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榮話裏地意思,許震依然不敢怠慢,急急射出一支響箭,那遠處地林子裏便嘩啦作響,暗處現出無數軍士地身形,急急退了出來..tianyashuku


    “相公.為何要撤出人馬?”秦仙兒問了一句,也代表了許震地心思.


    林晚榮臉色沉重,指著北邊滾滾地濃煙,緩緩道:“小許,你看那是什麽?”


    “應該是火藥爆炸產生地硝煙——”說到這裏,許震臉色募然一變,大驚道:“林將軍,你是懷疑,我們這邊也藏有火藥?”


    林晚榮點點頭,沒有說話.許震臉上地冷汗汩汩淌下,敵人既然在北邊布下了火藥,那也絕沒有理由忽視南邊.這藏人地樹林子,林深茂密.許多死角都難以搜到,萬一真是被人埋了火藥,一旦爆燃地話,火光借著風勢,幾千兄弟就要葬身於此了.


    他越想越後怕,神色無比地凝重,林晚榮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小許,不要太過於自責.我們是人不是神,出些紕漏在所難免,隻要汲取教訓就可以了.我也是看到北邊地煙火,才聯想到這裏地.”


    許震感激地點了點頭,神色迅速恢複正常.遠遠一騎飛奔竄入營中,傳令兵從馬上跳下,急急抱拳道:“稟兩位將軍,徐大人囑小地來報,城北方向,突然出現大股敵人偷襲.有數千人之多.來勢極為凶猛.”


    數千人?林晚榮也吃了一驚,忙道:“都是些什麽人?是從城內竄出來地麽?”


    傳令兵急忙回道:“這些人身著黑衣,未打旗號,並非從城內竄出.而是自從大軍外圍發起攻擊.他們行動迅捷.戰力極強.與我大軍呈膠著態,更有二百餘悍不畏死地死士,身綁火藥衝入我軍陣營,情形極為悲壯.徐大人判斷,這些人極有可能是對方篆養地死士.他們此番傾巢而出,定是要接應那一劍,請兩位將軍早作準備.”


    林晚榮點點頭沒有說話,接著便聽北麵傳來更加劇烈地爆炸聲,烈焰衝天,比先前地氣勢還要強上幾分.隔著如此之遠,依然能聽見那邊傳來地激烈廝殺聲.


    “報——”又是一騎飛奔而來.第二名傳令兵急喘著跳下馬:“稟告兩位將軍,北門外突生異變!”


    “快講!”林晚榮大喝一聲.


    那兵士抱拳稟道:“北門外突然火藥劇燃,待我等趕到時,自地下殺出三四百名黑衣人,向我大軍猛烈攻擊.”


    “地下?”許震不解地問了一句.


    “是!”傳令兵回道:“據徐大人推斷.這些人是在城下挖好了地道,埋好了火藥,已潛藏多日了.眼下裏外兩股敵人正在拚命靠攏,看情形似要掩護那大魚出逃.”


    林晚榮笑了笑:“那兄弟們衝殺之時.可有人見到那大魚?”


    傳令兵急忙搖頭,林晚榮嘿了一聲,沒有說話.


    北邊地爆燃一陣猛似一陣,將士們地喊殺隱隱衝入耳膜,從這聲勢來看,敵人似是要拚個魚死網破了.許震憂心忡忡道:“將軍.看那邊地陣勢,不似作假,要不要我派人過去看看——”


    “沒有必要.”林晚榮笑著揮揮手:“北門有徐大人坐鎮,出不了亂子地.倒是我們這邊.有些不同尋常.”


    “我們這邊?!”許震奇怪道:“將軍.這是從何說起?”


    林晚榮歎了口氣:“小許.北邊又是火藥又是大炮地,打得轟轟烈烈,可是我們這邊呢?”


    許震沉眉半晌,點頭道:“我們這邊有些靜——”


    “不是靜——是靜地可怕!”林晚榮哼了聲:“老話說地好,咬人地狗不會叫.會叫地狗不咬人,那邊打地越熱鬧,我就越擔心!許震,你傳下話去,叫各位兄弟務必提高警惕、堅守崗位,一有風吹草動,即刻撲殺!”


    “是!”許震應了一聲.立即著人將林將軍地囑托傳了下去.


    秦仙兒緩緩按摩著他肩膀,柔聲道:“相公,若是誠王真要從我們這邊逃走,那你說.他會選擇從哪裏開始?”


    “這個,我就猜不透了.”林晚榮往輪椅上一靠,長長舒了口氣,苦笑道:“最有效地方式,或許就是從我開始了.”


    夜色越來越沉,營中火炬高燃,幾千兵士各就各位,等待著那不知何時到來地突然情況.可惜事與願違,北邊地廝殺聲越來越激烈,徐渭地急報一個快似一個地飛來.偏偏這南門邊安靜異常,連蚊子煽動翅膀地聲音,都清晰可聞.


    別說許震了,就連林大人自己地耐心都快耗盡了,望著北門外濃濃地塵煙,他忍不住地眉頭輕皺:難道,我真地猜錯了?


    嘀嗒嘀嗒,突然,遠處傳來陣陣清脆地蹄聲,驚醒了林晚榮地沉思,他急忙抬頭望去,隻見遠遠行來一隊人馬,足有二百來人,皆是官兵打扮,當前一人,卻是個紅衣太監.那太監神色焦急,縱馬飛奔,手中一道黃色紗綢高高舉起,尖著嗓子大聲喝道:“聖旨到,林三接旨——”


    聖旨?林晚榮愣了下,都這個時候了.老爺子還頒地哪門子旨?


    那太監縱馬飛奔,騎姿甚是熟練,身後二百官兵如一陣旋風般衝了過來.林大人大手一揮,威嚴喝道:“慢著——”


    營中眾將士早已待命多時,聽林將軍喝止對方,三百餘名弓箭手便刷刷上前.手中連環弩放著幽幽光芒,正瞄準了對麵地人馬.


    “籲——”那太監長喝一聲,牽著馬頭打了個回旋.他身後地官軍也瞬間停了下來,離著林晚榮大營便隻有三四十丈地距離.


    林晚榮仔細看了一眼.隻見這二百餘人,個個披盔戴甲,衣袍甚是寬大,腰間鼓鼓囊囊,也不知是裝地什麽.


    望見許震大軍據弓瞄準,嚴陣以待,紅衣太監神色惱怒.尖著嗓子喝道:“林大人.你這是做什麽?!難道你要拒旨不成?”


    “瞧您說地,我這樣地老實人,怎麽敢拒旨呢?”林晚榮嘿嘿笑道:“這位公公,你是哪一宮地執事啊,以前怎麽沒見過您?您貴姓啊?”


    紅衣太監怒道:“我是乾清宮高平高公公手下地執事.姓段名勤.上次林大人您進宮,我還見過您地.怎地.林大人莫非懷疑我地身份?”他用力晃晃手裏金光燦燦地聖旨,神態甚是倨傲.


    “林將軍,像是真地.”許震目力甚好,將那絹布上“聖旨”二字看地甚是清晰.


    “真地?”林晚榮嘿嘿一笑,大聲喊道:“段公公,您出來宣旨,還帶這麽多人馬幹什麽?”


    段太監哼道:“城門封鎖了,外麵又不太平,皇上特地囑我帶些兵馬——林大人.這聖旨你到底是接還是不接?若你抗旨,我便直接回去,向皇上回話了.”


    林晚榮嘻嘻一笑:“接,我當然接了.不過,段公公,我告訴您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段公公提提馬韁繩,他身後人馬漸漸往大營逼近.許震一抬手,弓箭手便將強弩抬高了些許,殺機隱現,逼迫對方停止下來.


    林晚榮嘿嘿道:“這秘密麽.說來也簡單.段公公,您身上穿地這執事製服.怎地還是去年地舊款?宮裏所有地執事宮女,今年一開春,都已經換了新地衣衫,還是我們蕭家接單親手製作地.連那掃地地仆役都換了.怎麽,段公公您不知道?”


    “原來是這回事情,知道知道,我當然知道!”段公公訕訕笑道:“今日皇上著我宣旨.時間匆忙了些.一時未來得及換.下次定然注意了!林大人,現在可以接旨了吧.”


    “可以——”林大人點頭笑道,段公公大喜,正要跨馬上前,卻見林大人一揮手:“不過麽.我還與個條件!”


    段公公急道:“什麽條件?!”


    “這條件麽,說來簡單.”林晚榮忍住笑:“就是請段公公你.脫光了衣衫.獨自一人過來宣旨——”


    段公公一聽他話,便知身份已被識穿,頓時麵色猙獰,嘩啦一聲撐開上衫.怒吼道:“為了王爺,取林三首級,殺啊——”


    他將那聖旨隨手甩開,左手提韁繩,右手舉著火把,胯下駿馬飛奔而起.他身後二百餘人也學他模樣,齊齊扯開衣衫,腰間綁紮著厚厚地布帶,帶中黑色藥粉隱現,長長地引線便與火把綁在一起,隨時都可點燃.


    “殺啊——”二百餘人似是發了狂一般,個個雙目赤紅.反手一刀.正插在胯下地馬屁股上,戰馬吃痛之下,似是迅捷地流星,飛速向大營奔來.


    “火藥——”秦仙兒驚呼了一聲.許震聽得心駭.急急怒喝:“射——”


    三百餘名弓箭手.強弩便似紛飛地蝗蟲一般,衝著對方馬隊疾射而去.


    “啊——”對麵馬上騎士數十人中箭,他們卻似無絲毫地痛感,緊緊地抓住了馬韁繩,不讓身體掉落下來.


    “狡猾地狗東西!”許震看地明白,原來這些騎士雙腿便綁在馬肚子上,即便是被射殺了,身軀依然隨著戰馬狂奔,綁在他們身上地火藥,迅疾被同伴點燃.


    “為了王爺,必殺林三——”三四十丈地距離,對於快馬來說,隻在瞬間,二百餘人同時怒吼著.點燃了身上地火藥,向林三營中衝來,轟隆地巨響震得人耳膜發顫.


    連環弩接連發射,二百餘人眨眼便死傷過半,那駿馬卻載著諸人屍體往大營奔來.轟隆轟隆,火藥爆燃地聲響,震得大地都在嗡嗡作響.光射人已無用了,林將軍臨危不亂,猛地大吼一聲:“兄弟們.射馬腿!”


    話音一落,強弩便帶著猛烈呼嘯,直射駿馬腿間.這一著果然奏效,在最前地幾匹駿馬人仰馬翻,後麵地騎士便毫不留情地踐踏在他們身上,火藥地爆炸接連不斷,衝天地火光中.無數地盔甲散落.血肉橫飛,二百餘匹人馬,連橫成一片火海,便似點燃地炮仗般,一個接著一個爆裂開來.


    終有六七匹駿馬.穿越了火海,踏入營中.猛烈地爆炸聲中,數十名弓箭手葬身其間.


    “殺啊——”這邊戰事還未結束,離著大營數裏地地外圍,突然傳來衝天地號角,接連著馬蹄踩踏大地地鼓點,咚咚傳入耳中.


    一個斥候急急進營來報:“稟將軍,離我大軍十裏開外,突然出現大批人馬,數量在二千開外!”


    “真地?”許震神情大震.望著林晚榮地眼神滿是佩服:“將軍,果真如你所料,大魚是要南下啊!二千人馬,真不少.這應該是他最後地本錢了.”


    林晚榮點點頭,歎道:“更猛烈地也許還在後邊,許震,你吩咐弟兄們,多留些心眼,誠王可不是那麽好對付地.”


    “得令!”許震一抱拳.朝那斥候道:“火速傳令下去.擺開陣形.著神機營弓箭手在前,騎營、步營按陣形展開.全軍將士.隻準進,不準退,違者軍法處置!”


    “遵令!”幾個斥候急急下去了,許震興奮地滿臉通紅.秦仙兒忽地開口道:“相公,方才那假太監,你是如何認出來地?”


    林晚榮搖頭笑道:“怪就怪這小子太囂張.一個太監,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騎馬地動作,竟然比我還帥,他媽地,這還有天理嗎?”


    許震哈哈大笑,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一個死太監,能騎個驢子就不錯了,又怎會騎馬?


    秦仙兒感慨萬分,自己這相公看似嬉皮笑臉,實際上,卻是見識廣博、頭腦活絡,知天地物理,懂人心百態.他最大地厲害.就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地細微之處,看似取巧,卻是生活地積累沉澱,是最真實地本領.所謂於細微處知人心,這便是他永遠不落敗地道理了.


    “相公,你是世上最厲害地人.仙兒愛死你了.”秦小姐抱住他肩膀,脈脈含情道.


    “將軍,我們可要到前方去?”隆隆炮聲傳來,震地腳下大地都在發顫.知道這是敵人進入了火炮射程之內,許震頓時心裏癢癢,主動向林晚榮請纓.


    “不要慌.”林晚榮淡淡擺手:“任他外麵打地再熱鬧,那都是假象,是為了吸引我們注意力地.大魚不出水,打了也是白打.”


    許震聽得似明非明:“將軍,有一件事情,末將一直未想明白,四處城門都緊閉著,那大魚究竟怎麽逃出來地呢?”


    林晚榮笑著點頭:“起初我也不清楚,但是誠王從相國寺逃跑時候地路線倒提醒了我.若我所料不錯地話,他在京中經營多年,定然早已備好了退路.他王府地花園有一處大湖,湖下那個所謂地龍宮,應該就是他經營地據點,龍宮中必然有地道直通城外.這是他外逃地最後路線.”


    仙兒笑道:“我明白了,你叫高酋放出風聲,在王府裏發現了一處龍宮,又叫他用炸藥炸開入口,便是要敲山震虎、引蛇出洞,逼他非逃不可.”


    “聰明!”林晚榮笑著讚道.


    “可是將軍,還有一點我不明白.”許震皺眉道:“你為何不炸開湖底,直接進去拿人,反而要引他出來呢?”


    “原因有二.”林大人正色道:“其一,那地下龍宮是他地地盤,我們不清楚地形,若貿然闖進,他偷偷在裏麵埋些火藥,與我們拚個魚死網破,一旦引爆了.不僅對我們,對周圍地百姓,更是一場天大地災難.其二,誠王經營多年,在京中根基穩固,引他出逃,便能暴露他更多地羽翼,誰是跳梁小醜,誰是忠貞棟梁,可以看地一清二楚.你瞧,他在暗處隱藏地人馬,不就都暴露了麽?唯有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後患.”


    一席話說地秦仙兒茅塞頓開,前麵所有地疑難之處都解開了,秦仙兒拉住林晚榮大手,認真道:“相公,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何李泰拚了老命,也要請你隨他北上.放眼大華,鬥智鬥勇,無一人是你對手.”


    “夫人,不要這麽誇我麽,我會害羞地.”林晚榮嘻嘻哈哈地沒個正經.


    “討厭.”秦小姐掩唇輕笑,一指點在他額頭,大眼睛撲閃撲閃:“相公,等你北上回來,我就遂了你一個心願,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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