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賀荊山這才看向李昱同,他冷冷勾唇一笑,低聲回,“九皇子,你莫不是認錯人了,說什麽賀總兵,不過是一亂城賊子,和前太子謀反,被盡數誅滅的罪人。”


    李昱同身體一僵,手頓時握成拳。


    又聽賀荊山慢慢繼續道,語氣輕慢,“九皇子如今指認我家父是賀總兵,我們是有什麽深仇大恨,竟要至我於死地?”


    賀荊山的話聽得李昱同逐漸喘不過氣,手腳發涼,目光幽幽的盯著麵無表情的賀荊山。


    當年的事情,如今知道的人越發的少,以往他或許會和其他人一樣,認為賀知可能是罪大惡極的反賊,但經曆了如今的種種,李昱同不這樣想了。


    如果賀知真是反賊,那麽作為賀家人有何臉麵立足於他麵前?


    聽孔狄的語氣,當麵的事情,分明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真相。


    賀知威震渝州西部,且是前太子李世安一黨,已經身為太子,並且無任何有威脅的大皇子,這天下遲早是他的。


    完全沒有任何要造反的理由。


    李昱同呼吸一滯,收回注視賀荊山的目光。


    “賀總兵威名赫赫,我幼時常聽,賀兄和賀總兵是遠親叔侄,長得有些相像,興許是我認錯了。”李昱同自嘲一笑,轉身踏步離開。


    是他莽撞了,賀知以造反之名全家被殺,他貿然指出賀荊山是賀知遺孤,賀荊山這麽聰明的人,肯定不會說真話。


    待李昱同走後,賀荊山的眸光驀然一變,沉靜幽暗如黑暗中的幽狼。


    李昱同怎麽會突然提起十幾年的前的事情?


    還是,孔狄對他說了什麽?


    阿福到寧古塔中心一周,就把這裏的疫情控製住了,與此同時,寧古塔各地都傳來了疫情已經控製的消息。


    程禦威那個高興啊,感覺自己已經升官發財的機會來了。


    他最近一有空就寫折子,匯報寧古塔的情況。


    程禦威悠哉悠哉的溜達到趙阿福那裏,“趙女醫,我看你醫術如此高明,去那個清水鎮反而屈才,不如就留在我們這,我保證你一家吃香的喝辣的!”


    阿福手中的動作一頓,她才不會留在這裏好嘛?


    她剛剛在清水鎮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現在就要拋棄,重新搞事業,她腦子有問題嗎?


    但直接拒絕未免不識抬舉,人嘛,得圓滑點。


    於是動動小腦袋瓜,阿福眼珠一轉說:“將軍,是這樣的,這體溫計啊,賊好用你知道吧!”


    程禦威愣住,他倒也聽說了有一個大夫惡意打碎溫度計的事,於是摸摸胖肚子:“趙女醫,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再出現有人損壞醫療用具的事了。”


    阿福擺手:“不是,我是說,我還要回去做更多的溫度計啊,除了我,沒人會做,隻有我們清水鎮的材料可以做。”


    “原來是這樣。”程將軍惋惜,但也不再勸。


    “你的功勞,還有你們清水鎮的,我都已經通通上報朝廷,相信不日朝廷就會對你有所嘉獎!”程禦威提起這個事就笑得合不攏嘴,這嘉獎當然也有自己的。


    這麽大的功勞,怎麽都夠自己再升官一級了!


    阿福倒念著九皇子那事,便多問一句:“九皇子您也報上去了麽?”


    “報了,這本官可不敢瞞著。”


    阿福這下安心了,愉快出了將軍府。


    她剛走,廖將軍就到了程禦威這裏。


    “將軍,渝州軍因為之前山洪,滯留寧古塔境外,加之疫情封鎖一直滯留,待寧古塔解封,是否讓他們繼續前往清水鎮?”


    程將軍這才想起這碼事:“幸好他們沒來,不然要是軍中染病,我可是大罪了!”


    渝州軍,也就是曾經威名赫赫的賀家軍。


    渝州軍總兵賀知雖然當年被判重罪,滿門抄斬,迄今為止,他依舊是多少武將心目中的大英雄!


    程將軍雖然是個草包將軍,但也絲毫不妨礙他崇拜渝州總兵賀知!


    當年那是威震一方的人物。


    他把番邦人打得屁滾尿流的時候,程將軍還隻是個小嘍囉呢。


    可惜……滿門都滅了。


    “等疫情完全結束再讓他們進來吧,清水鎮還是得去,我怕這次疫情過後,這高密和瓦剌要是打進來,咱們毫無還手之力啊!”程禦威邊說邊麵露濃濃的擔憂。


    這次疫情,導致寧古塔內的兩大支軍隊感染嚴重,加上春耕期已過,這邊現在想想整個寧古塔都脆弱的不堪一擊。


    廖將軍也在擔心這些,於是應聲:“是!”


    就看朝廷怎麽安排了。


    這次朝廷派來寧古塔的太醫們,實在是太水,基本上沒派上用場,這不光是已經有特效藥的原因,那京城出名的幾位大夫,可沒有一位過來的。


    朝廷,還是不重視寧古塔啊。


    不過想想也是,寧古塔雖然屬邊陲之地,但寧古塔人煙稀少,關押的大多是重刑之人,流放之地。


    罪人,大概死了才好。


    阿福出來後,很快碰到邱掌櫃和郭太醫在一起說話。


    兩人見她過來,神色不太自在,很快閉嘴不再說從前那些事。


    阿福見他們神色有異,好奇問道:“可是有什麽患者病變?”


    邱掌櫃搖搖頭:“並非,我們二人在說些旁的病症,對了,趙女醫,你家阿元的胳膊恢複如何了?”


    被他刻意引開話題,阿福也不再多問。


    “恢複的很好,等我們回到清水鎮就可以取下綁帶活動了。


    小孩子就是恢複的快。


    見兩人不說話了,阿福心知自己是電燈泡了,找了個由頭就離開了。


    倒是好奇,邱掌櫃什麽時候和郭太醫關係這麽好了。


    待阿福走了,邱掌櫃才收斂神色,尷尬的對郭太醫道:“京城的事,我已遠離多年,就莫要再提了,我如今隻想好好在這偏遠之地過完後半輩子。”


    “邱太醫……”郭太醫心中不由覺得可惜,邱太醫的醫術也很高明,差點就成為了院首,為人又好,若不是當年宮中那些醃臢事,怎麽會流落到這偏遠之地。


    這裏的氣候,隻是待不到一個月,自己就受不了,也不知道這裏的人們是怎麽忍受下來的。


    “不要再叫我太醫了,我早已不是了。”邱掌櫃搖頭。


    “你不讓你的兩個兒子繼承父業,反而收個徒弟,是不是也想就此斷了邱家醫術這條根子?”


    邱掌櫃雙眼沉重,片刻又微有笑意:“是也不是,我不想讓他們再學,他們自己也不爭氣,不是學醫的料子。”


    他雙手罪孽深重,有這樣的報應,也是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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