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女俠淩雲燕,側身其間,頗是尷尬。


    一則眼見闕寒香已然得手,若不立即有所舉動,勢將要落下風。


    再則輿魔女同來,被別人皂白不分。設或挺身而出,又無異自承苗嶺門下,殊非所願,不由暗中大感躊躇。


    可是不想正當地,猶豫未決之際。


    也沒看清魔女怎樣出手,陡聽正席上嘩啦一聲,忽然盤盞紛飛,酒菜四濺,連湯帶水直向口出不遜的和尚翻潑而下。


    同時且見闕寒香,連身都不起,隻側轉粉麵,秀目一掃桃花公子齊文,淡淡的答道:


    “姑娘們還有正事未完,請稍安毋躁!”


    這原不過一刹時之間的事。


    尤其那中座的僧人,冷不防被酒菜齊襲,淋漓滿身。隻氣得哇哇直吼,心知必是二女搗鬼,所以翻轉身軀就縱到鬧海銀龍齊文之前,作勢欲撲。


    並因女俠淩雲燕,正麵對上席,恍疑必是她所為。


    是以立刻戟指厲喝道:“狗丫頭!竟敢暗算你家佛爺,今天可不能輕饒你們了。”


    加上適才被魔女手懲的三煞真人黃通,也定過神來,馬上一抹臉上血跡,從旁助威。嘴裏嘶啞不清的高呼道:“鐵臂大師!這兩個小妖精,咱們絕不能放過!”


    而且他們這一僧一道,此際全都滿臉五顏六色,如同鬼怪一般,其狀極是可笑。


    廳上主客,亦頓時一陣騷動紛亂。


    最是女俠淩雲燕,被人家指麵喝罵,實無法再忍。


    隻見她,霍地離座而起,柳眉雙挑,冷冷的向鐵臂和尚叱道:“你這瞎眼的禿賊,找到姑娘頭上,可更不是好相識呢?”


    這種話,也無異是說:“你找錯對象,姑娘和魔女並不是一家人嘛!”


    但無如鐵臂和尚,已氣極昏心,根本就聽不出人家還有弦外之音。


    且暴跳如雷,怪目一翻,就要動手。


    眼看雙方就有一場廝殺了。


    自然這時,身為主人的烏頭婆,十分作難,也未便再行緘默旁觀。


    於是見狀立即沉聲高呼道:“鐵臂大師暫請息怒,這兩個丫頭既前來舍間找岔,老身自會向她們要個公道?”


    並鐵拐點地,飄身離座,飛到二女席前。


    本來嘛!今天她好好的一場喜慶,被魔女這一攪混,鬧得喪財現眼,滿座惶然,此可忍孰不可忍。


    何況老怪婆,也是江湖上有名人焉,如今二女上門生事,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怎能平白丟得起這樣大的人哩!


    常言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因此地雖然明知苗嶺難惹,但在這等狀況下,也不禁要硬起頭皮,拚樹此一強敵了。


    請看她,滿麵鐵青,怒不可遏的一指二女喝道:“老身和爾等苗嶺,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你這兩個丫頭,今日無故上門取鬧,是何道理快說?”


    顯然在烏頭婆心目中,對魔女此來,認定必非無因,所以希望先問個清楚再說。


    是故闕寒香,立刻不待淩雲燕開口,便一撇嘴冷笑答道:“咦!這裏也有道理可說呀?


    那你就該先問問別人,何以對姑娘們出言無狀啥?”


    原是哩!如就事實而論,適才這場風波,確然起因都是曲在僧道呢?


    因而老怪婆,聞言不由臉上一紅,心想:“是啊!三煞老道和鐵臂和尚,果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中,舉動有些過火喲!”


    不過話雖如此,但她究竟乃是旁門之人,不重視江湖道義。是以這種是非之念,馬上又為偏私所衝淡,勃然變色。


    同時魔女也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意,登時又秀眉一揚續道:“幹脆別問道理啦!姑娘不妨實告,此來乃是久聞你吝嗇成性,一錢如命。特和別人作賭,要從你身上刮些油水呢!”


    更隨即得意的一笑,探手取出剛剛所得的那一錠黃金,向烏頭婆一晃道:“你看!這就是姑娘的來意,多承親手奉贈,可千萬別心痛啊?”


    並立又向淩雲燕一呶嘴,笑道:“最好你也照樣敬送我這位姊姊一份,今兒府上便折財消災,沒事啦!”


    她從容自若,笑語如珠,一副天真活潑的神態。不但不把環伺的強敵放在心上。而且連此行目的,都一股腦說出。


    最是女俠淩雲燕,不由聽得叫苦不迭,暗罵:“好個使壞的魔丫頭!如今這一叫明,人家有備,,自己要想得手,就更加不易了啊!”


    不過她,到底是個聰明透頂之人,馬上靈機一動,妙目微掃烏頭婆,接口朗聲道:“也罷!我也可以明告,姑娘並不是苗嶺派人,而且賭的乃是此間宅主絕不是守財奴呢!”


    接著又螓首微搖道:“看來我這場賭賽,恐怕八成是輸定了!”


    她人既美豔,話又說得嬌婉動人。


    尤其粉麵上,故露出失望的神色,目視主人,好像是說:“果然你這老不死,不是個慷慨之人啊!”


    而且二女這樣一彈一唱,說出來意,不僅新鮮,更是這種別開生麵的比賽,人人都聽得十分有趣。無形中把一場劍拔弩張的局麵,和緩得異常輕鬆。


    加上她既不是手懲僧道之人,又親口申明非為苗嶺門下。


    是以立時全廳賓客,耳聞這場別致的賭賽,都不由對她深寄同情,大家一致目光集中烏頭婆身上。


    換句話說,眼前的形勢,反是老怪婆,在按受“是不是守財奴”的考驗了。


    並見那位桃花公子齊文,從中湊趣,哈哈一笑道:“這就要看史老前輩的啦?”


    請想在如此實*硬擠之下,任烏頭婆再吝嗇,又怎能輸下這口閑氣,一毛不拔。


    何況今日所收財禮甚豐,爭取聲譽,孤立苗嶺敵人,在此一舉。


    因此盤算良久,忽然猛一發狠,側顧仆從喝道:“快取一兩黃金來備用!”


    接著更如前探手懷中摸出玉瓶,微傾稍許烏風續命散,謹慎包妥。


    隨即連同家人送來的小金錠,毅然一齊放到暗竊笑的淩雲燕麵前,寒著臉說道:“老身就助你一場,以此相贈。”


    更立刻轉麵向闕寒香怒叱道:“你這小丫頭,擅敢在老身麵前放肆,真乃情理難容。今日如不還我一個公道。哼!就別打算再出本莊了呢!”


    她因為連番失財,心頭惱恨已極,不禁把一肚子怨氣,都要向魔女發泄了。


    可是闕寒香,卻見狀毫無慍色,反妙目一瞟淩雲燕,扮了個鬼臉,然後向烏頭婆咯咯一笑道:“喲!心痛了是不是?你要留姑娘在惡虎莊,敢情還想點石成金吧?”


    這魔女一張小嘴,簡直此刀子還利,半點都不饒人。


    且頓又點點頭,抬眼威棱棱的向旁立咬牙切齒的僧道,和桃花公子一掃道:“姑娘得人錢財,與人消災,現時不想再打攪主人了,誰要有意和咱們較量,可到莊外正西荒嶺上見好了。”


    接著便若無其事的,間眸向淩雲燕一笑,盈盈離席就走。


    同時烏頭婆,也因今日乃是自己壽誕之期,惟恐在莊上爭鬥,有欠吉利。一聽正中心懷,所以並不相阻。


    自然淩雲燕,亦不好再留。


    是以二女依舊一同上馬出莊,互相會心微笑,按轡向間程徐行。


    隨後一大群人,也紛紛趕來。


    不過這時,女俠淩雲燕卻大感為難。雖然暗中不願與魔女同流,但眼見惡虎莊王客,既非善良之輩,且禍由兩人賭賽所起,事實上又義無不顧之理。


    尤其闕寒香,處處曲意相交,愈使她芳心不安。


    說來她們也恰好乃是兩個不同的典型。


    苗嶺魔女,天真活潑,熱情奔放。


    而女俠淩雲燕,則雍容華貴,矜持含蓄。


    最是她胸中有一道正邪鴻溝成見,根深蒂固,為雙方情感,極大的障礙。


    且正當她,芳心躊躇之際,忽見闕寒香,催馬走個並列,側麵嫣然一笑問道:“淩姊姊!


    聽江湖上傳說,武當臥雲老道和江南白他們,都折在你手,並用的乃是什麽名叫逍遙遊的暗器,不知可能給小妹見識見識?”


    (此處缺半頁)


    因而反使那位當先到達的惡道三刹真人黃通,不禁心頭一懍!連忙倒退數步,反腑掣出背上長劍,才亮聲高喝道:“狗丫頭!本真人今天總叫你好受!”


    並馬上聲落人起,振劍如同一條飛蛇,寒光四灑,直向魔女刺到。


    說來這惡道,也是東南有名人焉,為茅山派第一流高手,現掌“乾元觀”,素常心黑手辣,目空江湖。雖對苗嶺老魔不無忌憚,但因彼此遠隔千裏,僅隻聞名,從未識得厲害。且眼見闕寒香,是一個年輕女流之輩。認為縱有所學,也不過小巧之技,功力火候,絕不能與自己相比。最是適才大庭廣


    (此處缺半頁)眾之間,冷不防被擊一掌,認乃生平未有之辱,喪盡顏麵,恨魔女切骨。


    所以這一上手,就毫不留情了。


    那知盡管他挺劍惡狠狠的便下殺著。


    但魔女千手觀音,卻好整以暇,連兵刃都不撤,隻左袖輕拂,就把來招輕描淡寫的封出。


    不待如此,更見她、僅香肩微動,順勢玉掌劈空向前略推,嘴裏喝聲:“賊道找死!”


    登時三煞真人黃通,便被一蓬罡風勁氣,震得如同斷線風箏,飛出數丈,倒地不起。


    顯然不死必傷了。


    這等情形,一時頓使續到的鐵臂和尚,猛吃一驚!


    最是她,並未藉魔法之助,赤手空拳,全憑真才實學,幹淨俐落,一招便把成名多年的三煞真人擊敗,如此功力,豈同等閑。


    連一邊立馬冷眼旁觀的女俠淩雲燕,也不禁暗暗讚賞。


    頃刻,惡虎莊主客悉皆到達。


    於是鐵臂和尚,又大踏步上前,二目環睜,向魔女沉聲厲喝道:“姓闕的小丫頭!佛爺倒要看看你們這班邪魔外道,究竟有多大能耐,快亮兵刃?”


    他口中依舊不脫狂傲,並以名門正派自居。


    是以闕寒香,立刻秀眉一揚,冷冷的答道:“亮不亮兵刃,是姑娘自己的事,我卻要問問你,本門怎的便算邪魔外道?”


    本來嘛!她們過去雖然所行不善,但近數月來,已一改前非了哩!


    不過鐵臂和尚,仍無所知,因此聞言毫不遲疑的接口仰天嘿嘿一笑道:“丫頭!佛爺就告訴你,凡行事不尚正途,便是外道。塗炭眾生,便算邪魔。爾等苗嶺派,遠的不論,隻說近半年來,就在武林掀起無邊殺孽,武當臥雲道長,江南白大俠,以及三湘雲夢客多人,全傷在你們一個什麽淩雲燕,又叫怪書生的小輩手中,難道如此悖逆之行,還不是邪魔外道?”


    這真是場天的冤枉!


    大約江湖上,仍對淩雲燕燕淩雲,攪混不清,當作一人,以訛傳訛,全把這筆無頭公案,記到苗嶺賬上了。


    加上這位莽和尚,乃是福建蒲田少林南派長老,法名慧覺,東來不久,一聽傳言,便信以為實。


    照說這種話,無異平白栽誣,魔女必然愈加不耐了。


    可是事實卻偏偏不!


    但見她,聞言反容顏轉霽,小嘴立刻向鐵臂和尚一撇道:“假如這些事,都與本門無關呢?你還有什麽說法沒有?”


    隨更側麵一指遠立的淩姑娘道:“喏!那位就是人稱怪書生的淩雲燕女俠,你問她可是我苗嶺同門?”


    不消說,她此時這等舉措,分明乃是一種有意的報複。


    並因為這大半日,淩雲燕始終不露所學,意欲激使出手,看看江湖傳言是否屬實。


    而且她這句話一出口,登時惡虎莊諸人,個個麵現驚容。


    尤其鐵臂和尚,馬上巨目一掃淩雲燕,沉聲答道:“那敢情好!佛爺今天可算不虛此行了。”


    更立又一掄掌中兒臂粗細的方便鏟,向千手觀音喝道:“先拿下你這魔女,再找那丫頭為武林除害!”


    隨即不待答言,便虎吼一聲,“朝天一炷香”,鐵鏟如同一條烏龍,風雷皆動,威不可當的向闕寒香當頭蓋下。


    果然難怪這和尚口出大言,確實身手不可輕視。


    最是他兵刃既長且沉,力猛無比。


    因之魔女目睹來勢,迅即纖軀一段,移形換位,閃到一側。


    同時嬌喝一聲:“狗和尚接掌!”


    一翻玉腕,劈出一股強烈勁氣,還以顏色。


    她仍然不使魔法不撤兵刃,僅憑雙掌,在對方重如泰山的鏟影下周旋。


    且立刻彼此攪成一團,鬥得揚砂走石,草木橫飛。


    雖然鐵臂和尚,殺出渾身解數,一條鐵鏟,舞得風雲變色,淩厲無倫。


    但闕寒香,仍翠袖飄飄,從容攻守,半點都不吃力。


    別的不說,即此已分高下。


    是以剛剛十來個回台,一旁桃花公子齊文,便惟恐同伴有失,亮聲高呼道:“鐵臂大師暫請停手,在下有話要請教闕姑娘!”


    自然這時,鐵臂和尚已胸中有數,聞言趕忙猛攻一招,收式後退。


    魔女亦因此僧,一瞼正氣,除狂傲外,似非惡人,早就存心適可而止,所以也馬上歇手不再出招。


    此際,太陽正半銜西山,紅霞滿天,暮煙四起。


    隻覦那位桃花公子鬧海銀龍齊文,滿麵春風,趨步向魔女抱拳笑道:“闕姑娘果然名不虛傳!今日有緣相遇,幸何如之……”


    本來他人既生得風流-儻,舉止又扮成一副溫文儒雅,話也十分中聽。


    可是闕寒香,卻不待他語畢,便陡然粉麵一沉,插口嬌喝道:“廢話少說,要比劃就此劃,姑娘可不聽這些陳腔濫調!”


    隨又星目一掃遠立的飛天玉虎齊武道:“天光已經不早,幹脆你們兄弟二人就齊上好了。”


    她聲色俱厲,話語一點都不客氣。


    照說桃花公子齊文,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怎樣臉上也掛不住了。


    但事實卻不盡然。


    請看他,聞言竟毫不在意,反朗聲一笑道:“闕姑娘真是快人快語,難得,難得!”


    並略作沉吟,續道:“在下正因為天色已晚,恐難盡興領教。且覺午間姑娘們那種別開生麵的比賽,十分有趣,偶然想到一種尚頗不俗的方法,擬由愚兄弟,與二位作一友誼印證,不知可否見允?”


    接著目睹二女都在凝神靜聽,似已默許,於是又含笑說道:“離此西向十數裏山中,有一座藏龍穀。據說彼處年來出現妖物作祟,見者無幸,路人避道而行,最近便有幾位武林高手往采喪命。並聞其間,過去有幾本異種奇花,現正恰屆含芳吐蕊之時。今與姑娘們相約,本晚子夜各憑藝業前往,除妖者為勝,采得奇花者次之,由本莊史老前輩作證如何?”


    更馬上神色傲然,展目一掃二女續道:“不過這種比賽,看似平淡,其實頓帶幾分危險。


    如果二位自忖無降妖之能,那就請在惡虎莊相待一宵,由愚兄弟前往一試亦可?”


    這家夥,出主意就不容別人有推脫餘地,連僵帶激,話扣得牢而又牢。


    因此魔女闕寒香,首先就接口反問道:“勝敗又當如何,是不是主人還有采頭啥?”


    且不待答言,又秀眉一揚,星目威棱棱的直視桃花公子冷笑道:“姓齊的!你可小心別在姑娘麵前掉什麽花槍,今晚若是被我發現不實,你們就休想整的回去,連惡虎莊也脫不了幹係呢?”


    淩雲燕也麵帶不屑之容,朗聲答道:“姑娘準定屆時必到就是!”


    隨即拍馬便向小鎮上馳去。


    聽她們口氣,顯然皆無異議了。


    於是那位鬧海銀龍齊文,立刻得意的,向魔女哈哈一笑道:“采頭乃是小事,一切就看闕姑娘是不是有那份能耐了。”


    而且登時又拱手道聲:“再見!”


    迅即轉身與一大群惡虎莊主客同伴,相率離去。


    闕寒香亦快快上馬,朝淩雲燕去向而行,覓地投宿。


    時間一晃就是深夜,一彎新月,高掛蒼穹,大地上一片淒清,萬籟無聲。


    蔫地荒嶺下小鎮,先後飛出兩條倩影,雙方相距不過數十丈,都是一般快得出奇。如同流星趕月向西飛行。


    不消說,這必是前往藏龍穀賭賽的淩闕二女了。


    並看她們,似乎皆各自為戰,互不相顧。


    在前的乃女俠淩雲燕,她素本好勝,此次惟恐又落在魔女之後,所以傍晚就將途徑打聽明白,胸有成竹,直向目的地奔馳。


    尤其她輕身功夫已入化境,嬌軀卓約,不見怎麽動作,足下便移出老遠,眨眼就是好幾裏路程。


    同時山道也越走越崎嶇,曲折宛如羊腸,十分險峻。


    好在她生長黃山,這些都是司空見慣,毫不放在心上。


    且沿一條小溪上行,不一刻,就發現前方不遠,左右峭壁林立,古木蔽天,鬆濤盈耳,正如土人所說穀口之處。


    因此淩雲燕,迅即快步走近,借星月微光,向內展望。


    但覷這所藏龍穀,四麵環山,形如仰盂,懸崖千尺,極為幽邃。


    其間似頗寬廣,到處怪石嶙峋昏暗隱晦,陰森*人。


    最是偶然遊目側方崖壁,忽見隱約有“入穀者死”四個鬥大字跡。


    也不知是附近居民惟恐有人涉險所為,抑是別有蹊蹺?


    這時大約已近子夜。


    於是淩雲燕,便昂然緩步而入。


    不想這座幽壑,端的有些古怪!


    當人在穀外,並無奇異,可是剛一走進,就突然嗡嗡四起,飛出無數小黑點,漫空遍地,上下齊襲,防不勝防,淩厲非常。


    看形狀,好像是一種特大的毒蜂,又好像是一群飛蝗。


    雖然淩姑娘,練有護身罡氣念動即發,尚未為所乘。


    但這些小毒物,既多且勇,揮之不去,擊之不傷,宛如饑渴已久,乍見美食,個個有進無退,相隨狂攻飛襲,卻十分惹厭。


    更是前行二三十丈,轉過一座怪石,赫然入目日間那位口出大言的鐵臂和尚,竟不知何故,亦來此間。


    並正為飛蟲所困,如同一頭瘋虎,鋼鏟狂掄,搖搖欲倒。


    分明已經是受傷不支了。


    常言道:“蟻多咬死象。”


    別看鐵臂和尚人高馬大,膂力雄渾,內外功全皆不弱。


    可是在這種既多又小,滿天飛的毒物環攻之下,實在英雄無用武之地,隻有吃虧,半點都莫可奈何。


    連女俠淩雲燕,有心為助,一時皆想不出善策。


    而且也就正當地,微一轉念躊躇之際。又驀見那位莽和尚,突然一聲慘嗥,鐵鏟撒手,撲地不起。


    及至接近再看時,那知這一個金剛般的少林長老,竟在此指顧之間,己目突嘴張,頭臉腫成笆鬥大的圓球,帶著十分可布的形像,-盤歸西了。


    這時淩雲燕,目睹如此情景,芳心不由一凜!暗忖:“敢情這座穀中所謂妖物,便是此等劇毒飛蟲了。”


    同時立足之處,也愈聚愈多,護身罡氣以外,密密層層,無慮億萬,好像上下四周結成一重蟲幕,嗡聲如雷,星月無光。


    雖經她連運潛勁震擊,和聳身跳躍,以求擺脫。


    但無如這些小毒物,毫不受力,驅去複來,窮隨飛舞,宛如潮水一般。


    盡管淩雲燕滿身絕學,慧敏過人,一時也無計可施。


    自然她此行目的,乃在和人賭賽,又不甘率爾退去穀口。


    這僅不過頃刻之間的事。


    不料恰於此際。


    突聞一陣清音,起自身後不遠。其聲忽幽忽揚,斷斷續續,如同絲竹管弦齊奏。也不知是何韻調,隻覺入耳心旌搖搖,困倦欲醉,十分受用。


    且正當她,暗吃一驚!恍疑有人作弄,立即收攝心神抗禦之時。


    卻又遊目所及,猝見四外飛蟲,陡地紛紛墜落,圍困頓解。


    不消說,定是被這古怪的樂聲製了。


    惟真其此,所以我們的淩姑娘,不禁又驚又喜,心想:“這是何人,有此奇技?”


    可是一經展目尋音回顧,又大感麵上無光。


    原來她發現不是別人,竟是魔女闕寒香,正懷抱一隻烏光閃閃的琵琶,趺坐穀口盤石上,在那裏輕舒皓腕,弄曲相助哩!


    別的不講,隻憑這一事實,自己今晚便先落下風了。


    故而淩雲燕,立刻一聲不響,縱身就向穀中撲去。


    因為照她的想法,若然這座藏龍穀妖物,乃是適才的惡毒飛蟲,則自己爭勝已是無望,惟有退求其次了。


    加上十分奇怪,此際子夜已過,仍遲遲不見桃花島齊氏兄弟現身。心疑另有捷徑,惟恐人家又著先鞭,所以芳心異常急躁,便足下不停,滿穀飛闖,搜尋目的之物。


    本來嘛!她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設或這場比賽,獨自向隅,則將情何以堪啊?


    大約經過頓飯光景,幸而運道不差,終於在幽穀深處,一座石洞之前,隱約發現似有幾株,形如芍藥,盛開的紅花。


    分明值茲隆冬季節,正草木萎榭之時,此處而有此奇跡,必是晝間齊文所指之物無疑,是以地觸月心頭大慰,暗忖:“這總算勉強可以交代,至少還能略勝桃花島那兩個家夥一籌了。”


    於是即迅縱身上前,擬悉數予以采擷。


    照說幾朵花兒,既無人防護,又近在咫尺,那還什麽有困難之理。


    但事實卻偏偏怪!


    她剛一俯身伸手之時,忽陡覺一陣奇香直衝腦際,馬上便渾身無力,宛如骨化筋酥,癱軟在地。


    尤其立感神思昏昏,口幹舌燥,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在丹田小腹作祟,極端難熬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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