十二娘點頭,跟七娘走到西花廳,裏麵有幾個麵生的婦人坐在那裏歇息,都是沛王府的賓客。她們兩人撩起珠簾走到一角的茶幾旁坐下,低聲說起話來。


    “十二娘,有人要害你的事,我聽說了。雖然武後以義陽公主行止不端為由罰她抄書,但我不覺得是她做的。”七娘低聲說。


    十二娘問道:“那七姐認為是誰?”


    七娘沒有正麵回複,旁敲側擊的所:“你們那日出宮之後,魏國夫人隔天就生病了,皇後以她患了傳染病為由,不準皇上接近,至今十多天都沒有親近過魏國夫人。”


    把賀蘭敏月從皇上身邊隔開,這才是武後的真實目的嗎?


    十二娘了然的點點頭,說:“我那日沒有什麽損失,皇後願意懲處誰,都與我無關,那件事,我早不在意了。”


    七娘說:“那就好,宮中近日不知怎麽的傳出一些話,說你與義陽公主爭夫,故意陷害義陽公主,聽的把我氣死了。”


    十二娘苦笑,說:“我倒希望這種流言蜚語傳的廣一點,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提親,我也就不會麵臨出嫁的危機了。”


    七娘驚訝,忙說:“發什麽了什麽事?你可不能做出損壞自己名聲的傻事啊!”


    【大家今晚看月食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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