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知道,這位孔大人是個不能惹的尋常人物,趕緊上前攔住他家公子:“少爺,今個您受驚了,還是讓孔大人好好查查到底是誰暗算你!”


    宋飛白反應過來,這是有人故意害自己!


    而且這個人,眼下就在這裏,絕對沒走遠。


    他視線在人群中掃一圈,卻發現一個兩個的,都是自己的對頭!


    這宋二少從小在清水鎮上長大,欺負慣別人,和他有仇的人能從街頭排到街尾巴,尚且排不完。


    他視線在賀荊山和趙阿福身上頓了頓。


    眾多仇人裏,賀荊山武力值最高,趙阿福最可惡敢染指他哥哥!


    他心下起疑,就要衝著兩人走去,卻見趙阿福忽然動身,主動朝他走來。


    這惡婆娘想幹什麽!


    一計不成還想當街行凶?


    宋飛白把一旁護衛的佩劍抽出:“你這肥婆要幹什麽!”


    孔狄才留意到,賀荊山和趙阿福竟在這裏。


    這兩人怎麽會來鎮上,如今邙山村與清水鎮的路已經徹底不通才對。


    孔狄看著賀荊山,手在匕首把上摩挲。


    趙阿福理都不理宋飛白一下,上前探一下那有一口沒一口呼吸的叫花子脈搏。


    周圍終於有看不下去的老大娘:“大娘子,這叫花子怎麽樣了?”


    趙阿福摸著這人幾乎沒有一丁點肉的手腕,心裏頭說不出什麽滋味:“還能活。”


    隻是恐怕以後要落下殘疾。


    胸腔、胯骨,都被馬蹄狠狠踏到,這叫花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在地上扭曲著。


    宋飛白還從未被人這樣無視過,驟然惱火:“醜女人,你敢無視我!”


    他一邊恨恨瞪趙阿福,邊拿劍就要去敲她。


    賀荊山從旁邊拽一根細竹竿,猛地一挑,宋飛白的劍淩空而飛。


    這時終於有人也忍不住:“那快送人去醫館吧,大娘子,我這裏有些銀錢,給他看看去吧。”


    趙阿福起身,賀荊山便到她身邊。


    “荊山,我們不救,他就沒命了。”趙阿福沒有辦法親眼看著一個人在自己麵前這麽悲慘而死。


    賀荊山點頭:“聽你。”


    趙阿福重重點頭,從腰間夾袋裏拿出藥瓶,給這人強行喂下一顆:“堅持住......”


    現在送到醫館,顯然已經來不及,阿福小心翼翼順著人體骨骼給他正骨,叫花子身上難免有些異味,她也不在意,隻是感覺到那薄薄皮膚下有細碎的斷骨,眉頭皺得死緊。


    “你們幾個愣著幹嘛!她敢給這個偷爺東西的叫花子治病,給我一並打!”這裏是清水鎮,是他宋飛白的地盤,他還用怕賀荊山?


    開玩笑!


    甭管是誰,隻要來這清水鎮,就得給他宋二少當孫子!


    幾個護衛一擁而上,要動手,周圍百姓卻再看不下去。


    “你們誰敢!還有沒有王法!”


    “老天爺啊,這清水鎮是他們宋家的地盤麽!”


    “去報官!縣老爺不會不管!”


    一群布衣百姓,此時團團簇擁上前指指點點,竟把幾個護衛逼退好一段路。


    宋飛白包括他身邊的人在清水鎮囂張慣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趙阿福見此機會,沉著給叫花子治傷,但事情已經朝著最差的方向發展。


    叫花子內髒出血了。


    一碰就疼得嗷嗷叫。


    確認出血的是脾髒,甚至眼看著他就要失血性休克,趙阿福也急了。


    “孔大人,借刀醫用。”


    趙阿福起身就去拿孔狄手裏的匕首。


    孔狄反應倒快,聽清她說什麽,並不吝嗇把匕首給她。


    這是要幹什麽?


    怎麽剛才看這大娘子還一副會看病的樣子,這會就動起刀子!


    這是要給人看病,還是要殺人!


    顧不得那麽多了!


    短時間內脾髒大出血,絕對是致命的!


    趙阿福雖然是學的中醫,但現代醫術都是中西醫結合,基本的小手術和西醫操作,她都還是熟練的。


    阿福用自己帶的消毒棉布擦過匕首,掀開叫花子肚皮處的衣服,在肚皮上一劃,鮮血頓時湧出。


    圍觀眾人一陣驚呼。


    “你在幹什麽!”


    更有膽小的當場暈厥。


    宋飛白先是愣住,隨後躲遠冷笑:“你們以為這惡婆娘那麽好心,給人看病!我看她就是挖人心腸的惡鬼!”


    “還不快去報官,這裏有惡鬼當街行凶!”


    小林子一聲應,兩條腿跑得飛快。


    這時有人要衝上來打趙阿福:“你這惡鬼做什麽!”


    和經商一竹竿敲上去,那人就慘叫一聲後退,隔著那麽厚的衣服,胳膊被打一竿子,竟疼得要命。


    阿福顧不得那麽多,用先前做好卻一直用不到的蘆葦軟質細管,導出積血。


    幸好這段日子她一直在研究如何做出後世那些手術工具的替代品,不然這會還真有些束手無策。


    隻用中醫古法,是無法醫療這急性到能瞬間致死的病症的。


    眼前的畫麵,怎麽看怎麽恐怖!


    一個人拿著不知什麽東西插在另一個人肚皮上,那東西往外緩緩流血,很快流了一地!


    與此同時,叫花子徹底暈厥,沒了動靜,像死了一樣。


    就連一些心理素質不錯的士兵也被這一幕駭住。


    唯有賀荊山與那邊的孔狄,麵色不改。


    老百姓們見叫花子像是死了,更加激動,叫喊要打罵趙阿福,賀荊山一人死攔住眾人。


    他,相信趙阿福。


    若是,真的出事,他立刻帶她逃走。


    趙阿福把血流倒出,紗布擦淨,上藥,挑出最細的針線縫合。


    現在沒有條件能做出專業的內髒可吸收縫合線,隻能等以後再開一次刀。


    阿福跪在冰冷結霜的地上,卻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


    等她做完這一切,感到病人身體脈搏漸漸平穩,鬆一口氣。


    幸好她把麻醉藥,也就是古代的麻沸散做出來了,不然光是這一係列操作,能把病人疼死,不用治了。


    光是找羊躑躅就費一番功夫。


    阿福起身,擦把汗:“好了,可以抬醫館去了。”


    眾人正群情激奮,想打死惡鬼,聞言止聲,動作像是定格一般僵在那裏。


    孔狄上前一步,看那叫花子,竟被人開膛破腹後,還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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