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落水,不至於讓趙繡繡病的起不來。她這場病之所以來勢洶洶,用大夫的話來說是長期憂懼過重,心肺受損,才在落水後齊齊發作。


    要不是送來的及時,再耽擱一晚上,怕是小命兒就要沒了。


    秦老爺子想不通外甥孫女才七歲,父母親人在她不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秦家對待她跟對待自家孩子沒什麽兩樣,她究竟在憂什麽,又在懼什麽。


    難道是預知夢?就算是這個能持續幾年的預知夢,趙繡繡這麽小,口風上總會露出點什麽,可是這幾年來,家裏誰都沒有察覺到,秦老爺子不信她小小年紀就懂得掩飾,且不露一絲異狀。


    秦老爺子理不清頭緒,就決定等趙繡繡病愈後,把事情徹底弄個清清楚楚。為此,在趙繡繡醒來前,他特意囑咐秦山和秦川,讓他們不要在找趙繡繡麵前提起昨晚的事。


    趙繡繡還小,大夫不敢下猛藥。直到第二天中午,高熱才慢慢退下來,人也悠悠轉醒恢複了神誌,完全看不出昨晚瘋魔的模樣。


    趙繡繡的病要慢慢養,期間可能會出現反複,待在醫館直至病愈最好不過。隻是醫館裏每天人來人往,不可能專門騰出一個房間給趙繡繡住。


    大夫推測了趙繡繡的病情可能會出現的幾種情況,給她開了三副藥性不同的藥,就把秦家人和趙繡繡打發出來了。


    護送他們進城找大夫的幾個村民,天一亮就趕回去了。眼下走在山道上的,就隻有秦家父子仨、趙繡繡和大黃了。


    趙繡繡大病了一場,整個人沒什麽精神,也沒力氣走這麽遠的山路,一路上都是被秦山和秦川抬著的。


    這會兒日頭烈的很,哪怕有大山和樹木遮擋,秦老爺子等人的衣衫還是濕透了。大黃更是熱的直吐舌頭,看到水塘或是小水坑,就往裏麵跳,非要把皮毛打濕透了才肯起來,好歹沒有中暑。


    相比起來,躺在擔架上的趙繡繡就舒服多了,可是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從醫館出來之前,就一直留意秦家父子的言行,眼底時不時溢出幾絲心虛和憂慮。


    昨晚她燒的迷迷糊糊,醒來後對自己做過的事隱約有些印象。隻是她不確定是自己做夢,還是真正發生過,心裏一直忐忑的很,就怕暴露了那些不能暴露的秘密。


    雖然秦家父子對她的態度跟以前一樣,但是她始終不能放心。本想試探著問一問,又擔心在秦家父子麵前,尤其是秦老爺子麵前露出馬腳,就一個字也不敢說了。


    身心煎熬的回到秦家,趙繡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叫來雪丫,跟她打探昨晚的事。


    雪丫扭著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繡繡姐,昨晚我出去玩了,回來的時候,爺爺大伯還有我爹已經帶你進城了。”


    趙繡繡一聽,臉色就不好看了:自己落水又生病,她沒說陪在床前不說,竟然還有心思出去玩!得虧自己對她好,沒想到竟然是個白眼狼!


    雪丫沒有看懂趙繡繡的臉色,連忙說道:“昨晚笑笑在家,她應該知道。待會兒她放羊回來,我把她叫過來,你問問她吧!”


    沒想到趙繡繡臉色大變,失聲尖叫:“不要,不要找她!”


    雪丫嚇了一跳,焦急的問道:“繡繡姐,你咋了?”


    趙繡繡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她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直到心底的恐懼漸漸消散,才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就是擔心笑笑還小,說不清楚。”


    雪丫愈發疑惑了,笑笑是還小,又不是傻子,幾句話的事哪會說不清楚。


    心裏這麽想著,她沒有說出來,隻是有些為難的說道:“昨晚大哥二寶三寶還有晴晴都在稻場上玩,家裏就剩下笑笑在,你不問她的話,就隻能爺爺奶奶他們了。”


    這幾天月色不錯,村裏的孩子們都會跑到稻場上玩耍。雪丫就是被小夥伴叫去丟手絹了,胡晴晴和三寶覺得好玩也跟去了。


    就連大寶和二寶也各自約了夥伴,跟一大群半大的孩子鬥雞比賽,隻有秦笑笑怕村裏的貓摸黑纏上來,就窩在家裏沒有出去。


    “行了行了,這事你不用管,你也別跟其他人多嘴,把我問你的事說出去。”


    趙繡繡根本不敢問家裏的大人,更不敢問秦笑笑。想到這裏,她的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煩躁,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更加不好了。


    雪丫的臉色變了變,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看著趙繡繡陰晴不定的臉,到底沒有說出口。


    太陽還有老高的時候,咩咩已經吃得肚子鼓鼓,秦笑笑一行就提前回到了家裏。


    大人們還在地裏幹活兒,大寶雪丫也不在家,就隻有趙繡繡一個人在,院子裏便顯得靜悄悄的。


    一進院門,秦笑笑就看到坐在棗樹底下的趙繡繡。她的小臉兒臉上浮現出一絲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打聲招呼。


    昨晚趙繡繡的那用力的一推,以及惡狠狠的辱罵,她還牢牢記著呢!


    隨即小丫頭又想到奶奶說過的話,是繡繡表姐病糊塗了,不是有意推罵她,她覺得自己可以大方些,不跟生病的人計較,於是走上前問候道:“繡繡表姐,你的病好了嗎?”


    趙繡繡正在琢磨事兒,沒有注意到秦笑笑他們回來了。被秦笑笑在耳邊一喊,她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秦笑笑,她的臉色不受控製的陰沉下來,內心更多的是恐懼。


    “繡繡表姐,你為啥這麽看著我?”秦笑笑看出趙繡繡不高興,對她的那點恐怕又冒了出來,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離趙繡繡遠了點。


    趙繡繡看到她的動作,內心無比諷刺。


    從昨日落水,到夜裏發病,與三年前被黑野狸撓,被土布袋追咬何其相似?都是在她對秦笑笑出手之時,惡報就緊隨而來,即便她對秦笑笑的傷害沒有成功!


    三年前,她懼怕秦笑笑的氣運,就不敢再對她出手。恐怕是這個原因,她才平安的活到了現在。


    昨天在水塘邊,她沒有忍住,以為隻要借助雪丫把秦笑笑撞到水裏,惡報隻會報應在雪丫身上,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可是還沒等她撞上雪丫,就一頭栽進了水裏,差點就活不成。


    在水沒過頭頂的那一刻,她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跟三年前被土布袋蛇追更讓她害怕。那滅頂的窒息感,讓她每每想起來都渾身發抖,恨不得逆轉時光回到沒有對秦笑笑出手的那一刻。


    秦笑笑的氣運,分明比三年前更厲害了,不然這次在對付她的時候,也不會遭受如此嚴重的反噬。


    如果說以前她畏懼又嫉妒秦笑笑的氣運,恨不得將它據為己有,昨日之後,她就再也興不起這種念頭,恨不得離秦笑笑要多遠有多遠,再也不沾她半點。


    看著秦笑笑小心翼翼地模樣,趙繡繡沒有感到得意,隨口敷衍道:“剛剛在想事,你突然出現把我嚇到了。”


    秦笑笑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是我不對,應該站遠點跟繡繡表姐說話的。”


    趙繡繡冷冷一笑:這個小賤人,小小年紀就會裝相,哄的所有人都圍著她轉!


    見繡繡表姐又變臉,秦笑笑就知道她不想跟自己說話,便也不想跟她說話了,轉頭對胡晴晴和三寶說道:“咱們去大溝裏找大哥哥二哥哥吧,他們在捉泥鰍呢!”


    胡晴晴和三寶老早就想去了,聽秦笑笑這麽說,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快走快走,我看到有很多人在抓,也不知道大表哥和二表哥捉的多不多,夠不夠咱們晚上吃。”


    秦笑笑很喜歡吃香噴噴的幹煸泥鰍,盼著大哥哥二哥哥能多抓點回來,於是帶著胡晴晴和三寶直接跑起來了:“大溝那麽大,泥鰍窩一定很多,咱們過去幫大哥哥二哥哥找找,這樣能捉到更多。”


    她的提議,立馬得到了胡晴晴和三寶的認同。怕去晚了,泥鰍窩會被被人找到,三個小家夥邁著小短腿跑的飛快。


    大黃見他們跑,也吐著舌頭跟上了。咩咩也沒老實在家待著,顛顛的跟在幾個小家夥後麵。


    他們一走,院子裏一下子冷寂下來。


    趙繡繡看著他們歡快的背影,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大溝是青湖大堤下的一條水溝,這條水溝連接著下遊的十幾個村子,每逢旱季,這條溝就變成了那十幾個村子的活命溝,全指著它從青湖裏導下水來灌溉莊稼。


    眼下沒有到旱季,大溝裏暫時沒有過水,裏麵都是膝蓋深的淤泥。這淤泥很肥沃,呈深深地青黑色,誰家要栽樹就會到水溝裏挖淤泥。吸取了淤泥裏的肥力和水分,樹很容易成活。


    這種淤泥裏麵,別的東西不多,鱔魚泥鰍十分常見。誰家的男人要是想弄點鱔魚泥鰍下酒,多是打發孩子到大溝裏來捉。


    今兒個下午,一群半大的孩子相約著到大溝裏,來了一場捉泥鰍比賽。大寶和二寶對捉泥鰍非常在行,拎著水桶就興衝衝地過來了。


    有大人膝蓋深的淤泥,到了他們這群半大的孩子這裏,就直接到了大腿處了,行動起來十分不便,他們索性把外褲給脫了,一個個赤裸著雙腿,雙手熟練的翻著泥巴,利落的捉著被翻出來的泥鰍。


    秦笑笑三個來到大溝的時候,大寶二寶已經捉了不少泥鰍了,臉上、身上更是沾滿了黑乎乎的泥巴,險些讓他們沒認出來。


    見弟弟妹妹們來了,大寶把裝泥鰍的桶放到他們的眼皮子下麵,得意的說道:“看,都是哥哥跟二寶捉的,待會兒讓奶奶她們做泥鰍湯還有幹煸泥鰍,讓你們吃個夠。”


    秦笑笑站在埂子上,探出半個身子往桶裏看。見桶底已經被鑽來鑽去的泥鰍鋪滿了,估摸著能煎兩大盤,不禁露出了一口整齊的小白牙:“大哥哥二哥哥真厲害,別人都沒有你們捉的多呢!”


    大寶被妹妹誇的通體舒泰,頓時幹勁更足也不覺得累了:“這裏的泥巴差不多都翻遍了,待會兒哥哥跟二寶換個地兒,一定能捉到更多。”


    秦笑笑點點頭,又把大寶誇了一通。


    這時,靠近另一邊埂子的二寶突然叫道:“大哥,快,這裏有個大家夥,別讓它跑了!”


    大寶一聽,顧不得跟妹妹說話了,放下桶就去幫二寶捉大家夥了。


    泥鰍的個頭就那麽大,最大的隻有巴掌那麽長,跑了也就跑了,再尋下一條就是。二寶之所以這麽激動,卻是在翻泥巴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一條足有他手腕粗的大黃鱔。


    這麽大的黃鱔至少在一斤以上,跟十斤重以上的大魚一樣難得。要是能捉住拿去賣掉,能賣不少錢。就算不賣留著自家吃,也是極好的。


    “在哪兒在哪兒,哪兒有大家夥?”


    其他人聽到二寶的叫喊,紛紛停下手看過來。還有幾個直接湊上前,看大寶二寶能不能順利的抓到大黃鱔,卻是沒有動手捉。


    這就是捉泥鰍的規矩了,誰發現了泥鰍窩,這泥鰍窩就是誰的。其他人想捉,就得自己去別處找。要是強行到別人的泥鰍窩捉泥鰍,那是找架打呢!


    秦笑笑的記憶裏,沒有黃鱔這種東西。見大家都這麽激動,不禁問道:“晴晴姐姐,你見過黃鱔嗎?它長啥樣呀?”


    胡晴晴點了點頭:“之前我爹挖過幾條,長得像蛇一樣長長的,看起來有點可怕。可是味道很好呢,用辣椒炒了,噴香噴香!”


    回想起那誘人的香味,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笑笑被小表姐說饞了,好奇的問道:“啥味道呀?比幹煸泥鰍還好吃嗎?”


    胡晴晴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吃過,爺爺不讓我吃,也不讓我娘吃。”


    秦笑笑一聽,連忙安慰小表姐:“待會兒大哥哥二哥哥捉到大黃鱔,咱們就有得吃啦,一定比你家的黃鱔還要好吃。”


    胡晴晴開心的笑了,對晚上可能吃上那道用黃鱔做的菜十分期待。


    大寶和二寶對捉泥鰍捉黃鱔果然有一手,泥巴這麽深,黃鱔藏在裏麵什麽也看不到。他們順著黃鱔逃跑時留下的痕跡,迅速的摸清楚黃鱔逃跑的方向。於是兄弟倆一前一後的開始翻泥巴,漸漸將黃鱔堵在了硬實的埂子邊。


    就在秦笑笑和胡晴晴說話的工夫,有個人突然叫道:“抓住了抓住了,大寶抓住大黃鱔了!”


    秦笑笑急忙看過去,就看到大寶雙手抓著一條長長的、黃黃的,比自己的手腕還要粗的東西。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黃鱔的真麵目,果然跟見過的蛇長得很像。


    “娘哎——這黃鱔也太大了吧,看著至少有一斤半。要是能拿到城裏賣掉,一定能換好幾斤豬肉回來。”有孩子驚叫道,羨慕極了。


    “快,二狗子,快把你的魚簍子拿來!這黃鱔太大了,大寶的桶困不住它!”又有孩子幫大寶借來魚簍子,生怕慢一步大黃鱔跑了。


    名叫二狗子的孩子沒有小氣,直接連魚簍子帶泥鰍遞給了大寶。


    大寶道了謝,指著自家的木桶說道:“這裏麵的泥鰍比魚簍子裏的隻多不少,咱們就換過來吧,待會兒我把魚簍子送到你家裏去。”


    “那是我得便宜了。”二狗子嘿嘿一笑,拎起木桶就走,半點沒跟大寶客氣。


    捉到這麽大一條黃鱔,大寶和二寶很是高興。見弟弟妹妹鬧著要看,他們就帶著魚簍子爬上埂子,讓他們看個夠。


    魚簍子的口很小,要湊近了才看的到裏麵裝的東西。三寶第一個湊過去,隻看了一眼就嚇得連連後退:“蛇,這是蛇!”


    跟蛇長得一模一樣,都是長長的,都有尖尖的尾巴!


    大寶摸摸弟弟的腦瓜,安慰道:“它就是樣子長得像蛇,沒有牙齒不咬人的,別怕!”


    “嗯嗯!”三寶胡亂的點點頭,卻不敢再湊過去看了。


    他還是太小了,不知道蛇跟黃鱔到底有什麽區別。在他看來,黃鱔也是蛇,隻是它不咬人罷了!


    秦笑笑不怕蛇,也就不怕跟蛇長得很像的黃鱔。她兩隻手扒著魚簍子,正要往裏瞅呢,那條大黃鱔竟然躥出個頭來,險些撞到她的臉上。


    小丫頭先是嚇了一跳,旋即動作比大寶還要快,整個人撲在魚簍子上,用小小的身子將魚簍子堵住了,沒讓大黃鱔躥出來逃走。


    幸虧她人輕,魚簍子夠結實,不然被她這麽一撲,非得壓扁不可,那裏麵的黃鱔泥鰍就要倒黴了。


    “妹妹,噗,哈哈——”大寶幾個紛紛被她這副四肢朝地,跟隻小王八似的姿勢逗笑了。不過他們不敢說她像小王八,怕被小丫頭伶牙俐齒的說回來。


    秦笑笑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連聲催促道:“大哥哥,快想法子把口子堵住呀!”


    大寶一聽,顧不得笑話妹妹,連忙將脫掉的褲子拿了過來,在秦笑笑退開後,迅速用腰間部分將口子蓋住,又用兩條褲腿緊緊地纏了一圈打了個結,這樣大黃鱔怎麽也逃不出來了。


    不過這樣一來,大寶和二寶要是繼續下溝捉泥鰍,泥鰍就沒處放。


    魚簍子裏的泥鰍倒是夠一家人吃一頓,大寶想了想決定直接回去。秦笑笑巴望著早點吃到黃鱔,當然沒有意見了。於是大寶二寶就帶著弟弟妹妹們去湖裏清洗身上的泥巴。


    有趙繡繡落水的事在先,又有家裏的大人耳提麵命,秦笑笑幾個小的不敢再靠近水邊了,在大寶二寶下去洗泥巴時,就老老實實的站在大堤上。


    等大寶二寶上來了,秦笑笑討好的說道:“大哥哥,明天下午你帶我來捉泥鰍好不好?”


    剛剛看哥哥們捉泥鰍,小丫頭剛看出點趣味,他們就不捉了,正意猶未盡呢!


    大寶看出妹妹的心思,爽快的答應了:“行,哥哥帶你到另一個地方去捉,那裏的泥巴不深,你也能捉到泥鰍。”


    秦笑笑沒想到還有這麽好玩的地方,自己也能下去捉,當即興奮地跳起來:“好好好,明天跟大哥哥一起去。”


    胡晴晴和三寶見狀,也跟大寶撒嬌,央著明天一起去。


    大寶應了下來,暗搓搓的決定明天帶一隻木桶,再帶一個魚簍子,沒準兒能像今天這樣,又能抓到大黃鱔。沒看妹妹一來,大黃鱔就到手了麽!


    秦笑笑可想不到自己被大哥哥“算計”上了,嘰嘰喳喳的跟胡晴晴和三寶暢想著明天捉泥鰍的情景,聽得大寶二寶險些以為整個青山村的泥鰍都要落到自家的鍋裏了。


    兄妹五個結伴回來的時候,下地的大人們已經在家裏了。


    看到被倒進盆裏的大黃鱔,趙草兒兩眼放光:“這黃鱔太大了!比前幾年老牛家抓的還要大!老牛家的那條可是賣了五十多文錢呢,咱們這條少說能賣個六七十文。”


    正在跟娘親討論晚上怎麽做黃鱔的秦笑笑一聽,當場就急了:“二嬸,黃鱔不是可以吃麽?不要拿去換錢好不好?”


    趙草兒麵容扭曲了一瞬,試著哄小侄女:“這黃鱔的肉太少了,不夠咱們家這麽多人吃,可要是拿去城裏換成錢,再用錢買幾斤豬肉回來,咱們就能吃好幾天了。”


    秦笑笑吃過豬肉了,也喜歡吃豬肉,但是跟沒有吃過的黃鱔比起來,豬肉就顯得不那麽吸引人了。


    聽得二嬸的話,她瞅了瞅大黃鱔,好像肉肉確實不太多的樣子,就想了想說道:“我還沒有吃過黃鱔呢,今晚咱們就把它吃掉,明天我跟大哥哥他們一起去捉泥鰍,再捉回一條更大的黃鱔,讓二嬸拿去換錢買豬肉行不?”


    行啊,必須行啊!


    趙草兒心花怒放,在小侄女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吃!今晚就吃!二嬸親自下廚,用這條大黃鱔,給你做道爆鱔片,保證鮮的你吃了還想下回!”


    小侄女都發話了,還怕明兒個不能捉到更大的黃鱔?這樣黃鱔肉也吃了,賣豬肉的錢也有了,實在是太好了!


    其他人哪裏看不出趙草兒為什麽高興,不由得無語。隻是秦笑笑話都說出去了,就算明天她不去捉泥鰍捉黃鱔,被她許諾的某條黃鱔也會因為別的原因,倒黴的出現在家裏。


    趙草兒的廚藝算不得好,爆鱔片算是她能拿的出手的寥寥幾道菜之一。她指使秦川把黃鱔宰了切薄片,又弄了清水將泥鰍養起來吐泥。


    跟黃鱔不一樣,泥鰍清理起內髒來很麻煩,通常會讓它們吐一天泥,第二天直接拿來燒湯做菜。這樣泥腥味兒會少許多,吃的時候再把內髒挑出來就好了。


    在宰殺黃鱔之前,秦川特意拿秤稱了一下,竟然有一斤六兩。這種個頭的黃鱔,拿到城裏賣賣個七八十文確實不成問題。要是能找到門路,賣到那種大酒樓裏,賺個一百文也不難。


    想到秦笑笑說過明天會抓一條更大的黃鱔回來,秦家人不由得同情那條倒黴的黃鱔:能長這麽大,定是活了不少年頭,可惜很快就要葬身五髒廟了!


    有一道爆鱔片,對晚上不能能吃到幹煸泥鰍,秦笑笑就不在意了。自趙草兒拿著洗幹淨的鱔片去了灶屋,她就跟個小尾巴似的圍著趙草兒轉,看的大家好笑不已。


    隻是剛處理好的黃鱔滑膩膩的特別腥,秦笑笑聞到了很是嫌棄,懷疑這麽腥的東西,是不是真能做出比幹煸泥鰍還要鮮美的美味來。


    趙草兒笑道:“味道越重的東西做出來就越好吃!二嬸還在娘家時,做出來的爆鱔片香的你幾個舅舅為多搶到一片打起來呢!”


    趙家趙草兒這一輩,親兄弟堂兄弟加起來有十多個。趙草兒出嫁前,趙家好幾房幾十口人擠在一起住。兄弟多有兄弟多的好處,至少時不時能捉到泥鰍黃鱔魚什麽的,讓全家人沾點腥味兒。


    趙草兒做的爆鱔片之所以好吃,就是在那個時候一點一點練出來的。


    被她這麽一說,秦笑笑立馬不嫌棄難聞的腥味了,望著盆子裏被切的薄薄的鱔魚片直咽口水。


    為了去掉黃鱔的腥味,趙草兒很舍得下料,像自家種的蔥薑蒜就不提了,醬油料酒等也沒少放,還加了半個幹辣椒。


    要不是秦笑笑吃不了太辣的東西,幹辣椒隻會放的更多,這樣吃起來才過癮。即便是這樣,做出來的爆鱔片也是色香味俱全,饞的秦笑笑踮起腳尖扒在灶台上往鍋裏看。


    看著小侄女饞的口水都要下來了,趙草兒連忙用鍋鏟鏟起一塊鱔片吹了吹,將裏麵的脊刺挑出來,塞到小侄女的嘴裏。


    “唔唔,好次,太好次了!”入口的鮮香滑嫩,讓秦笑笑瞪圓了眼睛,一邊猛點頭,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


    得到小侄女的稱讚,趙草兒格外有成就感,手腳麻利的將爆鱔片裝盤,還特意用一個小碗單獨裝了一份兒塞到秦笑笑手裏,讓她捧著慢慢吃。


    在院子裏乘涼閑聊的秦家人聞到濃烈的香味,也一個個被勾起了饞蟲。秦山搓搓手,腆著臉對拿著捶背有一下被一下的敲著背的秦老爺子說道:“爹,難得有道好菜,咱們晚上喝一盅唄!”


    秦老爺子也被爆鱔片的香味勾起了酒癮,正要點頭應下來,就想起大後天是個好日子,三兒子會回來,大女兒大女婿也會過來,就說道:“大後天再說吧!”


    秦山一時沒想起大後天是什麽日子,剛要說大後天沒好菜下酒了,秦川趕緊說道:“就大後天吧,明兒個要是笑笑他們能捉到黃鱔,後天正好拿去城裏賣掉買些好菜回來。”


    說罷,小聲提醒自家大哥:“大後天是爹的生辰,爹這幾天又一直念叨老三,怕是有啥大事。”


    秦山恍然大悟,沒再提喝酒的事,轉而問秦老爺子:“爹,您念叨老三是為啥事啊?”


    秦老爺子瞥了他一眼:“等老三回來你就知道了。”


    秦山越發好奇了,越發覺得不是什麽小事。隻是他想來想不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總不可能是為他閨女吧?她閨女也沒啥事要等到老三回來了才能說啊!


    這天晚上,秦家的飯桌上因為多了一道美味的爆鱔片。除了趙繡繡,每個人都多吃了半碗飯。


    不是虧待趙繡繡,誰讓她還在病中,沾不得半點葷腥呢!不僅今天沒口福吃不上爆鱔片,大後天秦老爺子生辰,桌上難得出現的葷菜,她也一樣吃不上。


    這會兒,她抱著隻有米飯和黃瓜茄子的飯碗,嗅著滿屋子的鮮香味憤憤的扒著飯。看著吃鱔片吃的滿嘴油光的秦笑笑,一不留神就被來得及咀嚼的米飯死死地堵住了喉嚨。


    秦家人看著她蒼白的臉被噎的漲紅,急忙倒來一碗水給她。


    一大碗水灌下,總算把堵在喉嚨的米飯衝下去了。大約是趙繡繡心裏憋著氣,喝水也沒有留神,米飯剛被衝下去,又一下子被水嗆到了,咳了好久才把氣管裏的水咳出來。


    這樣一折騰,讓胃口不佳的她徹底不想吃飯了。剩下的半碗米飯,她一口也沒有動,任別人怎麽勸也不肯吃。


    到了後半夜,在其他人陷入深睡後,趙繡繡卻餓醒了。胃裏的灼熱感,讓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還故意把雪丫也給弄醒,希望她能去灶房給自己弄點吃的。


    知道她是餓的難受,雪丫沒有多想,打著哈欠說道:“晚上煮的飯都吃光了,你剩下的半碗飯也倒給了大黃。還是睡吧,睡著就不餓了。”


    說著,她兩眼一閉,又睡了過去,發出細微的鼾聲。


    趙繡繡一聽,氣得差點把雪丫踹下床去,對著雪丫的後腦勺,狠狠地罵道:“冷心冷肺養不熟的東西!”


    要是雪丫聽見這話,定要大聲喊冤。


    前幾年秦家的日子不好過,不管是農忙還是農閑,吃的都是稀飯,哪像現在這樣像吃就能多吃半碗米飯?以前雪丫沒少在半夜裏餓醒,多是忍著餓睡著的,所以在她看來餓一餓不是啥大事。


    也就是秦家從來沒讓趙繡繡餓過肚子,才慣的她餓一頓也要遷怒到別人。


    ------題外話------


    趙繡繡:雖然我嚇破了膽,再也不敢動你了,但我還是看你不順眼。


    秦笑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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