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和邱掌櫃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嚴重的不安。


    圍觀的人群聚集了一大群,人擠著人,紛紛疑惑,這怎麽忽然抓起大夫來了。


    還都是醫者仁心的好大夫呀!什麽情況!


    阿福沒有辦法,賀荊山不在這裏,她無論如何也得跟著這群衙役走了。當街用迷藥顯然不太現實,這裏人太多了!


    她剛移動一步,人群忽然傳來驚呼聲,有一個人轟然倒地。


    所有人都不由看向那裏。


    隻見地上那個人麵頰上遍布密集的紅血絲,捂著胸口劇烈咳嗽,滿麵痛苦,緊接著咳出一口鮮紅的血痰!


    阿福有那麽幾秒是失聲的。


    所有人先是驚訝,旋即擔憂靠近那人:“郎君你沒事吧?”


    “離他遠點!是肺鼠疫!是鼠疫!”趙阿福崩潰大叫。


    衙役麵色勃然大變,伸手就去捂住阿福的嘴。


    邱掌櫃昨日見過不少患者,但因為礦山那邊不想讓外人覺得那麽嚴重,隻是讓輕症患者去診治,一時還觀察不出來到底是哪種疫病。


    鼠疫,是烈性傳染病!


    在場所有人聞之色變,本靠近地上那人的眾人驚聲尖叫,紛紛往後跑。


    衙役狠推阿福一把,阿福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她捂緊口鼻,手腳冰涼似沒有知覺。


    “安靜!安靜!都說了這個女人在妖言惑眾!亂傳謠言!”衙役頭皮發麻,自己今天若是不處理好這件事,恐怕要挨上方懲罰!


    邱掌櫃後退幾步,想離那地上的人遠點,那幾個官兵倒是也一時間傻眼,沒有去抓他,他扯著老嗓:“各位捂住口鼻,捂住口鼻啊!”


    前麵慌亂逃竄的人被推倒,後麵的人擁擠著從前麵人身上踩過,一時慘叫聲不斷,誰還聽得到邱掌櫃的話!


    另一個衙役上前就把邱掌櫃按住:“死老頭,你也在這妖言惑眾!”


    衙役和官兵見亂的不行,紛紛拔刀揮舞,好一會才把人群壓製下來。


    “各位,莫要聽這兩個巫醫在這妖言惑眾,擾亂民心!這個人是他們提前安排好的,為了擾亂我大齊軍心,好讓瓦刺、高密趁虛而入!其心可誅!”衙役頭子站在高處,拔高嗓門。


    “巫醫?”眾人議論紛紛。


    番邦人的大夫,是叫巫醫,聽說會巫術!


    “我們寧古塔,番邦人覬覦多時,各種手段層出不窮,這也不足為奇!”衙役令人死死堵住阿福和邱掌櫃的嘴。“我們此次過來抓捕,正是因為已經確認,這兩個人,就是瓦剌的奸細!這兩人都可都不是我清水鎮本土居民!是外來者!”


    “這兩位大夫竟然是番邦人?”有百姓不由開始相信衙役頭子的話。


    “說不定真是,你看那趙女醫長得跟狐媚子似的,不像我大齊安分守己的女子!”


    “奸細可惡!打死奸細!”


    也有一些懷疑的人,覺得這兩位大夫平日都是鼎鼎有名的心善,怎麽會是奸細,可眾人所向,群情激奮,他們一時也不敢說話。


    衙役頭子見終於安撫下來眾人,稍稍安定,殊不知一旁的官兵不讚同的看著他。


    “妖言惑眾,亂我軍心者,斬!”衙役頭子得到上方的命令就是,若趙阿福誓死不從,敢有反抗還要亂傳瘟疫消息,斬立決!


    阿福被按在一旁,使勁掙紮。


    不,不是這樣的!


    真的有瘟疫!


    肺鼠疫!若不立刻開始防治,絕對會橫屍萬裏!


    從患病開始,隻要休克,兩到三天內就會斃命!臨終前患者全身皮膚發紺,呈黑紫色,故又名黑死病!


    眼下看來,礦山的病情已經傳到外麵了!


    邱掌櫃也不可置信看著那衙役頭子。


    疫情危在旦夕,他竟然要殺大夫!


    瘋了!瘋了!


    衙役看一眼趙阿福,心道這麽美的女子倒是可惜,手上卻不留情,現在要安撫民心,必須如此!


    他揮手,就要說斬,官兵卻皺眉上前,在他耳畔耳語幾句。


    衙役表情僵住,左看趙阿福和邱掌櫃滿臉的恍惚,右看百姓們義憤填膺恨不得現在就打死兩人的麵龐,一時間僵持住。


    “瓦剌的奸細,想必知道不少其他奸細的線索,一刀給他們太痛快了,待我把人帶回去,嚴刑拷打,逼問消息再做處置。”


    “大人英明!就是要嚴刑拷打!”


    “對,直接殺了他們太便宜他們了!”


    緊接著兩人就被衙役一並帶走了,許多百姓又上前抬那暈倒的人去別處看大夫。


    阿福被推進牢房時,整個人都還在發懵。


    自己現在怎麽辦?


    家裏人還在等自己!


    早知道她就不出來了!


    現在怎麽辦,疫情是最嚴重的的鼠疫!阿福恨不得飛回一天之前,直接帶著所有家人出城,遠遠離開這裏。


    她不愛寧古塔,又不是她的故鄉,再者,看到今日那些人愚昧的表現,差點讓自己直接被砍頭,阿福心中有氣。


    她好心告訴他們,還有錯了!


    阿福眼眶裏的眼淚滴溜溜的轉,就要落下的時候,隔壁忽然傳來邱掌櫃的聲音。


    “趙女醫......”


    阿福呆愣片刻,拎著裙擺踩著黑乎乎不知沾染了什麽的地麵跑到牆邊:“邱掌櫃!”


    “你,你怎麽來我這啊!哎,你該早點走!”邱掌櫃歎氣。


    其實阿福從知道疫病到決定要走,已經夠快的了。


    隻是現在說什麽都是白搭。


    阿福無措:“邱掌櫃,我想把醫館鑰匙給你,看你有什麽藥材用得上。我家裏都還沒走,都在等我...我可怎麽辦呀!”


    想到一家人還在急切等著自己,自己卻回不去了,阿福心裏就難過。


    邱掌櫃那邊安靜一會,又歎氣:“你是個好大夫,隻是這官僚,自古都是如此啊!生怕自己惹上半點非議!”


    阿福想到邱掌櫃一家已經被送走,自己一家還在家裏,更難受了,拿下來發簪,在兩棟牢房之間連著的土牆頭上挖洞。


    因為那衙役心情急切,把兩人關進牢房就去上方稟報,沒顧得上把阿福身上的東西取掉。


    電視裏都這麽演的,兩邊牢友通過小洞嘮嗑。可惜後麵的牆是石灰的,不然阿福多少都要給它整個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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