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裏正的腳都已經一隻邁到門外,又收回來,呆滯兩秒張大嘴巴,“啊對,是,我來看看小魚咋樣......”


    說是看看小魚咋樣,小魚到底是個外村的,裏正最關係的是這事會不會對村子裏造成什麽惡劣的影響,做這麽久的裏正了,慣性思維。


    他一來就差點被小阿元撞倒,又跟趙阿福一通話,把正事忘光了。


    賀荊山早已料到他來的目的,為了避免裏正之後再嘮叨,他直接主動開口。


    他對村子裏感情不深,從前也少與人來往,即便是如今,也因為身份,更加與村民寡言,所以不打算過多接觸。


    這也是為何,村民們至今還有說他不近人情,沒感情的,不然當初也不會故意放任老虎把賀獵戶給吃了!


    賀荊山人那麽那麽高,裏正光要看他,都得快把頭抬個九十度,脖子酸溜溜。


    所以裏正看一眼他就收回視線:“阿福,你不會真去報官吧,那可是你......”


    “裏正,阿福心意已決,再不會與從前那些糊塗事有半分糾纏不清,我不管做什麽,肯定不會真去壞咱們邙山村的名聲。”趙阿福不讓裏正把趙小梅是自己妹妹說出口。


    在她看來,趙小梅當然不是她妹妹,而是一個惡毒蠢笨的陌生小姑娘。


    裏正知道趙阿福不會報官之後,嘴上不說什麽,笑笑:“小魚沒大礙就好,我就放心了。”


    送走裏正,趙阿福樂得快蹦躂起來,終於要徹底擺脫那對母女。


    剛來的時候,她還秉著要好好生活,和那倆人好好相處的想法,可見到那倆人那樣,她隻恨不得趕緊離得遠遠的。


    她的心思都不用猜,一眼就能看穿,賀荊山看到她適才還在裏正麵前一臉正經憂愁,這會關上門偷著樂,嘴角便不禁勾起。


    喜歡一人,便覺出歡喜來。


    “荊山,看來咱們又要去一趟鎮子上去。”趙阿福看到賀荊山看自己,怕他發現什麽端倪,趕緊一本正經。


    她的這麽個小變化,鬢邊的碎發都撩人,賀荊山喉結哽動,半晌,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嗯。


    趙阿福把小阿元從地上抱起來:“我們阿元真棒,先生都喜歡,好好讀書。”


    阿元咯咯笑:“娘親,阿元好好讀書。”


    他聲音奶裏奶氣,聽得趙阿福心裏軟的糊塗,閉著眼蹭他的小臉,奶香奶香的。


    黑夜降臨很早,方才還是黃昏,一眨眼便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偶有風聲風唳唳,幹枯的老樹枝丫被風彈得吱吱呀呀。


    這樣的夜裏,多半是不會有人行走。


    但趙阿福分明聽到一聲悠長鑼響,來不及等她想明白這是什麽音,就聽到第二聲短促的敲鑼音,整整連著響了三次兩種長短敲鑼音,隨後響起一個老頭蒼老的聲音:“落——更!”


    這是第趙阿福第一次聽到村子裏打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幹嘛,不解問賀荊山:“怎麽忽然開始打更了?”


    這好是挺好,不過來的有點突然,趙阿福不太明白。


    這大冬天的,若是每日打更,不是凍死個人了。


    賀荊山黝黑的眸子看向狹窄門縫裏透進來的黑暗:“從前的確不打更。”


    他說的從前,自然是從很早很早以前。


    趙阿福更不明白了,可她知道賀荊山肯定不會話到這裏就戛然而止,於是揣著洗好的腳坐在炕上,眼睛正正看著自己男人。


    男人洗淨,坐回炕上:“估計是防患於未然。”


    趙阿福跟他越相處,越覺得他是讀過書的人,不像是一個整日隻在山上奔波的獵人。


    估計...是她家賀荊山太聰明,聽過什麽詞語就過目不忘?


    也是,不然怎麽會有阿元這麽聰明的孩子呢。


    想到賀荊山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前妻,趙阿福的態度蔫了蔫。


    “防什麽患呢。”她似問非問,思緒還在剛才的小糾結上麵。


    她當然知道先來後到,可是想到那些人把賀荊山的前妻描述的那麽美好,自己就感覺有點失落。


    “寧古塔與外邦交接,古往今來都是易戰地區,那邊幾個國,夏日牧草豐美,有吃有喝,但不會種植,到冬季寒冷和饑餓困擾太久,就會蠢蠢欲動騷擾這邊。”賀荊山慢慢道來,又補充一句,“今年收成不好,夏天旱那麽久一段時日,他們也沒好過。”


    趙阿福當即心裏咯噔一下:“你是說,可能會打仗?”


    那,那,那也太危險了吧!


    趙阿福欲哭無淚,雖說現在沒有火器什麽的,但想想也很可怕啊qaq。


    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一個和平無比的國家,趙阿福依舊明白和平有多幸福,戰爭有多殘酷。


    她來這邊之後就想著好好過日子,在小山村裏,還有鎮子上,跟賀荊山安安分分過一輩子,可從沒想過還要經曆什麽戰爭。


    “不論如何,我會保護好你們。”賀荊山自然而然的就攬住趙阿福,眼睛看著她,“放心,有我在。”


    趙阿福心裏稍稍安定一番,可還是很慌,但現在慌也不是辦法。


    “到時候大雪封路,他們應該過不來吧,暫滿還有邙山可以躲,對邙山熟。”趙阿福期待問。


    賀荊山見她真的怕了,把被子往上提提,掖好:“邙山村算比較安全的,別的地方不好說。”


    邙山村都快被高大的邙山環住了,那幾個國家本就多是遊牧民族,不擅長在山裏打仗,所以一般來說,邙山村是比較安全的。


    趙阿福得到些許心理安慰。


    賀荊山想看她高興傻樂的樣子,不想看到她悶悶不樂,於是轉移話題,給她聊山上打獵時的一些有趣事,很快趙阿福聽得入迷,不去想什麽戰爭不戰爭的。


    終於把她哄睡,賀荊山的視線在黑暗中描摹著她柔和的輪廓。


    懷中溫軟香玉。


    院子裏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賀荊山小心翼翼將胳膊抽出來,確認沒有驚醒趙阿福,才從床上起身,輕輕出門。


    老者一身涼意站在院子裏,打量四周,這裏已經與他上次來時,有很大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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