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夜,很美,很安靜。


    葉小川與殤永夜坐在瀚海古城北麵的城牆上,看著北方黑暗裏的無數點光亮,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美酒。


    那裏是聖教十萬弟子的駐紮地。


    昨天晚上他們還在空中對峙。


    現在雙方都知道很難再打起來了,便落在的地上,相距二十裏安營紮寨。


    葉小川又飲下一杯酒,看著北方的聖教弟子駐紮,開口道:“永夜兄,看到麵前的十萬修士,你心中在想什麽?”


    殤永夜也看向北方,半晌才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


    “權力。”


    葉小川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哦了一聲。


    殤永夜繼續道:“權力是個好東西,很多人一生所追求的就是它。


    包括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說到底,就是為了獲得更大的權力。”


    葉小川依舊沒有說話。


    不過他腦海裏的葉茶與內心深處的葉天賜,似乎非常讚同殤永夜的話。


    北麵的十萬弟子,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就是因為拓跋羽手中有權力,可以隨意的調動他們。


    葉小川之所以占據毒龍穀與那些聖教門派,是為了擴大地盤。


    但擴大地盤的核心,就是為獲得更高的權力。


    葉茶是越來越喜歡殤永夜了。


    他道:“小子,你走運啊,這個殤永夜的智慧,絕對不在龍天山之下。他胸中的格局,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大的多。”


    這一點葉小川倒是讚同。


    殤永夜如果沒有大的格局,就不會提議葉小川通過一戰定乾坤的方式解決西域南部事宜。


    葉小川開口道:“永夜兄,你說什麽是權力呢?權力大小的標準是什麽呢?”


    殤永夜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的搖頭。


    他當然知道權力是什麽,但又不知道怎麽去形容。


    葉小川是他的少主,是一個極為睿智的人。


    殤永夜可以在別的朋友麵前胡吹亂侃,但在葉小川麵前,他卻是惜字如金的。


    他絕對不會說出自己心中不確定的話,免得讓葉小川認為自己是一個愚蠢的人。


    葉小川見殤永夜不說話,便起身站在了土城牆上。


    他慢慢的抬頭,道:“權力並不是一紙空文,也不是實現人生價值的行為快感。


    權力的實質,是看你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和控製他人,乃是整個世界的精神生活。


    你剛才說,權力是好東西,沒錯,這一點我很讚同。


    我的上半生之所以悲慘,我娘之所以慘死在蒼雲山,就是因為我沒權。


    所以,我發誓,我下半生的目標一定要不擇手段的去獲取更大的權力。


    權力就像是一塊饢餅,權力的頂峰,就是可以擁有整塊饢餅。


    如今人間的這塊饢餅,被分成兩塊,分別是掌握在拓跋羽與玉機子的手中,其中玉機子手中掌握的是一大塊,拓跋羽掌握著一小塊。


    其他勢力的決策權,都在這二人之中。


    現在我拔出了寶劍,砍在了拓跋羽手中的這小半塊的饢餅之上。”


    殤永夜是從聰明人,他知道葉小川話中的意思。


    他這個時候不能再沉默了。


    殤永夜緩緩的道:“可是拓跋羽手中的饢餅,畢竟是小塊而已,就算從他的手中分了一半的饢餅,少主您手中的饢餅,也隻是人間這塊饢餅的十分之一罷了。


    而且,在饢餅之外,還有神女教,天女司,天人六部……


    如果按照現在的速度,少主您要獲得整個饢餅,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甚至有可能需要數百年的時間。


    可是,如今人間局勢不穩,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留給少主了。”


    葉小川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殤永夜,道:“說下去。”


    殤永夜道:“我最近心中有一個想法,還不成熟,不過倒與眼下話題有些契合。


    少主,我覺得咱們以前定的策略雖然是對的,但是太耗時間,而我們現在缺少的恰恰就是時間。


    少主您還年輕,您的未來還很長,當年葉茶祖師在三百多歲才統一聖教,少主您的步伐要比葉茶祖師要快的多。


    若在以往和平時期,少主可以花五十年時間統一聖教,再花三百年時間統一人間。


    但現在百萬天界修士在人間虎視眈眈,如果再按照以前的策略,鬼玄宗最好的狀態,就是擊敗拓跋羽,統一聖教,與玉機子二分天下,然後正魔聯合,對抗天界。


    我知道,這不是少主想要的。少主要的是將人間這張饢餅都攥在手中。


    我覺得是該改變一下策略了。”


    葉小川凝視著殤永夜,表情微微起了些變化。


    說真的,葉小川心中蠻意外的。


    因為殤永夜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葉小川之所以將分界線往南麵畫了上千裏,就是因為他的心中,在醞釀著一個計劃。


    拓跋羽現在穩坐聖教代教主的位置,葉小川不接教主令,對拓跋羽代教主的身份影響是十分有限的。


    就算鬼玄宗在西域南部站住腳跟,三兩年內,也很難與拓跋羽拚出勝負。


    所以葉小川在想,是不是可以走另外一條路。


    但是這條路,前人從沒有走過,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鑒,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


    摸著石頭過河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你不知道前麵的腳下河流是深還是淺,有沒有暗流,水中有沒有吃人的水妖。


    葉小川從小就對權謀十分厭惡,最近也就是葉茶時不時的教授他一些權謀之道,處世之道。但也隻算是入門級別。


    比起老謀深算的玉機子,關少琴,古劍池……他差老鼻子了。


    雖然葉小川心中對未來有些打破常規的想法,但卻很難將這些想法連成一條線,更無法製定出一個完整的計劃書。


    今夜殤永夜的一番話,讓葉小川大為震驚,又大為驚喜。


    他沒想到殤永夜也有這個想法。


    就在葉小川想和殤永夜更深層次的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懷中的魔音鏡有了反應。


    葉小川伸手拿出魔音鏡,真力一催,鏡中的白色霧氣散去,龍天山的身影浮現在鏡中。


    葉小川從來就沒有見過向來睿智沉穩的龍天山,表情如此的急切。他心中一沉,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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