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房子?”陸學有不禁麵有難色,委實,現在青龍這種小縣城,又哪有多少可供出租的房子?便是有,陸學有也接觸不到這類信息。


    “唉,可惜家裏就這麽一間房,大冬天的,總不能去睡廂房。”陸學有是真有些犯難了。


    陸錚笑道:“得了,咱哥倆出去找個小飯館喝兩盅,房子的事兒,完了再說。”


    陸學有突然就一拍腦門,說:“有了,我有個工友,他那兒應該有閑置的房子,他去年被開除了,挺困難的,租他家的房子,他肯定往外租,我正不知道怎麽幫他呢……”說到這兒,就對著陸錚道:“錚子,你放心吧,我可不是用你做人情,這房租啊,我幫你給。”


    陸錚就笑,說:“一樣的。”


    陸學有說:“說了我出就別出,先別說這個,現在天兒還早,咱先去看房,趕緊把這事兒定了。”


    陸錚微微頷首。


    “那地方叫郭莊,離縣城就四五裏地,郭莊公社……啊,現在叫郭莊鄉,就在郭莊鄉街上,有公路,挺好走的,回頭你要覺得不方便,我給你找輛車子,其實這麽兩步路,走一走,就當鍛煉身體了。”和陸錚出了屋,陸學有去棚子裏推車子,一邊走一邊說。


    陸錚笑笑,說:“行。”青龍縣城裏大多是家屬院、公家房,也委實不好租房子,本來估計也隻能找城郊的平房。又說:“大哥,我開車來的,載你去吧。”


    啊?陸學有明顯怔了下。


    等跟著陸錚出來,看到外麵是一輛小轎車,陸學有更是吃驚,說:“錚子,這是你的車?”


    陸錚點點頭:“我姐給我買的。”


    陸學有默然,想想錚子小時候就不安分,現在,更不知道都交的什麽朋友。


    坐上車後,好一會兒,陸學有說:“錚子,咱們要踏踏實實做人。”


    見他殷切目光,陸錚心裏不禁一暖,微微點了點頭。


    柏油路雖然年久失修,倒也並不難走,出縣城後,不到十分鍾,就來到了郭莊,柏油路從這個小鎮子橫貫而過。


    隨即,“小土豆”在陸學有指揮下拐入下道,雖然是冬天,但雨季被自行車碾出的一道道車轍已經風幹,形成農村村落土路特有的坑窪。


    “停,就這家。”在一座低矮院落前,陸學有下了車,說:“我先進去看看,探探他口風。”


    冬天天黑的早,小土豆車燈晃眼,院子裏已經聽到人聲:“誰在外麵呢?”


    陸學有隨即笑著喊道:“老白,是我。”走過去推開沒有上門閂的鐵門,隨即,院裏就傳來笑聲和說話聲。


    大概等了有個四五分鍾吧,陸學有走了回來,他身後跟了個中年男人,大概四十歲左右年紀,典型的農民裝扮,兩隻手抄在衣袖裏,綠褲子褲管挽著,點頭哈腰的很有些猥瑣。


    陸學有笑著對老白說:“這就是我說的錚子,怎麽看,人一看就正氣,保管不會給你惹麻煩。”又對陸錚說:“這是老白大哥,白二強。”


    白二強打量著陸錚,賠著笑說:“都好,都好。錚……錚子兄弟,咱進去看看房子?”


    白二強頭前帶路,陸學有和陸錚跟在後麵進院。


    “唉,這個二強,本來人挺好的,可從去年馬書記過來搞‘承包’,他被新廠長開除,老婆又跟人跑了,他好像受刺激了,越來越往錢眼裏鑽。”陸學有歎著氣,跟陸錚嘀咕。


    院子裏有兩棵櫻桃樹,三間的正房,窗戶旁牆壁上掛著辣椒、玉米,典型的農家院,但,還挺整潔的。


    白二強把陸錚和陸學有領到了西屋,很幹淨的房間,寫字台、椅子、紅櫃子,家俬也算齊全。


    白二強比劃著屋裏,說:“你看看你看看,這些家具都不舊,可著郭莊你打聽打聽,還有比咱家幹淨的嗎?”


    陸學有苦笑道:“還不是你閨女懂事?天天幫你收拾這個家?”


    白二強嘿嘿笑道:“就是,也不看誰的閨女?”又對陸錚說:“錚子,你看行不行?這是我閨女的房間,你要覺得滿意,我今晚就叫她搬後院和她姐住去。”


    房間空氣清新,令人心神一暢,陸錚便點頭說:“行,就是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白二強一直注意陸錚臉色,此時就歎口氣,說:“麻煩肯定添了,你不知道錚子,前院我大哥家看了我都仇人一樣,小霜住前院她堂姐屋,肯定受氣,但沒辦法,我現在沒工作沒收入,得補貼家用,總不能真叫小霜去市裏打工吧?她年紀還小,不夠歲數呢。”


    陸學有皺眉道:“你不有地麽?”


    白二強嘿嘿一笑,也不接陸學有話茬,對陸錚說:“所以我這是忍痛割愛,又看學有的麵子,房子租給你,但這樣,不還價,一個月10塊錢。”顯然見陸錚甚是滿意,他便坐地起價。


    陸學有氣的睜大眼睛:“老白,你不幹脆去搶!”


    白二強一攤手:“不租就算了。”


    陸錚就笑,說:“白大哥,我不租也有住的地方,你房子沒我租一年半載也不見得有人來問,畢竟,你不是往外租整個院子,人家那種小兩口租房子的,也看不上您這兒。所以如果把咱倆比喻成買賣關係的話,這就叫買方市場,是我占主導,我說了算。”


    白二強翻著小眼睛,隱隱覺得還真是這麽回事。


    陸錚又說:“這樣吧,你們青龍郊區農家院整個院子往外租現在市場價大概一年50——70左右,你這兒離縣城偏遠,又隻租一間房,本來我是不大滿意的,想住一個月先看看,您這價就算了,你要真想往外租,我就先試住一個月。看你房子挺幹淨,這樣,5塊錢,您要同意咱就簽合同,不同意就算了。”


    白二強眼見陸錚不是在咋呼自己,立時便泄了氣,無可奈何的說:“那行吧,5塊錢就5塊錢。”


    陸錚點點頭,說:“那我哪天能住進來。”


    白二強一伸手:“您隻要現在給了錢,今晚留下都成!”


    陸錚和陸學有相顧無言。


    ……


    最後陸錚和白二強議定,周二晚間陸錚便可以搬過來。對於陸錚提出要自己換門窗上鎖的要求,白二強也一概答應。


    從郭莊回縣城的路上,陸學有又很是歎息了一番,言道白二強變得他都快認不出了,又說:“我現在真對他有些不放心,以後別順手順你的東西。錚子,你甭看我的麵子,回頭,我再給你找找吧?”


    陸錚點點頭:“嗯,先住著再說,咱這邊再找找看,有更合適的沒。”


    不過青龍人,姓白,陸錚隱隱的想起一個人來,心裏,輕輕歎口氣。


    到了陸學有家門口,卻見院子中亮了燈,陸學有就笑道:“你嫂子回來了。”


    陸錚說:“那得見見,聽說嫂子挺漂亮的。”


    停車熄火,跟著陸學有進院,然後便聽一聲斷喝:“你死哪兒去了!”堂屋門前,叉腰站著母老虎似的一個少婦,其實少婦身段婀娜,姿容俏麗,但這能吃人的氣勢,委實破壞了她的整體形象,看起來,她更像個潑婦。


    陸學有似乎已經習以為常,陪笑道:“你看,又亂生氣,這不嘛,錚子來了,我陪他找房子去著。”


    陸錚知道,這定然便是大嫂艾芳了,在招待所住的這段時間,倒也沒見過她,笑著上前打招呼:“嫂子。”


    艾芳打量陸錚一眼,從她眼神的疑惑看,顯然她不知道錚子是誰,陸學有應該很少和她提廣寧老家的事。


    “那你也該等我回來吧?我還以為你被人綁票了呢!”艾芳氣呼呼說著,但有了外人,她臉色便緩和下來,對陸錚一笑,說:“吃飯沒?你大哥這個人,粗心著呢。”


    陸學有嘟囔著:“我留字條了啊,就放在茶幾上……”旋即被艾芳瞪了一眼,就不吱聲了。


    陸錚笑道:“這樣,你和大哥吃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這個嫂子,麵上雖然客氣,但看樣子也不是個善茬,何苦在這兒討人厭。


    誰知道艾芳卻蹙眉道:“錚子是吧?你是不是看我這樣,對我誤會了,你大哥的朋友,你問問,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不行,吃了飯再走!”


    陸學有在旁邊說:“錚子從小在我家長大的,和我親弟弟一樣。”


    艾芳道:“這不結了?家裏親兄弟來了,不吃頓飯還行?得,你們兄弟進屋聊著,我做飯。”又問陸錚:“吃辣的吧?有什麽忌口的沒?”


    陸錚笑道:“百無禁忌。”


    ……


    第二天是周日,陸錚左右無事,幹脆驅車下了馬頭營。


    想起陸學有和艾芳兩口子,現在心裏還暖暖的,也真心為陸學有大哥高興,找到了一個賢內助。


    本來今天是準備找找房子的,是以昨天便打電話給機電學校請了假,從青龍去烏山,以現今的交通路況,便是開桑塔納也要走四個小時。所以要去上課的話,隻能頭天周六下午或者晚上過去,若不然周日走的話,兩三點就得起床,開一路的夜車,然後到了學校,也差不多七八點鍾了,接著就進入學習狀態,時間緊,也累心。


    所以既然請了假,就當休息了,隻是陸錚休息不上來,琢磨著剛好,下馬頭營和青坨了解下情況。


    到馬頭營的時候是上午十一點多,來過幾次,也算駕輕就熟,陸錚便直奔丁字路口的那家國營飯店,準備應付一口,就在這家飯店,陸錚還記得,自己訓斥了那位老賀總校長一番,也不知道,已經被清除出教育係統的老賀現在在幹什麽。


    很多事,通常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想來,如果下麵沒人趁機整老賀的話,這個人,應該處境不是很糟糕。


    飯店大堂外麵,便飄著濃鬱的肉餅香,裏麵吃飯的人不少,陸錚剛剛走進去,圍著白圍裙的大姐便一臉笑容的迎了上來,殷勤的給陸錚找座位,她早就不記得陸錚了,現在的表現,陸錚猜得出,這家國營飯店肯定已經承包給了個人。


    飯店裏坐著三五桌人,都農民打扮,不過陸錚一身灰色列寧裝坐在他們中間,也不算太紮眼,隻是氣質便明顯不同了。就算旁人看不出陸錚是政府官員,但最起碼一眼看過來,就覺得他應該是在單位上班的。


    吃了兩塊肉餅,陸錚來到吧台結賬,在嗡嗡的大堂回音中,隱隱聽得吧台旁側雅間中有男人說話聲音很耳熟,好像是趙平凡?


    陸錚對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幾乎便是過目不忘過耳不忘,如在轎車上默寫出那些老幹部家庭住址和聯係電話便是如此。


    下來馬頭營,本來便是準備找趙平凡聊聊的。


    接著就聽雅間中有人一拍桌子:“趙平凡!你這個副主任是不是不想幹了?!我告訴你,馬書記說了,誰叫他一時不痛快,他就叫誰一輩子不痛快!這工作,你做的通就做!做不通就靠邊站!什麽叫代表大隊書記代表村民?你和誰談條件呢?你現在到底站在什麽立場?!”


    陸錚略一思索,便撩門簾走了進去。


    雅間圓桌擺著豐盛飯菜,坐了一圈人,馬頭營公社黨委書記張明生也在,他算是和陸錚老交情了,就在這家飯店,一起喝過酒。


    趙平凡看來本來不是這桌的客人,站在門口背對著陸錚,雖然陸錚看不到他表情,但看他微微顫抖的肩膀便知道他現在肯定挺激動。


    訓斥趙平凡的是個胖胖的幹部,白白淨淨,身材臃腫,此時這名幹部正看向張明生,說:“明生書記,你們馬頭營的幹部很莫名其妙啊,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有什麽樣的幹部,就有什麽樣的百姓!”


    張明生陪著笑,但眼裏,閃過一絲不快,接著,他便看到了撩門簾進來的陸錚,愣了下,慌忙站起來:“陸縣長,您怎麽來了?”


    宣布陸錚任命的縣委常委擴大會議,青龍各鄉(公社)的黨委書記幾乎都參加了,張明生自知道半年前那位教委陸副主任便是今日之新縣長。


    桌上的人立時紛紛站起,趙平凡轉身詫異地看著陸錚,他一直想跟張明生書記求證,新任縣長陸錚是不是以前教委的陸副主任,但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沒想到,卻是猜對了,果然,便是這位自己特別親近的老相識。


    陸錚做個劃圈往下壓的手勢:“都坐,都坐。”話是如此,但自然馬上有幹部為他讓座,張明生更指著自己的主位位置:“縣長,您來這兒坐。”


    陸錚笑道:“不用了。”便坐了離自己最近的幹部讓出的椅子,環視著眾人,說:“很多老朋友,也有不認識的。”


    張明生會意,忙給陸錚介紹桌上眾人,當然,也僅僅介紹了三五個人,公社副書記兩人,還有縣裏下來的工作組三人,那白胖幹部便是縣委下來處理馬頭營撤社建鄉工作的工作組組長、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寧道賢,在馬頭營蹲點一個多星期了。


    老寧麵對陸錚表現的並不怎麽殷切,很矜持的伸手和陸錚握手,稱呼了一聲:“陸縣長好。”而且,是在場幹部中第一個坐下去的,其餘幹部,陸錚催了好幾次,才都慢慢坐回自己位置。


    陸錚對趙平凡招了招手:“平凡啊,來,你也坐。”


    自有機靈點的幹部忙給趙平凡讓了座,把趙平凡按在座位上。


    陸錚笑著說:“怎麽的?我在外麵就聽到了,好像討論的挺激烈的?什麽事啊?”


    寧道賢坐下後便拿了牙簽剔牙,聽陸錚這話,吐出牙簽,不屑的撇撇嘴,說:“這位馬頭營公社的趙平凡副主任,不但不配合縣委的工作,反而說他代表幾個村的大隊書記和村民,希望縣委慎重考慮這幾個村子分地聯產承包事宜。陸縣長,您說說,他現在什麽立場?是不是得批評?我看,撤職都夠了!”


    陸錚笑了笑,說:“我認為他的立場沒問題吧,咱們黨員幹部,不就應該代表人民群眾的利益麽?這是寫進黨章的!”


    寧道賢怔了下,臉色不由有些尷尬,可又不甘心,說:“可是……”


    陸錚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微微蹙眉:“老寧,剛才我聽你說什麽來著?你說衛國書記講了什麽?誰叫他一時不痛快,他就叫人一輩子不痛快?這話衛國書記說過麽?”


    寧道賢臉色立時豐富起來,陣紅陣白的,說:“我,我就是那麽個意思,馬書記,馬書記怎麽可能說這種話。”


    陸錚嗯了一聲,點點頭,說道:“不過老寧啊,我這人和衛國書記不一樣,我記仇!誰要叫我一時不痛快,我可就真會叫這人一輩子不痛快!”


    在場的幹部都驚呆了,立時,桌上鴉雀無聲。


    陸錚敲敲桌子,指了指寧道賢:“你現在就站起來,給我走出去,上班車,回縣裏!”


    寧道賢白胖臉漲紅:“可是,可是……”


    “站起來!”陸錚猛地一拍桌子,碗碟一陣亂響。


    寧道賢嚇得不由自主就站起來,臉色難看極了,嘴唇動了動,但終於,還是轉身匆匆走了出去,另外兩名工作組成員也拿起包,幾乎是抱頭鼠竄。


    屋裏死寂一般,在場的幹部大氣都不敢喘。


    陸錚搖搖頭,臉色漸漸平和,伸手示意,“現在位子夠了吧,都坐,你們幾個,坐下。”


    給陸錚和趙平凡讓出座位來的幹部不敢多說話,忙都老老實實坐好。


    陸錚輕輕歎口氣,“同誌們啊,我們黨的政策,是以人民利益為最根本出發點,聯產承包也好、撤社建鄉也好,都是希望農民過上好日子,能走上致富道路。群眾們對新政策不了解,我們就要細致的做工作,有訴求,我們要認真的聆聽。簡單粗暴,就會脫離群眾啊!”


    “老寧這個人,就是機關待久了,不了解下麵的情況,如果他傷害了咱基層幹部群眾的感情,我代他說對不起!”


    誰也不敢吱聲,張明生左右看看,便滿臉沉重地說:“陸縣長,您這麽說讓我們慚愧啊,是我們工作沒做好,我在這裏表個態,向您作檢討。”


    陸錚擺擺手,看向了趙平凡,笑道:“平凡,下麵的情況,你說說,我看啊,你比較了解情況。”


    趙平凡看了眼張明生,便道:“咱們馬頭營的問題,主要就是王莊子、徐營、卑家店三個生產大隊的大隊書記和社員都不同意分地,這三個大隊耕地比較多、但良田少。勞動力較少的家庭,擔心分地後沒人耕種;勞動力較多的家庭呢,又怕地不夠種,認為還是以前的工分製合算,能為他們的家庭帶來較大收益。”


    趙平凡琢磨著,又說:“另外還有南安各莊生產大隊,因為分地後原來屬大隊所有的騾馬分配方案社員們都不滿意,便也一直跟著鬧。”


    “這四個大隊的社員,每天晝夜在公社門口有站崗的,就是不叫摘人民公社的牌子。”


    陸錚聽了就笑:“村民們,還是很淳樸啊!我想,青坨公社的情況也差不多吧。”


    趙平凡和張明生都默默點頭。


    陸錚琢磨著,說:“其實分地和撤社建鄉,本來是兩個問題,村民們把它們聯係到了一起,認為公社變了鄉,他們肯定就要分地。”


    張明生道:“其實也差不多吧,這幾個大隊,一直拖著不肯分地,現在撤社建鄉,自然而然的,我們要在全鄉落實聯產承包責任製,不過……”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說下去。


    他想說的是在青龍,分地的致富效果實在看不出來,青龍多數公社、生產大隊從80年代初就實行聯產承包,可這都三四年了,也沒見實行聯產承包的大隊比還沒分地的幾個大隊富裕到哪去?大家都是同樣的貧困,勉強能吃飽飯而已。


    陸錚擺擺手:“不是差不多,是根本不同的兩個問題。我認為,建鄉以後,有不願意分地仍然希望保留全民集體經濟的生產大隊,我們可以讓其存在下去。摸石頭過河麽,我還是那句話,一切從人民的利益出發,這也是一種探索,社會主義初級發展階段下,不同經濟道路的探索,我認為,莫說大隊集體經濟模式,便是人民公社模式,也完全有保留的必要,這樣,我們才可以百花爭鳴、百花齊放,最後,摸索出一條適合我們發展的正確道路。”


    一番話,說的在場的幹部都目瞪口呆。


    張明生雖然知道陸縣長膽子大,可也沒想到,中央路線問題他都敢插一杠子,雖然,說的聽起來有些道理。


    趙平凡卻是附和道:“陸縣長說的對,82年的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包產到戶、包幹到戶都是社會主義集體經濟的生產責任製,隻是承認了聯產承包的合法性。但我們以生產大隊為單位的集體經濟模式,中央也沒有文件明確要求取締。”


    張明生便不插話了,隻是笑著附和兩聲。


    陸錚想了想,說:“這樣,明生書記、平凡,這四個大隊,你們要下去細致的做工作,要耐心疏導。今天我說的話,你們完全可以傳達,公社撤了,他們生產大隊集體經濟不會撤,地也不會分,這些由社員大會自主決定。”


    琢磨著說:“具體的東西,咱們可以慢慢探索。”


    趙平凡高興地說:“這樣的話,工作就好做了。”


    張明生隻是笑,沒怎麽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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